年下來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新年的氣息,讓羅菲覺得內(nèi)心歡喜。陳達明現(xiàn)在每一兩天會打個電話過來,問問一些生活瑣事,比如吃飯了嗎,休息的好嗎,家里買年貨了嗎,還缺點什么,需不需要幫忙之類的,分明已經(jīng)具有了一些關(guān)愛的語氣,就像戀愛中一樣的瑣碎而甜蜜。羅菲去陳達明家拜訪了一次,戴著陳達明送的紅圍巾,像一團早春的鮮花一樣,走進了陳達明冷清的家。
羅菲給天天買了一件新衣服和一支鋼筆,幾樣玩具。還帶了自己剪的窗花,去貼在了陳達明家里的窗戶上。羅菲的到來,和這些紅彤彤的窗花,像一團火一樣,點燃了這里的生機。讓陳達明和天天都十分高興。陳達明感激得看著羅菲,眼眶有些潮紅,天天更是興高采烈,不停地拉著羅菲,留她吃晚飯。
天天道“菲姐,你以后要常來這里,陪我說說話。不過我也有一件很高興的事要和你說,我和爸爸商量了,后天除夕,要把媽媽接回家里過年,到時候家里就熱鬧了,我們請你過來吃團年飯。”孩子這句無心的話,幾乎擊碎了羅菲剛才所有的喜悅。她訕訕地縮回正要去拿窗花的手,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家吃飯了,以后再過來看你們。”
陳達明看著羅菲,心情有些復(fù)雜,他抿了抿嘴,沒有說話。羅菲轉(zhuǎn)過頭,走到門口,穿上大衣,擰了手袋,就要開門往外走。陳達明幾步?jīng)_上前去,走到羅菲身后,小聲說了一句“慢走,到家給我發(fā)信息,過幾天我給你打電話。”羅菲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她的眼角溢出一點淚花來。終究是個外人吧,不論自己怎樣做,對于這個家庭來說,都只是個外人。女主人就要回來了,自己還哪有什么位置呢?
外面的冷風,沒有讓羅菲感到清醒,反而讓她感覺到十分傷感。天氣那么冷了,心卻比天氣還要冰冷,本來是打算要相互取暖的,誰知道碰到的卻是冰塊。天色還早,羅菲還不想回家,她想起了小夏以前對她說過的那句話:“你的付出永遠也不會有等同的回報,最后你除了被傷得體無完膚,什么也得不到。”看來她說得對,自己還未付出太多就已經(jīng)開始受到了傷害。
羅菲來到了小夏的那座小小的紅房子跟前,卻發(fā)現(xiàn)房門緊閉著,上前用力推了推,沒有動靜,敲了敲門,也沒有人應(yīng)聲。羅菲從窗戶望進去,窗戶上掛了一副厚厚的窗簾,已經(jīng)看不到里面的情形,看樣子,小夏可能也回家過年了,也許這段時間,小紅屋都不會再開門了吧。
羅菲突然覺得一種無盡的空虛和失落,她突然感受到了,小紅屋對她來說有多么重要。她開始后悔,這么多日子以來,她心情憂郁的時候,就來到小紅屋,看書、喝茶、泡咖啡、和小夏聊天,安撫內(nèi)心的傷痛。但她卻從來沒有關(guān)心過小夏和小紅屋的情況。小紅屋什么時候會關(guān)門,小紅屋會不會拆掉,小夏是哪里人,小夏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小夏會不會走,這一切是不是在有一天都會消失。這些,羅菲都不知道。
羅菲一屁股跌坐在小紅屋外面的臺階上,覺得心情壓抑得讓她直哆嗦。一直以來,她只是享用著小紅屋帶給她的一切:溫馨、舒適、輕松、寧靜。卻沒有關(guān)心過小紅屋的一切。她就像一個海綿,只知道吸取小紅屋的養(yǎng)分,卻不知回報,卻不知小紅屋的養(yǎng)分是不是在某一天會被她吸干。
如果小夏從此不再來了,如果小紅屋從此不再開了?羅菲不敢想象,她不敢想象離開了小紅屋,她以后的日子會怎么過,她以后傷心難過的時候,要再去什么地方傾訴,去什么地方尋求安慰。羅菲坐在冷冰冰的臺階上,背對著緊閉的小門,看著空蕩蕩的街心公園,堅定地想,如果有一天,小紅屋再重新開了,如果有一天小夏再出現(xiàn)在眼前,自己一定要抱抱小夏,要問一問她的喜怒哀樂,要買些東西來裝扮一下小紅屋,要關(guān)心它、愛護它、珍惜它,要感謝它和小夏給自己帶來的安慰。
有些東西,要失去了,才能明白到它到底有多么珍貴。羅菲想起以前的很多人和事,朱曉立、陸哲、從前的李夢婷、從前的孔佳,從前的羅菲……有的人,真的就那么,永遠地消失了。
陳達明的電話打過來,羅菲聽得出,那邊的聲音很焦急“到家了嗎,怎么那么久還沒有信息?”羅菲道“快了,經(jīng)過一個公園,在里面坐了坐。”陳達明道“外面太冷,別坐久了,趕緊回家吧,回家給我發(fā)個信息。”羅菲應(yīng)了聲“好”,就掛了電話。陳達明的關(guān)心,還真的是貼著羅菲的心。羅菲突然覺得,她真的,不想讓陳達明也變成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羅菲慢慢站起身來,準備回家。
回家的路上,羅菲打了個電話給孔佳,問道“周倉山回去了嗎,你們倆說得怎么樣了。”孔佳道“我都跟他說了,把話都挑明了,讓他選擇。他考慮了一夜,對我說,他愿意選擇后者,他回去就和他媽媽說清楚,把那個女孩子回絕了。他不想離開我,我們繼續(xù)治病,我們一起努力。菲菲,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這次應(yīng)該是賭贏了。”羅菲也替她高興道“孔大美女的魅力,果然還是不減當年,九代單傳都被你斗贏了。”孔佳卻嘆道“還沒有到最后分勝負的時候呢,只是階段性的勝利,日子還長,要是真的治不好病,誰知道以后會怎么樣呢?”羅菲道“你別這么悲觀,會好起來的。對了,你除夕怎么過,是一個人嗎?”
孔佳道“學校的值班人員就我一個,有一些留在學校不回去的學生,搞了一個新年聚會,本來邀請我去的,但我和那些小孩子們也沒有什么共同話題了,就一個人在值班室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