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一天一天的臨近。宇輝因為要布置采購年貨從二十六那天就沒有再出來見我了。在離別的那天宇輝對我說:“靜怡,我們要暫時的分開一段時間。過年后見了。”我一數時間,過年前還有四天,過年后是哪一天呢?我數不過來。
我問:“那是哪天?”
宇輝答:“或許初六初七,或許初九初十。不會超過元宵節。”
我聽著,一邊數著。十天,十一天,十四天,半個月。我心里猛烈的一種孤寂感襲來,要這么久不見到宇輝,這么久擁抱不到,這么久他在別人身邊。
我說:“你會想我嗎?”
宇輝的話都在顫抖:“靜怡,我現在就開始在想你了。”
我道:“我也是。”
可是總要經歷的,這是現在的別無選擇。不舍又如何?
從合家出來,宇輝將我送回家,然后便一直在忙碌。只是給我發信息,電話也驟減。我能夠想到他在忙什么,會忙什么。在這想中,我發現自己的心里在變化,我希望宇輝在春節到來。
臘月二十八的時候宇輝給我發信說要來,然后提著東西來了。和宇輝在一起這么久,我從來都沒有思考過宇輝以什么樣的理由出行,以什么樣的理由不回家。我只在乎宇輝在不在我身邊。
但是在春節這樣的一個時候我卻忽然的難過起來。宇輝不是在春節初幾該來的時候來的,也不是提前說好這一天來。而是忽然的給我發信息說等會來看我,看我爸媽。也就是說,他是臨時擠出的時間,不是在計劃之內的。此次之后的一段時間到年后他真的再找不到合理理由出來了。我忽然醋意大發。
我問宇輝:“每天都要在家里忙出不了門了是嗎?”
宇輝不說話,看著我。歉意滿滿。
我說:“沒事,我就是想在年前還和你去合家聚一次。”
我只是偶然的想到這樣的一句話,是那種妒忌心促使我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我忽然難以忍受王宇輝在別人的身邊,不管是作為什么樣的關系。更何況他是以丈夫的形式存在于那一邊。我莫名的揪心的難過,一種難以壓抑下去的悲傷和氣憤忽然的彌漫上來,很快,像是搖晃過馬上開啟的啤酒,瘋狂的往上洶涌。
宇輝說:“那我年底看有沒有時間。靜怡。我會盡量來。我也想你,想到瘋狂。”
剛才那樣的感覺在宇輝這樣的話之后更加的洶涌澎湃,我面無表情,然后轉身回了房間。父親和宇輝聊了一會,或許是看我不在,我聽見父親在客廳喊我:“靜怡,怎么宇輝來了你躲房間不出來?”
我聽見宇輝說:“沒事,她有點事拿個東西。”
然后宇輝出現在了我的房間里面。
宇輝走到我面前,將我抱進懷里:“怎么了?靜怡。不要不開心好不好?你不開心我好難過。”
我的淚滲進宇輝的外套里,我的悲傷無止盡的蔓延。我萬分痛苦的開口:“宇輝,我忽然不能夠接受你的身邊有別人了,我不能夠接受你是別人的丈夫了,不管有沒有感情。我忽然又不能夠接受了,我好難過。”
宇輝說:“靜怡,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你知道我心里是只有你的,我和她是空無的什么也沒有的。”
我說:“可是我忽然那么那么難過,那么那么在意,比以前還要在意你要回到她的身邊,回到那個地方和她在一個屋檐下。宇輝,我忽然那么那么在意,比以前千倍萬倍的在意。這在意讓我痛苦,讓我痛苦。”
感情總會越來越深,在剛開始的頭幾年。感情這回事,在最開始的時候其實并沒有什么放不開,而是在于你愿不愿意放,忍一忍,或許很簡單的就過去了。但是這回事又在什么時候是過不去的呢?過不去的是人總在分離的時候過分的高估了自己對對方的感情然后不離不棄,直到后來用心越來越深,深成一口可以貫通地球的井。可還是貫通的,只是你更不愿意輕易的放手,更不甘心付出那么多而至此結束。于是井還在加深——井是永遠見不到底的,只要你一直在挖。
井越深,你越痛苦卻越不甘心放棄。
我和宇輝在房間里遲遲不出去,到了開飯的時間,父親在門口敲門。
宇輝將我從懷里分開,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很受委屈。靜怡,我都知道。我讓你受委屈了。等過完年我好好的陪你好不好?我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只是這幾天分開了一下。我父母也從他們的房子過來了,我總還要顧及一些東西的。”
