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書生除了科考出人頭地,便就是教教書什么的,混口飯吃。就是當(dāng)教書先生,那也要是有功名的人才行。
若是一個沒有功名的書生,天知道他應(yīng)該怎么活下去。這個書生大概齊就是屬于后一種人了。
趙登科坐到一旁支應(yīng)著,和那書生攀談了起來:“這位爺,怎么稱呼。”
那書生也不愿意失了禮數(shù),當(dāng)下回說:“免貴姓黃,家里排行老三。”
由于是來賣東西的,這書生認為是有辱斯文,當(dāng)下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給透露了。
趙登科立刻熱情地說:“原來是黃三爺,看黃三爺?shù)臉幼樱嫔喜皇且话愕娜税伞!?/p>
那黃三爺沒有想到他一個小孩居然能看出來自己祖上的事情,好奇地問:“感情,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趙登科指了指他的包裹說:“上好的蘇繡,一般的人家是買不來的。必定是官宦人家才有。看三爺?shù)陌怯心觐^了,想來一定是祖?zhèn)鞯牧恕N艺f的對不對啊。”
在古代,商人是有錢,但是不能穿綢緞,士農(nóng)工商,商人是最末端的,比青樓里的人高貴一點而已。所以,就連鄉(xiāng)下的土財主都能穿的絲綢,他們都不能穿,若是你在古代電視劇里看到商人穿絲綢,一定是那導(dǎo)演腦殘了。
黃三爺被趙登科不輕不重的一個馬屁拍的很是受用,他現(xiàn)在是落魄了,但是,也是要面子的人,你夸他祖上,比夸他更讓他高興。
這樣黃三爺連帶對這個會講話的趙登科也另眼相看了。不過他高興了沒有幾秒鐘,立刻嘆口氣誰:“我爺爺,外放過府臺,家里當(dāng)年也是一個殷實的人家,可惜家門不幸,落魄到如今的境地,讓祖先蒙羞啊。說起來真是慚愧。”
趙登科這個時候自然要再捧他一捧了。當(dāng)下說:“山不在高,有仙則明,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黃三爺有鴻鵠之志,日后必然飛黃騰達。”
那黃三爺自我嘲笑說:“都混到要變買家產(chǎn)的份上了、、、、得,今天算是借你吉言了。”
趙登科借機會提出來:“這么說,三爺有有什么東西能出手,能不能讓我也長長見識。”前面說了那么多話,都是為這一句做鋪墊的,實際上夸人的辦法確實有用。
黃三爺聽趙登科講話得體,當(dāng)下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了。拿過包袱說:“這幅畫是我爺爺傳下來的一副唐伯虎的真跡,要不你給掌掌眼。”
兩人來到大廳的柜臺之上,黃三爺慢慢的把畫軸給打開了。
趙登科拿起來放大鏡仔細觀看,紙張沒有什么問題,裱糊的工藝也是明朝的工藝。整體品相還算完好。看起來是主人也是一個細心的人。
他又看了看畫,唐伯虎的《孟蜀宮妓圖》,上面有作者自提[蓮花冠子道人衣,日侍君王宴紫微。花柳不知人已去,年年斗緣與爭緋。蜀後主每于宮中裹小巾,命宮妓衣道衣,冠蓮花冠,日尋花柳以侍酣宴。蜀之謠已溢耳矣,而主之不挹注之,竟至濫觴。俾後想搖頭之令,不無扼腕。唐寅。]
畫面四個歌舞宮女正在整妝待君王召喚侍奉。她們頭戴金蓮花冠,身著云霞彩飾的道衣,面施胭脂,體貌豐潤中不失娟秀,情態(tài)端莊而又嬌媚。
畫筆風(fēng)格顯得狂放不羈,確實是一見難得的作品。這玩意要到現(xiàn)在,那還不被人打破頭去搶再要啊,趙登科忍住心中的狂喜,慢慢看下去。
但是當(dāng)趙登科看到印章的時候,頓時看出來了有什么點對了。明朝的印章用泥可是用的大紅印泥。當(dāng)然清朝就叫朱紅印泥,那是明朝避諱朱明王朝的姓氏,所以家大紅,其實都一個樣。
但是眼前的這幅唐伯虎的《孟蜀宮妓圖》卻是用的粉紅色的。
如果換成了一個成年人,就能發(fā)現(xiàn)這顏色就是胭脂紅的。在這樣一幅畫上居然有這樣一個破綻,確實令人不是一般的失望啊。
趙登科收起來放大鏡說:“黃三爺,這軸是好東西,但是上面的印章不怎么盡如人意啊。”
