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宋沁茹吧,都晚上十點了,她還在拼命地想白天朱迪平跟她講的事,也正因為那件事,讓她走神走了一整天,把文件都發錯了好幾份。
憑她對朱迪平的了解,她認定他是個好人,也就是說,是個正經的男人,并無花花腸子。可是,朱迪平一點預兆也沒有地叫她把袁屹峻換成他,她是怎么也弄不明白。她想,也許太多年的單身生活讓朱迪平乏味透了吧,才以至于突然變得如此令人捉摸不透。
宋沁茹想起了我的小妹,她好像與朱迪平關系挺好的,她想還是去俐箏那兒從側面了解一下朱迪平的反常舉動吧。但是怎么和她聯系呢?還是得通過朱迪平啊,這真讓宋沁茹哭笑不得。
此時,朱迪平剛掐了一支煙,準備上床睡覺。他忽然接到了宋沁茹的電話,說想要歐陽俐箏的手機號碼,朱迪平愣了愣,還是給她了。
宋沁茹也不管我的小妹是否已睡覺了,便立即與她聯系上了。我的小妹說,我和朱叔叔接觸下來覺得他沒什么反常的地方呀,你能把話說明白些嗎?宋沁茹只好硬著頭皮問,那你知道他喜歡誰嗎?小妹就覺得奇怪了,她說他除了他妻子,還能喜歡上誰呢?宋沁茹說,他和妻子早就離婚了,他一個人都過了好多年了,你不知道嗎?小妹說,你們不是鄰居嗎?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呀,怎么反而問我呢?
宋沁茹看什么都問不出來,只好說俐箏,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小妹呢,卻意外得知了朱迪平早已離婚的事,這讓她感到十分吃驚。也許,在她心目中,這個優秀的朱叔叔不應該是個單身漢。并且,她對宋沁茹的“打擾”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這個與她不熟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我的小妹不知怎么地,老覺得有一絲微妙的感覺爬上了她的心頭。她用手摸了一下,燙!她趕緊跑到衛生間,洗了把冷水臉,然后對著鏡子,不知發什么呆了。
小妹隱隱記得那天和李玢蕓一起在超市遇見朱迪平時,她就產生過一種念頭:要是我爸爸在就好了,說不定,他也和朱迪平一樣,事業有成。她還記得那天回家后,她把我和俐風叫到她房里,聽她講故事。她當時有意把朱迪平和李玢蕓扯在一起。那時,她并不知道朱迪平早已離婚,她只是潛意識里挺希望有個像朱迪平一樣的爸爸的。可是現在,她還這么希望嗎?
再看看俐風吧,她等啊等,見俐箏沒帶來什么結果,便著急得要命,好像她自己失戀了一樣。
俐箏說,二姐啊,你著什么急哪,那個宋沁茹是個怪人你知道嗎?她問我朱迪平喜歡誰,我怎么會知道啊,你幫我分析分析她是什么意思啊。
我的大妹當然也感到莫名其妙了,她說你直接去問朱迪平不就得了嗎?
俐風這么隨便一說,俐箏還真傻乎乎地去問了,并且還不小心地把宋沁茹給漏了出來。
這下卻叫朱迪平摸不著頭腦了,他不清楚宋沁茹為什么要問俐箏這個問題,在他看來,他喜歡誰與宋沁茹毫無關系啊。
可是,小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讓朱迪平老老實實地“坦白”了,這不得不讓我佩服小妹的厲害。
小妹告訴了宋沁茹,朱迪平喜歡的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人,她也是這么告訴我的。沒想到,宋沁茹聽了高興地大叫“太好了!”小妹趕緊問清原由,這才知道原來是一場誤會。
俐箏笑過之后,便趁機向宋沁茹提到秦儉,宋沁茹卻沉默了。接著她向俐箏對她和秦儉的關心表示感謝,同時,她也叫俐箏向俐風轉達她的謝意,并告訴她,她和秦儉的事,她會自己處理的,如果真的有緣,她一定會重新考慮的。
俐風得知這一情況后,覺得也有道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事,外人插手了反而多此一舉,弄不好的話反而好心辦了壞事。于是,俐風在征得宋沁茹本人的同意后,以最快的速度告訴了秦儉她的去向,她希望秦儉抓住機會,重獲宋沁茹的芳心。
至于那個朱迪平呀,他后來從俐箏那里,也得知了宋沁茹對他的這個誤會,他也“哈哈”大笑了一陣。其實,他大笑也是因為另一件事,那就是,他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有勇氣告訴俐箏藏在心里很久的話,這感覺還真是爽!
