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月在漣婆婆的陪伴下款款走出鳳起殿,身上的嫁衣隨風飛揚,挽起的發髻上插滿美麗的頭飾,整個人如華貴的牡丹花嬌艷奪人。我回頭剛想對父王贊嘆婉月時,卻發現父王已經不在身后。
鳳起殿外停了一輛靈獸車,拉車的獨角獸純凈潔白,漣婆婆扶二姐進去,我走到車前,漣婆婆放下車簾,不給我機會與婉月說上兩句話。我只好跟隨靈獸車來到殿外的廣場,此時廣場上已經站滿了人。
父王的靈獸車停在車隊的最前面,他也已經站在車前等候。后面還有很長的車隊,許多人抬了精美的箱子,五色斑斕的花籃,裝滿奇珍異果的巨大盤子,隊伍浩浩蕩蕩。
不久前婉月跟我說起過婚禮的場景,她憧憬著被許多人祝福,并坐上獨角獸拉的靈獸車,如今她期望的場景都實現了,可惜嫁的人卻……
雪下得洶涌,陸續有靈獸車從遠處趕來,送來各個地方的特色禮品,都是些王親貴族。抬頭看天上,這凌陽國是紫雪國的盟國,紫雪國公主出嫁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他們不前來祝賀。那軒皇子知道今天婉月出嫁嗎?我心里著急的念:鳳凰車啊,求求你趕快出現吧,求求你趕緊送軒皇子來見婉月一面吧。
不一會,各個地方送來的賀禮已堆成小山一般,父王對旁邊的侍衛低聲吩咐,侍衛高聲吆喝:“送親隊伍,起——”
糟了,自己還站在人群中,我四處找空閑的靈獸車,一抬頭看到盈月的身影,站在城墻上,風吹起她的衣裙,她臉上的表情很漠然,仿佛出嫁的人與自己毫無關系,忽然她朝我看過來,在對視的幾秒內,我竟打了個寒戰。
她在寒風里轉身,向皇宮內飛去。隊伍已經開始出發,沒有靈獸車有捎上我的意思。
再晚就得錯過了,憑現在的靈力,移行換影肯定趕不上送親隊伍。這寒若怎么還不把車子趕過來,我往自己宮殿那邊飛去。飛到了都未看到寒若的身影,連很少出門的恩雅也不知去向,眼看隊伍已經走得沒了蹤影,我趕緊向著靈獸棚的地方飛去,希望還有剩下的靈獸車。
天空忽然傳來一陣鳳凰的嘶鳴,心里一喜,是凌陽國的人來了。
金色鳳凰映紅了半邊天,我飛身上去,迎上駕車的軒皇子。
“送親隊伍走了嗎?”他焦急的詢問。
“剛走!”我答了聲,往車內看去,“淵皇子沒來?”
“嗯,他有事務要處理,接到消息后,我已經最快速度趕過來了。”
盈月應該是聽到鳳凰鳴叫,此刻飛了上來,眼神幽幽看了軒皇子,問:“你這么急過來,是因婉月出嫁嗎?”
軒皇子未答話,我心里一動,何不用他的鳳凰靈獸車去追送親隊伍,這樣我也不用再找車了,這鳳凰速度極快,追上隊伍一定不成問題。
“現在去追隊伍還趕得上。”我強硬的擠到車里,瞥了盈月一眼,她有些惱怒的咬咬唇。軒皇子朝她欠身說:“在下先告退了,盈月公主請先回宮,此處風大。”
很快就趕上了送親隊伍,鳳凰長鳴一聲,隊伍里許多人朝我們張望。
“看,二姐的靈獸車。”我指著隊伍中間的獨角獸叫,軒皇子已經來了,婉月還會嫁給樊良嗎?這可是她日夜思念的男人……
“落——”有人用靈力大喊了聲,隊伍停止前進。軒皇子是盟國皇子,停下來迎接也是應該的。我跳下鳳凰車,看婉月乘坐的獨角靈獸車,毫無動靜。
如果我是婉月,肯定奔出來,哪怕在心愛的人肩頭哭上一場也好。
“軒皇子,是趕來參加小女的婚禮么,真是勞煩了。”父王抱拳說,軒皇子趕緊回了禮,他不經意的往婉月的靈獸車投去一眼。我按捺不住,正想往婉月那邊飛時,被師父一把抓住。
“丫頭,送親路上是不能見人的。”父王說,拽得我手腕生疼,我安分下來,父王才放開我的手。軒皇子看在眼里,彬彬有禮的說:“在下是代表凌陽國,來參加婉月公主的大禮,因事務耽擱來晚了,請王上不要怪罪。那,在下這就隨你們送婉月公主一程。”
或許這就是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很快,踏進西土領地。這里對我來說,并不是很陌生。
婉月始終未發出任何聲音,靜得不尋常。但父王不肯讓我前去看婉月,我只有干生氣的分,這出嫁便出嫁了,哪來那么多規矩,還有不讓見人之說。萬一婉月不知道軒皇子來了……
前方出現一道紅色光芒,延伸到車隊前,高大的士兵站滿紅色光芒的兩邊,每過一段距離還有一位嬌美的宮女,提著花籃。,一眼望去,紅色光芒照到西土皇宮大殿前,每座大殿用了許多罕見的巨大花朵裝飾,宮門上鑲嵌珍貴的夜明珠。
真是壯觀。樊良說過,他會風風光光的迎娶婉月,這也算他沒有食言。
樊良穿了華貴的衣服,來到獨角獸的車門外,輕輕敲了車門,半晌后,門內輕輕回應三聲。于是樊良掀開簾子,背對了車門,婉月緩緩爬到他背上。
這就是出嫁的規矩么,我回頭看看不遠處的軒皇子,從他笑容里我看不出別的東西。
樊良背著二姐往主殿走去,許多聚集的人群在殿外高聲喝彩,宮門上的夜明珠,竟然幻化出不同色彩,映照著天空。
“水月公主,您去冷皇的車上吧,我想先回凌陽國了。”軒皇子忽然對我說,像是有許多事等著他去處理。
“你不想觀禮了?看西涼王這排場,恐怕稍后還有許多精彩的安排。”我對他說,其實是想幫婉月留住他,好歹讓婉月見上一面。
他似乎聽出我話里的意思,笑著說:“水月公主,再過些時日,我就要娶盈月公主了。”
我湊近他,低聲問:“殿下,你到底記不記得幽谷發生過什么事?”
