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凄涼,毫無人煙。
皇陵更凄涼,樊良將皇城遷走了,但皇陵他沒有遷走,我帶著循兒跪到皇陵前,5年前的大石壓到心上,讓我久久直不起身。
“姨娘,這里面住的是誰?”
“是姨娘的爹爹、娘親和姐姐。”
“那……姨娘為什么不去看看他們,他們不是姨娘最親的人嗎?”
心揪著,“因為……姨娘做了不好的事,傷害了他們……”
“沒關系啊!”循兒拉起我的手,“姨娘,我幫你跟他們說對不起,姨娘教循兒的,如果做錯了事,要說對不起,這樣別人就會原諒你了。”
淚水忽然決堤而下,我伏在皇陵前,將遲了5年的淚灑得淋漓盡致。
“對不起!”我低聲說。
為什么,我不能在你們還能聽見時,跟你們說對不起?
“姨娘,別哭。”循兒伸出手,笨拙的擦著我臉上的淚,我將他抱到懷里,心疼得喘不過氣。
“姨娘,別怕,循兒會保護你的。”他學著大人的模樣,在我的背上輕輕的拍,一下一下,拍走我的憂愁。
“好了,姨娘不哭,不哭。”我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在皇陵前,磕了三個頭。
父王,母后,二姐,你們看見了嗎,這是大姐的孩子,他很懂事,無論我們從前有多難熬,我們還有希望。
“循兒,來,給你的外祖父,外祖母,還有另外一個姨娘磕三個頭。”我拉過循兒,他聽話的磕過頭。我起身牽起他說:“現在,我們去見你的娘親,還有……你父王。”
凌陽國靠近紫雪國的地方,一路很荒涼。路上遇到凌陽國的大軍,我都繞道而行。不知道這些軍中,是否有淵皇子。5年過去,他心里的恨,消了嗎。
來到凌陽國的皇陵前,見有許多侍衛在把守。
今天,是盈月的祭日。
五年了,軒皇的愛不減,憑著這陣勢就知道。大姐,如果你能活著,我們,都會原諒你。今天,我把循兒帶回來,期望你的在天之靈看到他,會得到欣慰,會將你負罪的心放下,讓你的靈魂安息。
“站住!”在我想去祭拜時,侍衛伸手攔住我,循兒抱住了我的腿。
“我是一個故人,今日不過是想進去拜一拜皇后,還請諸位不要為難。”
“放肆!這皇陵豈是閑雜人等說進就進的?”侍衛喝道。
“不進去也行。”我拉過循兒,“循兒,他們不讓我們進去,那你就在這里,給你母后磕三個頭。”
“什么?”侍衛一下變了臉色,仔細打量循兒,“他……他是小皇子?”
旁邊的人疑惑的說:“小皇子都失蹤5年了,這是冒充的吧。”
侍衛聽聞,握緊了手中兵器,固執的攔在我們身前。
“循兒……”有人在身后喃喃的叫了聲,軒皇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皇陵前。他依然是英武的帝王,但唇邊少許胡渣還是讓人覺出了他的滄桑。這五年的思念,可有讓他在每個深夜受盡折磨。
“循兒,去啊,這是你父王。”我輕輕推了循兒一把,見他愣愣的看軒皇,他仰起小臉,疑惑的看了看我,才遲疑著上前,脆生生的喊了聲:“父王!”
軒皇一把將他摟進懷里,閉上眼,喃喃的念著:“循兒,你真的是孤的循兒……”
循兒許是從未見過軒皇,被他抱著,有些不自在的回頭叫了聲:“姨娘!”
軒皇睜開眼,仇恨的目光看過來,他揮手之時,拂去我的斗篷。
“你果然沒死!”軒皇起身,將循兒拉到身后,手中繞起靈氣,他大喊一聲:“來人,給我拿下這個妖女。”
他話還沒落音,就皺著眉頭低下頭,因為他拽著的循兒,在他腿上咬了一口,趁他未反映過來時,循兒跑回我身前,捏緊拳頭對軒皇說:“誰敢動循兒的姨娘,循兒就揍誰。”
軒皇冷冷的瞥我一眼。
“弟妹,五年前你讓靜婆婆偷了循兒,就是為了今日手上有個籌碼嗎?虧孤還同意讓皇弟在皇陵給你設了靈位,皇弟真是瞎了眼,怎么會癡心于你這樣的女人。”
原來,皇陵里還有我的靈位。
我自嘲的笑了笑,“王上,在你認為,我把循兒做為籌碼,能跟你交換什么?5年前,我恨不得真的死了,好讓我可以不再那么心痛。今天,我把循兒帶回來還給你,還給我的姐姐。水月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姐姐之事,王上信,便信,不信,水月也沒有什么要解釋的。”
“為什么不解釋?”他問,“弟妹,孤素來認為,你是個善良之人,你做事情有你的理由。如果你能給孤在理的解釋,那孤就放過你。”
我嘆了口氣,“王上,水月不可能會告訴你個中原因。”
我拉住循兒握緊的小拳頭,將他的手指順開,笑著對他說:“循兒,姨娘從前教你的,都記住了嗎?”