一天很快過去了,朱迪平終于如愿地拿到了他預定的三幅畫。他仔細地驗收了一遍又一遍過,那幾只畫上的風箏,又大又漂亮,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好。這三千元錢付得值啊!他這么認為。
朱迪平把畫小心翼翼地放到車上,然后哼著小曲朝目的地開去。一路上,他邊開車邊美美地想著。結果一不小心闖了紅燈,被警察攔了下來。
受完教育,罰完款,朱迪平吹著口哨繼續前進。剛才在老娘舅那兒破了費,他不但不心疼,反而還覺得這是好事。俗話說,破財消災。他覺得這次扔出去的錢,一定能換回好運來。是的,他堅信。
當車子剛停在了我家門口時,我的小狗伊凡便向家人通報有不速之客到來。
馬上,俐風跑了出來。
“俐箏,你看,我上你們家玩來了!”朱迪平以為是俐箏,高興地招呼了她。
我的大妹沒見過朱迪平,就說我不是俐箏,我是俐風,你是哪位啊?
朱迪平剛要表明身份,母親李玢蕓聽到了聲音跑了出來,這才見是老同學來登門拜訪了。于是,大家一起把他迎了進去。
朱迪平說:“我來參觀你的新居,順便帶了些薄禮給你,祝賀你喬遷之喜!”
李玢蕓說你太客氣了,事先也不告訴我一下,我好多準備些菜請你吃飯呀!
此時,我的小妹在樓上聽到了朱迪平的聲音,便連蹦帶跳地從樓上下來了。她看到朱迪平帶來的三幅畫,忍不住好笑著說:“我說,你為什么要送這些東西呀,我們家又沒人懂畫的,不是白白浪費你的錢嘛!”
李玢蕓聽見俐箏這般口氣講話,便指責她說:“你呀,講話婉轉點好不好,什么叫浪費錢,你朱叔叔誠心誠意來看我們,你不說聲謝謝,還說家里沒人懂畫,你叫他聽了不要掃興的呀!”說完,她對那幾幅畫嘖嘖稱贊了一番,弄得朱迪平眉開眼笑的。我很了解李玢蕓,她其實并不喜歡畫,你看,當初她親自設計裝修這房子時,壓根兒沒把這東西考慮進去。在她看來,墻上最好什么也不要掛,除了她的那只大風箏。但是,既然朱迪平特地送過來,而且是作為祝賀她喬遷之喜的禮物,那豈有不收下的道理,這是禮貌呀,要還人家這份情,以后還怕沒機會不成。所以,當我后來知道她在朱迪平面前故作欣賞那些畫時,我就不覺得奇怪了。
朱迪平見李玢蕓如此欣賞那三幅畫,便說干脆我來幫你掛上吧,你看,掛在哪里好呀?
我的母親當然不會讓客人失望了,她看了一眼空間大大的客廳,說好吧,就這兒吧,點綴點綴也好。她又說俐風、俐箏,你們一起幫朱叔叔掛畫,我繼續包餛飩,待會兒大家一塊兒吃。
俐風說好啊,便和朱迪平忙開了,而俐箏卻站在一邊開始發呆了,發什么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一會兒,李玢蕓便看到了客廳的墻壁上“飛”上了幾只美麗的風箏,她又贊嘆了一番,然后問朱迪平,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風箏?
朱迪平沖著俐箏眨眨眼,說,我是感應出來的。
李玢蕓說是嗎?你要不要讓俐風和俐箏帶你到樓上看看,我這廚房里的活馬上就好。
朱迪平說好啊,便求之不得地跟著姐妹倆上了樓。上樓的時候,俐風走在前面,向朱迪平介紹這間那間的,而俐箏卻一反往常的樣,什么也不吭地跟在后面。朱迪平開玩笑地問,俐箏,你是不是不歡迎我來?
俐箏反應飛快,她趕緊說,我是給二姐講解的機會,省得她平時老嫌我話多。其實,她才不是這么回事呢,這個,還是她自己最清楚。
來到李玢蕓的房門口時,朱迪平久久地凝視著那只曾聽俐箏說過的“古董”風箏。他橫看豎看,就是沒看出什么名堂來。
俐風見朱迪平入神的樣子,說,這是我媽的寶貝,誰都不許碰的,我們都不知是為什么。
朱迪平點點頭說,我知道。
俐風以為他知道什么真相,便欣喜地說,朱叔叔,你快說。
朱迪平說,我知道不管什么東西,凡是自己喜歡的,當然不許別人碰啰!
