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依孤的意思來辦吧。”樊良見眾人皆不言語,便下了決定,他將目光定到冥澈臉上說:“不過,孤想借水月公主片刻。”
冥澈看過去,雖未說話,眼神分明就是拒絕。
“冥親王如今已回歸神位,有你守著,公主不會有什么差池。”樊良加了一句,冥澈不置可否的端茶喝了一口。
“良皇的意思是……”軒親王問了聲。
樊良笑而不答,門前傳來循兒喊我的聲音,我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商量大事畢竟是男人的事,于是正好找了借口起身出殿。
循兒拉著我在帝王宮內四處亂串,年邁的嬤嬤跟不上我二人的步子,不一會就沒了蹤影。
“循兒,要帶姨娘去哪里啊?”我被他拽著往前走,隨口問了聲。
“姨娘去了就知道了。”他調皮的笑,不一會便帶我穿過花園和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扇漆成藍色的小門。
“姨娘,這里神神秘秘的,循兒每次到這里,就會被侍衛趕走,姨娘帶循兒看看好不好?”循兒一邊晃著我的手一邊哀求著,我彎下腰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好孩子不能太好奇,這里要是大人辦正事的地方,咱貿然闖進去,打擾到別人,你說是不是不妥呢。”
“哦。”循兒雖有些不情愿,還是聽話的拉著我欲走,我卻忽然聽到一種聲音,很輕很輕,悉悉索索,來自那扇藍色的小門之后。
這種聲音,從前在什么地方聽過,可就是想不起來。
“姨娘?”循兒扯了扯我的袖子,我還是沒有想起來在什么地方聽到過這個聲音,牽著循兒往回走,遇見嬤嬤趕上前來。
在什么地方聽到過這個聲音……
電光火石,我想起凌陽國邊境那個小鎮,那口養著無數毒蟲的井,就是這樣的聲音,輕輕的,聽不見則罷了,聽見了,就能讓人沒來由的恐懼。
這只是我的猜測罷了,樊良應該不會將帝王宮變成養毒蟲的地方。但前思后想都不放心,我便推說要回房歇息,讓嬤嬤帶了循兒離去。他們的身影剛消失在走廊處,我化作光球藏匿起自己,往那扇門而去。
剛飛到門前的花叢里,就見一個黑色的身影閃到那扇門內?
好像是閻虺。如果真的是他,那門內的必定是毒蟲無疑。如今三國已經統一,樊良又是蠱后的女婿,閻虺會出現在帝王宮并不奇怪。但蠱后如今和樊良不和,這閻虺會站在哪一邊?方才看他鬼鬼祟祟,在這里養毒蟲是秘密進行的吧,樊良究竟知不知情?
正在我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時,閻虺偷偷出了門,他滴溜眼四處看看,不遠處走來兩個侍衛,他應是為了躲避此二人,縱身飛上走廊的頂端,藏進暗格中。
那么,樊良是不知道此事了。
很快,我便發現我想得太簡單了,當兩個侍衛走過閻虺藏身之處時,“嗖嗖”兩聲,就見侍衛的脖頸處中了兩支氣箭,悶哼一聲倒到地上,閻虺縱身下來,將兩人拖進門內。我暗暗叫苦,若是早些想到,這兩個侍衛便不會不明不白就死了,成了毒蟲的腹中餐。
很快,閻虺又出來了,他化作光球,從帝王宮中一條隱秘的小巷飄去,我偷偷跟了上去,就這樣七拐八拐,竟出了宮。這宮殿本是修筑在半空,閻虺徑直朝不遠處的樹林飛去,我小心翼翼的跟著,怕被察覺出來,不敢太近。但進到樹林中就好多了,有了花草做掩飾,讓我可以靠得近些。閻虺飄到一處空地上,顯形之后并不急著走,似乎在等什么人。
等了許久,他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時,才見到冥嫣從樹林中慢悠悠的走出來。
“怎么這么久?”閻虺問了聲,本是想怪罪,話語說出口時又沒了底氣。
“我早就來了。”冥嫣紫色的眼睛閃了閃,“但你這人做事總是莽莽撞撞,我得確定你沒有被人盯上。”
閻虺張口想說什么,還是咽回肚內。冥嫣一直看不起他,這個大家都能看出來,他壞事做盡,卻從不敢得罪魔蠱國的皇族,恐怕被皇族欺凌,已經成了他的一種習慣。
“事情安排得怎么樣了?”冥嫣問。
“毒蟲已經喂養好,只等我的笛聲。”閻虺答了句。
我心里暗暗吃驚,就算冥嫣是蠱后的女兒,可她也是那帝王宮的皇后,她不會讓毒蟲出來毀了帝王宮吧。
“記住我標記的位置了嗎?”冥嫣又問了聲,見閻虺點點頭。
“這些事,只能我一人去做嗎?”閻虺看來對此事的安排有些不滿。
