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趙登科包了一個東西回來,琉璃廠就有人走出來問:“登科,走那么快,買了什么好玩意了。”
趙登科哈哈一笑說:“乾隆年的琺瑯花瓶。”
這句話當然沒有人相信,惹地一旁的人跟著哈哈大笑。權當一個小孩子賭氣的笑話聽了。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你把實話講了,卻沒有人相信了。
趙登科回到聚寶閣,心里總算是一塊大石頭落地了。
大廳里連一個客人都沒有,常順這個時候正閑的一個人直發傻。問了常順一下,知道師傅在后院,當下趙登科就趕了過去。
躺椅,紫檀方雕花小方桌。小日子過的非常舒服。劉二奎正在太陽底下曬暖,聽到聲音,他懶洋洋的抬起來眼皮看了一眼就問:”那么快就回來來,踅摸了一個什么樣的東西啊。”
趙登科走上前去,從衣服里將琺瑯ju花瓶拿了出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說:“師傅,這晚上乾隆年的琺瑯ju花瓶。”
這個名字很讓劉二奎驚訝,連忙從躺椅上起來,拿起來那琺瑯ju花瓶,一邊看一片贊嘆說:“果然是好東西啊,小子,真沒有枉費師傅這些年的栽培。恩,你現在已經有能力獨立門戶了,師傅我把這個店交給你也放心了。”
在琉璃廠,一次撿漏可以說是運氣,但是兩次就可以說是眼光了,若不是趙登科的眼光真的到了這一步,他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三個月的時間里找到兩件寶貝。如果說是他的運氣,這人的運氣也忒好了點,不可能趙公明是他親戚吧。
趙登科聽說要把店交給自己打理,他可不愿意做這個出頭鳥,現在還是他學本事的時候,當下他誠惶誠恐地說:“師傅,你就別和我開玩笑了,你交給我,咱們琉璃廠可沒有這個先例啊。”
趙登科心想,你若是就這樣把鋪面給了我,我還自己跑路去啊。
劉二奎漫不經心地說:“當然現在你不能做掌柜,不過你可以做二掌柜,柜上的事情你一個人看著辦不就完了。表面上我還是大掌柜,街面上的事情師傅替你撐著,能不能把聚寶閣發揚光大就看你了的。師傅年紀大了,想多享兩天清福,剩下的你可看著辦吧。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古玩這一行,勾心斗角,一般的老實人是不可能在這里生存的,常順為什么一直是伙計,那就是因為這個人太實在了,劉二奎實在是不放心把聚寶閣交給常順。
現在出了一個趙登科,鍛煉他兩年自己就能回鄉下當土財主去了。能全須全尾的離開琉璃廠,一直是劉二奎的一個心愿。
都看琉璃廠做成一次生意就比一般人辛苦兩三年要賺錢,但是其中辛苦和血淚,又有幾人知道啊。
在劉二奎幾十年的生意中,眼見的就有五個掌柜被人給逼死了。世態炎涼啊。如今的大清,可不是當難的天朝上國了。
他收回了自己的思緒,擺弄了一下琺瑯ju花瓶說:“這東西是前們王家的東西,當年還是我師傅給他們淘換的好玩意,沒有想到又被你給買了回來,也不知道你收了人家的東西好還是不好。”
趙登科說:“前門王大善人的?難怪有這樣的寶貝,江寧織造,那可是一個肥差啊。不過聽說他快不行了,要不這東西也不可能流落出來啊。”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你小子還是小心一點好,王家的人脈還在,”劉二奎畢竟是見識的多,所以看問題一眼就能看出來其中的厲害關系來。“對了,東西你從什么地方踅摸到的,不會是看王家出了事情,跑去占便宜的吧。”
趙登科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師傅,周得勝怎么抽大煙,把女兒賣了。自己怎么從慶元春里弄到的這個花瓶。一點沒有遺漏。
劉二奎說:“這都是命啊,兕子這丫頭也真可憐,算了,我也不缺她一口吃的,你就讓他來吧。”
趙登科這個時候心里的一塊石頭才算是落了地,萬一師傅不同意兕子來,那可麻煩了。古玩行是是很忌諱有小孩子的。
小孩子萬一打碎了什么東西,那便不好說什么道理了,就是見官,官府往往也不會重罰小孩子。
古玩店里就要吃虧了。
劉二奎嘆了一口氣說:“也罷,反正這個事情有袁大人和醇親王在中間,你小心點就是了。去吧,讓師傅想一想怎么辦。”
出了聚寶閣,趙登科自然就是去市場看一看,杭州來的商人往往是有不少好東西的。就算是沒有大漏可撿,小小的發一筆是不在話下的。雖然弄到了真正好的玩意要交給師傅,但是,若是一般的東西,趙登科也不介意去五福樓賺兩個錢花花。
正象是劉大掌柜午間講的那樣,杭州一些商販這個時候已經擺開了攤子了,都是沖著老佛爺五十九歲大壽來的。
趙登科剛剛拿起來一個青銅器,還沒有瞧仔細了,就被人從后面拍了一下:“趙爺,你小子又跑出來玩來了。”
這樣的語氣,趙登科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路盧,一個破落的滿清八旗的后代。
老醇親王的大福晉是路盧的姨娘。可惜大福晉的娘家因為在宮廷斗爭的時候站錯了隊,現在沒落了下來。
這個時候老段王爺的大福晉已經死了多年了。姨娘親姨娘親,死了姨娘斷了根。路盧的這個親戚也就成可有可無了。不過,當路盧手頭不寬余的時候,去老醇親王那里弄點錢,還是可以的。
因為路盧這家伙雖然破落了,但是不抽大煙,而且喜歡收集古董,在老醇親王眼里他是屬于那好還可以挽救的八旗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