宇輝的話是在理的,也是我現在必須要接受的。既然我選擇等他就要接受這些,就要讓自己將這些委屈埋到心底去,越深越好,最好深到自己都發現不了。
我擦了擦眼睛,宇輝將我的手拿下:“不要擦,一擦會紅得更厲害。”說完在床頭柜抽了一張紙巾慢慢的沾去我臉上的淚水。
父親看著我們倆,開玩笑道:“躲在房間里說什么悄悄話呢,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看電視。”
宇輝道:“靜怡給我看她以前在學校拿的一些獎狀。”我的床頭有一本相冊,里面是我從小到大得的獎狀,我折疊的方方正正夾在里面。宇輝有一次來的時候我拿給他看的。
母親聽了,道:“我家靜怡從小學習就很好,沒讓我和她爸操過心。你看那些獎狀就知道了。幾乎是全能。舞蹈、歌唱、奧數,不管是才藝還是學習,都是拿獎狀的。一直到大學,老師都很喜歡她,只要有表現機會都會派她去。”
宇輝道:“看的出來以前是個優秀的學生。也很文靜。”
“以前她的老師們就喜歡她這樣的性格了。都說她是個乖乖女。以前在學校,跳舞的時候還是領舞呢。”
母親恨不得在宇輝面前將我的光榮歷史全部搬上來,我不想再去提那些對現在一點作用都沒有的東西。我說:“媽你就不要提以前了,都過去了。再說做學生的時候是好學生走進社會不一定就是過得最好的。學習有時候在以后的人生路上根本沒什么關系,就小時候為自己為你們父母爭了光而已。現在給人打工的都是大學生,都是學習好的。而老板反而都是沒什么大學歷的。”
母親道:“那些老板都是沒有什么學歷的嗎?沒有什么知識能做老板?”
我說:“知識和能力是兩個東西,很多大老板的學歷都是在做了老板之后去進修的,有的還是造假的。”
父親在一邊道:“靜怡說的對,其實后來過的好不好還是要看你對這個社會的適應能力。但是學生時代,不能說一點影響沒有,上過大學和沒上過大學的在視野上,在價值觀和人生觀上肯定是不一樣的。但是學的那些知識或許在以后的工作上是沒發揮什么作用。這也很正常,不僅是中國,已經是整個世界的常態了。是吧王宇輝,你是大學老師你該清楚。學生畢業走入社會找到專業對口的工作幾乎不到百分之一。”
宇輝道:“原來叔叔對這個還有研究,說的確實如此。不過書還是要念的,大學還是上的好。大學現在的作用其實已經變化了,變成鍛煉和提升人的氣質與修養。”
父親說:“這個我同意。”
父親和宇輝越聊越起勁,像是找到了共同話題一瞬間變成了知己似的。
下午我送宇輝回去,宇輝在車里對我說:“靜怡,好好的好不好?春節很快的。”
我望著宇輝不說話,我不敢張口。我怕一張口憋在胸口的那股子委屈就噴涌而出哭出來,然后忍也忍不住。宇輝擔心我過得不開心,我也怕我的難過讓宇輝這個春節過的不好。這是我們遇見后的第一個春節,萬番不舍在心里堆積,但是我們得讓對方知道自己是好好的,什么事情也沒有。
我點點頭。宇輝笑著,我相信宇輝是看出了我眼里的難過的。宇輝道:“好,一有時間我一定會來見你的。”
我又點點頭,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然后憋著氣對宇輝道:“回去吧,天冷多穿衣服,出門開車慢點。”
宇輝說:“會的,我知道,你自己也是的。要照顧好自己。”
我朝著宇輝揮手,宇輝道:“你先上去,你進門收到信息我再回去。”
一步三回頭,到電梯的那么多路瞬間像是兩步就到了,那么那么近。一轉身就看不見了王宇輝。進門,母親問:“王宇輝回去了?”
我答:“嗯。”然后給宇輝回了信息看他的車子駛離小區進了房間。
還沒有進房門,淚水就先兩行。我坐在床沿上,看著宇輝學校的方向,只能給淚水自由。我別無他法。我開始想念王宇輝,在他還沒有離開的時候就開始想念。我像是一條小水渠,狹窄而長,但是水流卻湍急,猛烈的沖刷著我。
我給宇輝發信息:“到了嗎?”
宇輝過了一段時間后給我回:“到了。想你。”
我回:“我也想你。很想。”
宇輝回:“嗯。我懂。我還有些事情,等我給你信息。”
我忽然發現我不能很自由的給宇輝信息或者電話了,我只能等待他給我消息。那等待短短的幾小時都變得漫無盡頭,思念更是看著她像刀刃一樣切進肉里,越來越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