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著寒若在一旁整理物件。只聽二姐的殿內一聲尖利的叫喊,劃破皇宮的寧靜。
我迅速飛過去,看到二姐躺在地上,手臂上的傷口在流血,一條青色的小蛇在一旁吐了鮮紅的信子。我拔了銀針在二姐的肩處刺了幾針,將毒控制在手臂,整只手臂已經發黑,恐怕只有將毒全數吸出才可,我伏下去正欲吸毒,被師父一掌打開。“不要胡來,這個毒不能入口。”剛趕到的師父呵斥我一句,然后做了結界,困住旁邊的蛇。“但毒若在體內,會攻進心脈,很危險的。”我一心想救二姐。
師父蹲下查看了二姐的手臂,吩咐宮女前去醫者圣殿,請他們帶些圣蛭子過來。一會后,醫者捧著一只盒子來了,里面的小蟲子身上泛出金色的光芒,師父將圣蛭子放到二姐被蛇出的傷口處,它們伸出細小的吸盤吮吸著,不一會,蟲身就變成紫黑色,而二姐的手臂漸漸恢復本色。師父對我施了顏色,我會意拿出銀針,解了二姐肩上的穴位。
扶她上chuang躺下,總算虛驚一場,但蛇是誰放的,二姐在宮內也沒有什么仇人。我思考著誰會做這樣的事情,魔蠱國的人雖然有通道可以進出,但若要取二姐的性命之前就可以,不必等到現在。在想到大姐時我嚇到自己,雖然她們之間有不可化解的矛盾,但也不至于下這樣的毒手。
父王大概因公務纏身無法前來,師父派了人去報平安,并詢問二姐一些可疑情況,二姐說得自己也不清楚。師父問了一會沒有頭緒,就先走了。待門外安靜下來時,二姐扯住我的衣服,她說:“水月,昨夜里盈月來過。我沒敢告訴白師父,萬一冤枉了她,姐妹恐怕也做不成了。”原來她心里也與我有相同的想法。
“那昨夜她到此做甚,還有……昨天晚宴時你伏在她耳邊說了什么,讓她那么憤怒?”心里存著一絲僥幸,希望身邊的人還如以前一樣的善良。
“只不過,是提到軒皇子而已。那日與樊良成親時,我知道他來了,就想問問大姐知不知道。”二姐無辜的眼神看上去十分真切。我放棄追問下去。
“她昨夜來向我道歉,說不該在大殿上動手,讓大家顏面上都過不去。那是我還想著大家姐妹一場,也不該那么計較,所以與她說了會話,她便回去了。”二姐補充到。
“那她可曾有單獨停留在房間內?”我問。
二姐思索片刻,說:“似乎是有,醫者開的藥需按時服用,我便出去服了藥,僅片刻時間。”
雖然是片刻時間,也夠放下一條蛇。雖心里對大姐也有懷疑,但我還是對二姐說:“大姐那邊我稍后去探訪下。既然已經有過這樣一次事情了,二姐凡事還是小心些好,再受傷大家都會擔心的。”
待她歇息后,我來到大姐宮殿,殿前集了厚厚的灰塵,看來大姐也是無心打理。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我敲了敲門,里面蕩起回響。等了許久,無人回應,我輕輕推門,吱呀一聲打開,桌椅上都是灰塵,若不是知道大姐一直住在這里,我肯定會想象這是無人居住很久的房子。樓上傳來微微的響動,我閃到一邊,聽見咔咔的聲音,像是在磨著很銹的刀,聲音一直持續很久,我悄悄走上去,看到大姐斜坐在椅子上,用一塊磨石,磨著手腕上的翡翠梳,而更讓人驚訝的是,翡翠梳上,竟然也有斑斑紅色。
“是誰!”大姐察覺到我,驚了一下。看到是我,頹然坐下。
房間內十分凌亂,從前有宮女說不敢前來此處打理,來人都會被大姐罵走,那時候沒有把這放在心上。但看起來大姐一直都只使用這一個房間,所以其他地方才會布滿灰塵。
“姐,這是何苦?”心里泛起酸楚,她這般地步,讓人難過。
“沒人懂,沒人懂。”她碎碎念著,繼續磨著翡翠梳。但這翡翠是凌陽國的寶物,又怎那么輕易損壞,磨了許久都沒有出現半點變化。我無法再看下去,去奪她手中的翡翠梳。她一驚,移行換影到我身后三尺處。
“水月,你之前討厭我對嗎?”她舉著手中的磨石,手腕上滲出血絲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十分顯眼。我上前一步,她往后退一步,磨石像在丹爐內般發紅,然后變為塵埃。
“你這是何苦,有什么苦楚告訴我,至少多一個人出主意。”我問她。
她放下抬起的手,坐到床頭,幽怨的看著腕間的翡翠梳。“三年之約,快到了吧。婉月甜美,無心機,你們那么喜歡她,所以就仇視我。我不是沒有感覺到,但那又能如何,愛是自私的。軒皇子不確定了,在幽谷定下的盟約,都不確定了。婉月成親那日,他先回到這里,對我說,婚事先放下吧。那個時候我的心就碎了,為何也要讓我承受那許多。我不過想像走尸般生存著,對什么都漠不關心,但見婉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身為姐姐卻什么忙也幫不上。水月,你知道嗎?魔蠱國的人是我找來的,通道也是我幫助他們開的,我只想救她,其它都不在乎了,她卻如此算計我。這翡翠梳是軒皇子送的,既然他已經與婉月在一起,我還要它做什么。但這為何拿不下來,任憑我怎么磨,它就是拿不下來……”
她喃喃說著,思緒有些凌亂,但我都聽明白了。難怪她的翡翠梳上會有斑斑紅色,跟她與魔蠱國的人打交道有關系吧。
“那天在大殿,她是對你說她與軒皇子已在一起了對么?”我問。
大姐忽然抬起頭,淚眼閃爍,她問:“水月,你相信我?”