他皺眉思索了下,又笑開:“其實在下也不太了解,在下真的與盈月公主定了終身。婉月公主所說的,在下實在想不起何時發生過,像是別人的故事一般。這西涼王是靈力高強之人,能做婉月公主的丈夫是件不錯的事。何況……”
他笑意盎然,聲音低了些:“將來你與皇弟成親,這西涼王是個能人,他能接下冷皇肩上的擔子。”
臉上一熱,我甩甩頭,把他這番話甩開。
到底盈月與婉月的記憶,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婉月十分肯定,軒皇子和盈月也十分肯定。不過再想這些已于事無補,那婉月已被樊良背進西土皇宮。
“殿下,那就不送了。”我對軒皇子行了禮,朝父王他們追去。
“父王!”我叫了聲沖進大殿,見大殿上眾多人,無一人言語。再往座上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那前任西涼王,就是樊良的養父,此刻精神飽滿,高坐殿堂。
“西涼王,你這是唱的哪出戲?”師父表情冷然,上前問樊良。
“哦,父王聽說我要娶妻,身體忽然就好了許多,所以小王才想急著辦這場喜事。如今父王身體好了,真是雙喜臨門。”樊良狡猾的笑著說,我卻覺得他笑得有些可怕。
他轉過身對殿上的司儀點點頭,司儀扯著嗓子喊:“扶新人上前行禮——”
樊良轉身去拉婉月,婉月眼神漠然。樊良轉身在他的侍衛耳旁說了兩句話,見侍衛退出去后,才看著婉月微微笑笑。
前任西涼王見到父王都未起來行禮,傲慢不羈的眼神掃視大家,父王不動聲色坐到上座。
樊良拉著婉月走到殿堂中間跪下,正欲行禮。
父王冷冷說:“慢!”
樊良動作停下來,冷冷看著父王。父王看了師父一眼,師父會意,上前對婉月說:“婉月公主,行過大禮之后,就沒有機會反悔了。”
婉月沒看師父,司儀沒喊,她自顧的低下頭,行了第一禮,樊良嘴角浮起一絲勝利的微笑,跟著婉月行了第一禮。
行二禮時,我忍不住喊了聲“二姐!”她身子僵了僵,手在身前微微顫抖,卻還是叩了下去。
三禮若行完,婉月便是樊良之妻了。我心里一急,上前抓住婉月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二姐,這是個陰謀,你到底是怎么了,軒皇子來了你也無動于衷,這樊良是不是給你吃了什么迷魂藥啊?”
一滴眼淚,從蓋頭內滴下,滴在我的手背上,滾燙燙的。
“三叩首——”司儀高喊,婉月推開我的手,第三叩首。
已經不能再改變什么,婉月從此就是樊良之妻。我起身站得遠些,發現腰帶內有什么東西硌了下,肯定是方才我上前時,婉月悄悄塞給我的。
前任西涼王在座上洪亮的大笑,他舉起杯對大家說:“真是一樁美事啊,好事,好事,大家一起慶賀吧。”
我厭惡的看看他。
樊良用彩綢拉著婉月,在大家的喝彩聲里,往后殿走去。西土的上空這時傳來鳴叫聲,是純白的鷲,紫雪國最純潔的靈獸,它在天上盤旋著,一圈一圈,晶瑩的藍色珠子不斷散落下來,掉到地上滲入土里。大家都驚嘆著這樣的奇觀,只有我知道,這是鷲在替婉月傷心。
回過頭時,樊良已經帶著婉月消失在殿堂后面。
我摸了摸腰帶,刺得我有些疼,輕輕掏出一角看看,竟是那日婉月的枕下看到的釵。包裹釵的絲巾上,像寫了些什么,我悄悄退到眾人后面,打開絲巾。
水月,母后的藥,應該到了,她得救是我唯一感到欣慰的事。軒皇子的鳳凰每叫一聲,我的心里就痛一下,只是這一切,值得了。若你看到此書,告訴父王和所有人盡快離去,西土危險,我能拖住樊良的時間有限。
看來這個是婉月在靈獸車內所寫,她沒有筆墨,就用釵刺破手指,絲巾上都是斑斑血跡。我藏好絲巾,上前湊到父王耳旁低聲告訴他,西涼王恐會謀反。
父王在我手背上輕輕拍了拍,起身對前西涼王拱手說:“既然婚禮已經完成,孤國事繁多,就帶各位先回宮了。”
西涼王忽然砸了手中酒杯,碎屑四散開來,靈力高強的,撐了光盾擋住,未來得及反應的,被碎屑刺傷,躺在地上呻吟。
“冷皇,來到西土,不歡慶三日,又怎能離去?如今可是小子娶親,你我稱兄道弟多年,小子也算是您的侄子,這是親上加親的好事。”
前西涼王的靈力,不是被父王毀掉了?現在看來,他比之前更加強大。
樊良對我說過他是領養的,還說過他不喜歡他父王,原來都是在騙我,還好來的人里不乏靈力高強者,只需對付前西涼王一個,還是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