“不然怎么辦,你以為那良皇是個好對付的人嗎?”冥嫣白了他一眼,閻虺再次不情愿的噤了聲。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了,一切按計劃進行,明日還是這個時辰,在此見面。”冥嫣急急說了聲,轉身欲走。
“難道……你就一點不擔心我的安危嗎?”閻虺追問。
冥嫣看都未看他,移行換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閻虺垂頭喪氣,面上的神色十分難看,他慢吞吞的在樹林中走,我眼見已經追不上冥嫣,便飛到閻虺的前方,假裝漫不經心的游玩,閻虺見到我時,驚慌了下,手中繞起靈氣。
“你我從前是敵人,如今卻不是,我只是路過,無需這樣緊張。”我微微一笑,就想從他身旁走過。
“你聽見什么了?”他問。
“什么聽見什么?”我帶了莫名其妙看他,見他仔細端詳我的神情。
“公主,你不在那帝王宮內好生待著,跑這里來做什么?”他看似相信了我不過是從遠處走來。
“這個我無須告訴你。不過,我一直想問,那嫣公主嫁給良皇時,閣下是什么感受?”我挑釁的說,見他握緊拳頭。于是趁著他生氣之時,我接著說:“我就覺得,你活得挺窩囊的,四處作惡,但又誰都不敢得罪。哪怕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你看看,你愛她,對她好又如何,當她能利用你的時候,你就是個人;當她利用完了你,你就啥也不是。”
“你!”他怒氣顯現出來,大錘已出現在手。
“別生氣嘛!”我語氣軟下來,“其實,你聽到這些會生氣,也不過就是我說到了你的心里。其實我知道,良皇心里根本就沒有嫣公主,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讓你知道,他們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真的!”閻虺殷切切的看我,我只好誠懇的點點頭。
這當然不會是真的,樊良可不是淵親王,娶了的女人還能晾在一旁。
我瞥見閻虺忽然傻呵呵的笑了笑,他覺著自己失態時,收住臉上的笑容,帶些怒意的看我。
“你告訴我這些干什么?”
“現在天下太平,大家都非敵人,我也不是個小氣的人,不過是替你抱不平而已。要是覺得我多嘴了,那我不說便是。”我慢條斯理的說,緩緩往遠處走。
“那……你覺得我該怎么辦?”他猶豫著在我身后問,我心里暗喜,他上鉤了。于是我轉過身,帶些驚訝的說:“怎么說到嫣公主,你就變得遲鈍了。女人當然最喜歡的便是鎮得住自己的男人,你這樣唯唯諾諾,她一輩子都不會多看你一眼的。你想想看,若是她再讓你去做什么事,你便不要應承,你可以問她,憑什么你要為她做這樣的事情……”
他聽到此,忿忿打斷我說:“是啊,就算是有生命危險,她都無所謂。”
“生命危險?”我繼續驚訝,“這樣的事情她都會讓你去做嗎?”
閻虺頹廢的低下頭,那種看不起他的感覺竟出現在我心里,連我這個局外之人都看不起他,也難怪冥嫣不想多看他一眼。但我不能讓他知道這個想法,否則就前功盡棄。
“你知道嫣公主為什么喜歡良皇嗎?”他不說話,我只好接著往下說,“這良皇雖然位高權重,但他身上有股無人可差遣的霸氣,他當初沒有做王時,就不順從于任何一人。像嫣公主這樣的女人,就是喜歡帶著霸氣的男人。”
我一直將冥嫣稱為公主,期望閻虺能夠相信,她和良皇真的不過是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
“那公主覺得我該如何做?”閻虺抬起頭問我。
我帶些為難的說:“此事我就不該插手,既然你問了,我就說幾點,不過你可以當作聽過算過。”
閻虺點點頭,我心里涌上仇恨,二姐,我說過,會為你報仇的。
“第一、冥嫣讓你去做什么時,不要隨便應允。若是她不肯多看你一眼,不肯多與你說一句話,你就不要去幫她做事。第二、對女人來說,最重要的便是貞潔,你善用迷幻術,而嫣公主對你又不會防備,剩下的,不用說得太明白了吧……”
閻虺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
“公主,從前我還真沒發現。”他邪惡的笑,“看來是你在世人眼中太善太美,我想任隨都不會相信,水月公主會給一個無賴出這樣的餿主意吧。”
他口中所說,的確讓我有了一絲猶豫。
但我不會改變心意,這閻虺也是世間禍害,專養那些個毒蟲。要是他聽信我的話對冥嫣做出什么事情來,只要讓樊良知道,他就有借口殺掉閻虺。
所以,我不會改變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