我轉過身,不點頭也不搖頭,這個時候,我敢相信誰?兩個都是姐姐,又怎敢輕易的下結論,無論結果是什么,現在下結論都是不明智的。
“我找幾個宮女過來幫你整理下宮殿好嗎?好好過生活,畢竟是姐妹,二姐總會明白你的苦心的。”我對大姐說,而且現在,我心里已經不相信她會放蛇在二姐的床上來傷害她。大姐猶豫片刻,點了點頭,于是我與她告別出來,遇到宮女時吩咐找人去收拾大姐的宮殿,然后去找師父。
不知為何,總覺得近來的皇宮有些蕭條,少了許多熱鬧。師父站在院子內,背對著我。我喊了一聲后他轉身說:“怎么才來,等了你許久。”他終究還是最了解我的人。“師父,二姐被咬的那事……”師父抬起手制止我說下去。“那條蛇,本是醫者圣殿內拿來做研究用的,但據說,前幾日,大公主到過那里,說是因為對蛇喜愛,所以要了一條來養。若蛇真是大公主放到二公主殿內,那時間便又是在太簡單了些。所以此事十分蹊蹺。”“這個我自是不相信是大姐所為,只是萬一事情就是這么簡單,那……”我自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身后忽然傳來一點響動,回頭看到一個宮女,她有些害怕的低著頭看地面,說自己只是路過。宮內宮女來往繁多,恐怕她也只是正好行至此處,于是叮囑她無論聽到什么與否,都不要說出去。她應允后驚慌離開。
與師父商量后,我們決定到醫者圣殿去了解下那日大姐去要青蛇的過程,看是否有蛛絲可循,但一想到可能會見到恩雅,心里就有點不悅。
“遇事可要冷靜。”師父在旁邊提點一句。大概這個世上除了寒若就只有師父最能與我心意相通了。
醫者圣殿內有一片很大的空地,空地最里面是專飼養用來做研究的蛇蟲蟻獸,用結界隔開,里面各種奇形怪狀的動物讓人稱奇,專管此處的老人,大家都叫他壽老,他基本不出醫者圣殿,終年在圣殿內伴著藥物和這些個活的小毒物。師父與他攀談幾句時,我就在一旁觀察那些小毒物,有的顏色看上去很艷麗,倒是十分養眼。一只深藍色的蝴蝶安靜的伏在樹枝上,我伸出手想逗逗它,壽老在身后喊了句:“別動!”我嚇得縮回手。“這個可是有很強毒性的,這里的東西,公主還是不要隨便觸碰比較好。”我應允了。于是師父問起那日大姐來要毒蛇的事情,壽老想了想說:“那蛇本帶毒性,但既然是大公主喜歡,自然是要去掉毒性了才能給她,怎么,傷到人了嗎?”。看來壽老的消息比較蔽塞,也有可能是因為對什么都不是很關心的緣故。
“那么,有沒有可能這個蛇能恢復毒性呢?”師父問了關鍵。
壽老搖搖頭:“去掉蛇的毒性,也就是將它的毒牙完全拔去,這樣怎可能恢復呢。”
這么說來,咬傷二姐的那條蛇,并非大姐帶走的那一條,我心里一塊石頭落下來。但空中忽然傳來陣陣巨響,抬頭看去,兩團巨大的光球纏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