這讓大妹聽了很失望,原來朱迪平和自己一樣,什么也不知道。
朱迪平下樓后,便開門見山地問李玢蕓,你為什么自己房里不用新的家具呢?戀舊嗎?
李玢蕓還是這句話,我習慣了。
朱迪平說,你就不能對自己好一點嗎?善待自己,就是善待別人。你不能太苦了自己,累了自己,知道嗎?他顯得很會心疼人。這讓李玢蕓頗為感動,要知道,多少年了,除了女兒們對她的關心和體貼,沒有一個男人在她面前說過這種話啊。
吃餛飩的時候,朱迪平嘗著李玢蕓包的錕飩,贊不絕口地對俐風和俐箏說:“好吃,真好吃!你們的媽媽手真巧,這么好吃的餛飩我還是第一次吃到呢!”
“那你就多吃一點唄!”俐箏瞥了朱迪平一眼,酸酸地說了一句。
李玢蕓說:“今天不知道你會登門,虧待你了,可別計較啊。下次你來事先通知一聲,我好把我的拿手菜獻獻丑。”
俐風連忙糾正說:“媽,你可真矛盾,既然是拿手菜,那一定很好吃,怎么叫獻獻丑呢?應該說亮亮相才對。”
“對,亮亮相,人要善于把自己的優點多曬曬。”朱迪平說。
“朱叔叔,你挺趕時髦的嘛,多曬曬,這幾個字可是近年來流行的噢!”俐風說。
“是嗎?我是想趕時髦,可哪趕得上你們年輕人哪!青春一去不復返啊!”
李玢蕓點點頭,她當然認同朱迪平的這句話。
朱迪平又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啊,你看,一眨眼,你的女兒們都長這么大了,而且,她們是一個比一個能說會道啊!”
“那,你的孩子呢?也應該這么大了吧!”
朱迪平搖搖頭:“我是無兒無女,孤家寡人哪!”
李玢蕓心想,這個朱迪平,原來干事業狂到這個程度,連接班人都不要了。她說你還要拖到什么時候啊?
俐箏就突然冒出來一句:“媽,朱叔叔早就離了,他單身都好多年了。”
李玢蕓這才知道這個昔日的老同學,如今的公司副總經理,原來在生活上有如此大的缺憾。
俐風趕緊湊上來問道:“朱叔叔,那你為什么不再找一個呢?像你這么成功的男士,喜歡你的人一定很多吧,你為什么不再挑一個呢?”
朱迪平看了李玢蕓一眼,聳了聳肩,說:“哪有這么容易呢!”
這句話,讓我的小妹的臉又發燙起來。然而,誰也沒有發現這一點,大家繼續邊吃邊聊。
那天,我本來說好公司要加班,得晚些時候回來,可是后來工作提前完成了,我也就提前回來了。
朱迪平一看到我,便又夸我母親是一個偉大的母親,母親說一定是俐箏告訴你的吧,朱迪平說是。然后他問起我在哪兒上班?做什么的?
李玢蕓告訴他后,我看到他的表情有些驚訝,我知道他一定想不到這些的。
接著,他便開玩笑地說:“純雪啊,原來你我是競爭對手,今天在此共享你媽媽包的美味餛飩,真是幸會,幸會呀!”
“朱叔叔,你真會開玩笑,我區區一個小秘書,哪敢與你這個大經理競爭呀!”我說。朱迪平立即改口說:“對,你說得有道理,我們不是對手,是同行,大家吃的飯都是一
樣的。”說完,他便和我扯了起來。同行嘛,就扯扯同行的話。
李玢蕓似乎怕朱迪平有什么誤會,就把俐箏違約的事再解釋了一遍。朱迪平卻只顧著餛飩的美味,說:“李玢蕓,這餛飩可真好吃,不知以后我還有沒有這樣的口福。”
我們中間有個人就嘀咕了一句:“朱叔叔,我看你吃醉了吧!”
俐風笑道:“瞎說什么呀,哪有吃餛飩吃醉的?用詞不當!”
李玢蕓開心地笑了,我發現她的笑帶了點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