他點點頭。
“那,姨娘要走了,以后記得聽父王的話,好好修煉靈力。”
“姨娘,你去哪?循兒也要去。”他拽住我的衣衫。
我要去哪?我不明了自己的心跡,我連見到冥澈,都不敢與他相認,天涯海角,讓我再去哪里找他。
“姨娘,姨娘,不要丟下循兒。”循兒忽然拉著我大哭起來,讓我慌了神,他從來都不是個愛哭的孩子。我慌忙給他擦臉上的淚水,將他抱進懷里哄著。
“弟妹,孤可以暫時不計較你從前做過的事,既然循兒離不開你,就先隨孤回皇宮去吧,那里有一個人,定然也很想見到你。”
我沒有面目見他。
“他、還好嗎?”我問。
“好不好,弟妹去看看便知。”
“就讓他以為我死了吧。”我淡然的答,轉身想走,循兒抱住了我的腿。
“循兒,乖……”我彎下腰哄他,狠心的掰開他的手。“循兒,你乖乖聽父王的話,姨娘過幾日就來看望你。如果你不聽話,那姨娘以后都不理你了。”
“好!循兒聽話。”他淚還在眼中,讓人看了好舍不得。他放開我,走到軒皇身邊,將小手塞進軒皇的手中。
軒皇溫情的低下頭看他,又抬起頭:“弟妹,真的不要去看看他嗎?”
我搖搖頭。
“孤先謝過你對循兒5年的悉心教導。今日,孤看在循兒的面上就放你一馬,但孤有言在先,紫雪國如今與魔蠱國勾結在一起,弟妹若是選錯了立場,他日在戰場上相遇時,孤定然會報這殺妻之仇。”
我苦笑一聲,移行換影往魔蠱國而去。
紫雪國是父王留下來的江山,我要去問問樊良,怎么肯讓人把這里變成生靈涂炭的戰場。
去魔蠱國時,路過大漠土城,又路過蘭城,蘭城已屬凌陽國領地,兩城未有多大變化,百姓任然安居樂業。而且,在離蘭城不遠處的草原,我發現了一個游牧部落。
殷毅攜風吟恩愛的出現在草原上,他們身后,跟著個頑皮的小毛孩。
我打心里為他們開心,總算這世間不是所有人都不幸福。但我沒有上前去招呼,離開了5年,忽然覺得有些別樣的東西,隔在我和熟識的人中間。
繞路過來看看土城,是為了找回些記憶吧。在神壟之下,與淵皇子度過的那一夜,他曾說過,不管記憶是好的還是不好的,它都是屬于我的。
不敢相認,是因為相認也是痛,它在提醒我們還會有分離。
樊良會將皇宮遷到什么地方?
遷都并非易事,所以,應該是在離日月海不遠的地方。我帶著僥幸的心,往西南方趕去。果然,在靠近日月海的地方,找到一座新城,白袍法師們在空中忙著給遷徙過來的民眾修建住所,忙得不可開交。
我悄悄躲進樹林,樊良定然是住在皇宮中,本想等入夜后再潛進去找他,身后有人襲來,我凝出彎月刀將她擋開,見來人翻到空中站定。
“呵,看看這是誰,所有的人都在找你,你倒送上門來了。”
冥嫣……差點忘記,他是紫雪國的皇后。
“哼哼。”我冷笑兩聲,“皇后命可真大,待在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男人身邊也能安然活過5年。”
“你!”這句話顯然戳到她的痛處,她拉起彎月弓,引出我心里的憤怒。
“冥嫣,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水月了。我會給你留個全尸,只取你的血,去祭我姐姐的在天之靈。”
話說完,我也拉起彎月弓,她發出一箭時,我同時發出一箭,兩箭在空中相碰,她的箭應聲碎裂,我的箭依然呼嘯著沖向她,她忽然慌了神,眼見就要中箭,一個青色身影忽然晃過來,將箭接在手中。
“水月?”樊良疑惑叫一聲,落到我身前。
“孤幾乎動用了世間所有靈獸,為什么都找不到你?”
我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樊良,父王將江山留給你,就是讓你用來做戰場的嗎?”
他轉回頭,眼里忽然閃過一絲危險的神色,死死抓住我的手腕。
“水月,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
我揚起另一只手,狠狠打下去時說:“我還要第三次打你。”他猛的將我另一只手腕也抓住,力道之大,讓我知道,這五年,他的靈力也在增長。
他說過,他修煉靈力,比普通人要快很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