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喜憂參半
上官府邸正堂。
一名舍人正一手擎著圣旨,一手背于身后,目光狡黠的盯著跪于廳堂中的上官家人,男男女女一眾人,卻單單不見正主兒。
“上官氏·蝶兒,接旨……。”
舍人心中納悶,聽聞上官家的小娘(小姐)年僅五歲,乖巧聰穎,玲瓏剔透,可這一干人中,寥寥幾位女眷,卻沒一個是那般年紀的,即使平日藏于深閨之中,此刻可也不能不出來接旨啊!
上官桀和上官安心中又驚又喜,宮里來人宣旨直呼蝶兒,看來是長公主幫忙奏效,指不定下一刻蝶兒就被冊封了呢,霍光,咱們走著瞧!看誰才是最后的贏家!
可蝶兒始終熱燒不退,一夜都未見蘇醒,這會兒連藥都喂不進去了,家人正心急如焚著,焦頭爛額,去哪兒喚個活蹦亂跳的蝶兒出來接旨啊!
但這事兒卻不能被皇上曉得的,誰會喜歡娶個病秧子呢?上官桀這會兒打心里巴不得將蝶兒蠟封,深恐被這舍人瞧見傳進宮里,萬一惹怒了皇上,廢了旨意,他上官家就真沒什么再可指望的了。
上官桀悄然拭去額角滲出的冷汗,忙禮道:“韓舍人見諒,我那女孫,昨日略感風寒,今晨剛剛服了藥睡下,實屬不便出來接旨,望圣上體諒,就由臣與犬子代蝶兒接旨吧。”
韓舍人是宮里歷經兩朝的老宦官,為人聰明,處事圓滑,深得兩朝皇帝信賴,此時他見上官桀與上官安面色似乎略有慌張,可卻又不好多言,只道:“可當真是略感風寒?”
上官桀忙道:“千真萬確,服幾副藥就會好轉。”
既然上官家如此說,韓舍人只做好自己,依諭宣旨。
果不其然,圣諭道明春上官蝶兒入宮,至于冊封,那還要經過好些步驟。
但當韓舍人領了豐厚的賞錢時,滿面笑容的提點上官桀道:“恭喜上官大人,有女得蒙圣眷,當好生珍愛,日后即使不是一國之后,也是個婕妤,倘若還未入宮,身子就先有個好歹,豈不是辜負了圣意,依老奴看,還是叫宮里的太醫過來瞧瞧,才敢安心啊。”
上官桀裝作若無其事的道:“沒那么嚴重,小孩子貪玩,一時冷了、熱了都是常事,過個一天半日就又活蹦亂跳了,請舍人如實回稟,臣不敢期滿圣上,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另,萬分感謝韓舍人透露內情,日后必備厚禮專程拜謝。”
“老奴可是沒說什么……呵呵呵呵呵……。”韓舍人帶著尖尖的笑聲,一步三搖的走出上官府。
上官桀與上官安追隨幾步,了然于心的賠笑道:“對,對,什么都沒說,哈哈,韓舍人請慢走,咱們回見。”
這爺倆已是心急如火,更不能待,還未等韓舍人的背影徹底消失,便將圣旨交予管家送往書房,二人迫不及待的跑進后院去探蝶兒。
“不是皇后也是婕妤啊,看來長公主是真賣力氣了,這得重謝啊!”
上官安臉上雖略有愁容,可卻難以自制心底的喜悅,他未料到事情辦的如此順利,自己的女兒即將入宮陪王伴駕了!
上官桀在前緊走,十分不耐的喝斥上官安道:“只他聽來那只言片語,暫且還難以斷定蝶兒會被冊封什么,但無論冊封的是皇后還是婕妤,總得先把這病醫好才行啊,你于人子,于人父,沒一樣盡職盡責的,若不是上有你爹我撐著,下有你女兒頂著,你這爹,指不定成哪個窩里的灰孫子了!”
上官安被上官桀訓斥的臉比猴腚還紅,忙岔開話題,轉到蝶兒身上。
“父親大人,這半日一夜,什么良方、偏方咱都用上了,可蝶兒卻絲毫未見好轉,這病來的太蹊蹺,日前晌午,兒子出門前,蝶兒還好生的在房中戲耍,可下半晌就忽然發病,兒子問過下人,這其中,蝶兒并未有何不妥,除了那天狗星……。”
上官桀聽了上官安如此一說,立刻站定腳步,手捋顎下青髯,蹙眉冥思,忽又仰頭望天,搖頭嘆息。
“為何?這又是為何啊?莫非,真是天要亡我上官家嗎?我不信!我不服!”
上官逸很想看一眼妹妹究竟怎么了,他長妹妹十一歲,妹妹自生來,就與他最為貼己,可如今妹妹病著,祖父和父親卻都不允他挨近,仿似他是那病魔一般,他只能郁悶的獨自回房,可心里卻牽掛著那可人疼的妹妹。
尤其剛剛皇上已頒旨,明春蝶兒就要進宮了,蝶兒才五歲,即使過了年,開了春,也才年僅六歲,一個六歲的女娃,就要被困于那深宮之中,雖錦衣玉食,可卻明爭暗斗,危機四伏,妹妹年紀尚幼,又體弱多病,如何應付得來?
無奈祖父與父親卻引以為榮,也難怪,一個家族和一個女子相比,妹妹自是該承擔起上官家的榮辱,只是這一別,再想相見就不如家里輕松了。
“十二月,一月,二月,三月……。”上官逸掰著手指頭來回數了好幾遍,離妹妹進宮的時間,也仍舊沒見增加,最多只四個月了。
上官逸郁郁寡歡,呆坐于書桌旁,一心只盼妹妹身子快些好轉,多讓她在家過幾天舒服日子,這心一入境,竟忘了他藏于房內那個調皮的蝴蝶了,直至晌午飯時,才想起要去后廚偷些吃食來給他撿來的小可憐吃。
可上官逸在房內滿哪兒找蝴蝶,卻都找不見。
“蝴蝶!別再玩了!快些出來,這里又無歹人,你藏起來作甚?”
所有的簾子、柜子、箱子,甚至包括他院中角落里的那口大水缸,上官逸都逐一搜尋,可卻未見只影,他開始有些心急。
莫非是她獨自跑出了上官府?不會呀,她來時是處于昏睡狀態,這才一日之間,她都未出這院落,那么小的女娃,怎會忽然間弄清這么大的宅院?
再者說,府上還有眾多奴仆在里里外外、進進出出的勞作,倘若發現一個陌生孩子單獨在府中游走,還不抓了去交給管家或者爹啊,那她豈不是小命堪憂?于街中救她回來又有何意義?
如此一想,上官逸拔腿就往外跑,準備四處找尋淘氣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