有這樣的破綻,保不齊就可能是一個贗品,唐寅的東西還是非常的讓人喜歡的,在明朝的時候出現(xiàn)贗品也不稀罕。
黃三爺沒有想到趙登科居然有這樣的眼力,當(dāng)下佩服的五體投地。說道:“對門的積古軒的谷掌柜也是這樣說的。可是我父親在臨死的時候告訴我這畫可是宮里賞下來的。不可能是贗品吧。”
趙登科不緊不慢地說:“宮里的未必,若真是宮里的,應(yīng)當(dāng)有印章為證,這幅畫上面卻沒有。你怎么說都不可令人相信。”其實趙登科見過三副唐寅的畫,印章的事另有原因。他已經(jīng)確定了這幅畫就是唐寅的真跡了。但是,黃三既然先給對門王掌柜看的,那么,不壓壓價格怎么成。
看到黃三爺著急的樣子,趙登科好象很隨意的這么一問:“三爺,王老板給你的什么價格啊。”
黃三爺頗為無奈地說:“王掌柜給了二十兩銀子,不過,這根本不夠我用的啊。岳父要的可是六十兩。若不是我岳父生了重病,想著早點把女兒嫁了,六十都未必夠。”
聽到這里趙登科就知道黃三爺不是行里的人,居然把自己的底給講出來了。大概齊也的王掌柜拿不定注意,所以才給了這樣一個低的價格來。
所以趙登科好象下了很大的決心,跺了跺腳說:“得了,誰叫我跟三爺投緣,你大喜的日子,我可不能讓你為難。師傅不在這里,我最多也是給你六十兩銀子,同意的話你就拿錢。不然你就去別家碰碰運氣。”
黃三爺現(xiàn)在也有點抓瞎了,沒有六十兩銀子,自己的媳婦怎么都不可能娶進家門。現(xiàn)在只有走一步說一步了。當(dāng)下說:“得了,點錢把您呢。”
趙登科生怕黃三爺反悔,立刻從柜上支了六十個大洋給了他,然后恭敬的將黃三爺給送了出去,臨走的時候還招呼說:“三爺有時間上這里來玩。”
劉二奎回來以后,看到趙登科已經(jīng)把生意做成了。雖然是一幅連對門王掌柜都沒有拿定注意的畫,但是他并沒有責(zé)怪趙登科。而是問他:“你怎么就能斷定這畫就是真的。”
趙登科站到一旁說:“明朝大紅的印泥雖然是主流,但是,和上一點茶水以后,顏色也在有可能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明代董其昌收藏的董源的《溪山行旅圖》上他的印章?lián)f書的人講就是用的這樣的印泥蓋的章。
我回來的后買了明朝的大紅印泥,做了實驗,果然真的有這樣的顏色。”實驗這個詞就是金牧師教的。
《溪山行旅圖》那可是珍寶中的珍寶,趙登科現(xiàn)在自然沒有機會見到真的了,谷四方大概期也見不到真品,但是也是在說書的人口中聽到過關(guān)于這副畫的傳奇故事。
谷四方就是聽了說書的人講這個典故,他也未必相信,而趙登科就相信了,所以趙登科撿漏了。
因為大人當(dāng)然把說書的人講的故事當(dāng)一樂就這樣過去了。而趙登科卻死心眼,硬的買了明朝的大紅印泥給做了實驗。
后來劉二奎也拿不定注意了。找到老醇親王,老醇親王出面請來了宮廷里的鑒賞大師葉開山葉師傅,這畫經(jīng)過葉師傅的仔細鑒定,被證明是真品,乃是唐寅不可多得的傳世真跡之一。
老醇親王雖然是個滿人,但是非常喜歡漢人的玩意,這畫根本就沒有退回去,賞給了劉二奎五百大洋,就把畫給留了下來了。
這樣一副畫在市面上當(dāng)然不止五百大洋,少說也在七八百銀子。但是,老醇親王想要,劉二奎能不給嗎?不給晚上五城兵馬司的人就有可能來拿人了。
通過這件事情,劉二奎發(fā)現(xiàn)自己看在醇親王的面子上收下的這個徒弟還真是不一般,有見地,有膽量。用現(xiàn)流行的話說就是能跳出來看世界,不會墨守成規(guī)。在趙登科的哀求下,就讓他出去鱉寶,一來鍛煉他的眼力,一個合格的大掌柜的眼光可不是在家里就能練出來的,只有在實踐中才能增長本事。
其實趙登科有自己的打算,只有去結(jié)交各路人物,自己才有出有的日子。古玩這玩意,可不是一般的人能玩的起的。來的可不都是達官貴人。要不就是士子之流。要是能遇到唐邵儀黃興這樣還沒有發(fā)跡的人,貌似這幾為在外國混的不錯,結(jié)交一翻那更是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