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同,他們兩個身為神袛,卻給你帶來了什么。除了傷還是傷,如果孤是光明之神,就不會讓你受到那么多傷害。”
“我很好……”我抬起頭再看他青色的眼睛,“我真的很好。”
如果那天夜里我沒有闖進樊良的書房,是否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他閉上眼睛,陰冷的問:“水月,那你想我怎么做?”
我真的不知道他該怎么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是樊良?xì)⒘粟こ海以谌耸酪呀?jīng)看了太多的仇恨和殺戮,此刻心里麻木著,什么感覺都沒有,除了冥澈和淵親王口中的希望,像是一團柔弱的火,固執(zhí)的放出點點光芒,照亮我以為已經(jīng)死去的內(nèi)心。
“水月。”他睜開眼時,眼中有了些異樣。“如果,孤也可以去祭這天爐,你是不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讓冥澈活下來?”
“是。”
這樣的選擇,根本連問的必要都沒有。
他邪惡的一笑,忽然一手抓了我的手臂,另一手掐到我的脖頸上,面朝遠(yuǎn)處幾人,我有些喘不上氣。
“兩位婆婆,你們一定知道進入神冢的方法,對嗎?”
漣婆婆正想上前說話,被靜婆婆伸手?jǐn)r住。
“良皇,吾等的確知道進入神冢的方法,請放開公主說話。”
“孤不會放開的,除非,你們將這神冢打開。”樊良的語氣生冷,我眼前的一切如煙霧般搖晃,我快窒息了。
靜婆婆回頭看了漣婆婆一眼,又看向淵親王。
“王上,天設(shè)眾生,便賦予眾生該有的使命。此生雖刻苦,但若不是如此,又怎會領(lǐng)悟得徹底。千萬年前,縱使金暉和月神都是神,但都不完美。今日,吾等的使命已經(jīng)走到盡頭,以后的事情,就得由王上來定奪了。老身期望,王上能夠一如既往,不問緣由的愛護月神,老身期望,一切錯誤跟怨念,都在今日,能煙消云散。”
靜婆婆說完,上前對淵親王微微鞠躬。
淵親王回禮,捏緊的拳一直未松開。
靜婆婆回頭對漣婆婆施了個眼神,漣婆婆轉(zhuǎn)身看了寒若一眼。
“婆婆……”寒若叫了聲,漣婆婆慈愛的撫了撫她的頭,終于還是什么都沒說,飛身上前,兩位婆婆一人站到一只麒麟前。
“良皇,吾等原是月神守護,良皇不過是想當(dāng)光明之神,吾等請求良皇在進入神冢之后,能放過月神,放過眾生。”
漣婆婆說完后,旋身一轉(zhuǎn),化作黑色玉鏡,立到麒麟頭頂。另一邊,靜婆婆化作白色玉鏡。這兩面沒有鏡面的鏡子中央,有混沌的白色物體在緩緩繞動,樊良捏著我脖頸的手稍許松開了些,我緩過氣來時,從天上的明月內(nèi)忽然照出兩股明亮的光,這光照到兩面玉鏡中央,被玉鏡中央的混沌映照到墓碑上。兩塊玉鏡映照到的地方重合了,一個白色漩渦從這光亮里暈出來,漩渦后面,隱隱能看見些什么。
我心里明白,穿過這漩渦,就能進入神冢。
“等這世上只剩下兩個神袛?shù)臅r候,你就不會再有別的選擇。”樊良看著漩渦,拽著我的手腕往漩渦中走去。
那混沌的后面,是什么在呼喚我的心。我想進去,卻不是同樊良一起。
“水月……水月……”冥澈的聲音飄飄忽忽響起,我閉上眼,知道這不過是我的念想,冥澈已經(jīng)不在了。
“任何時候,都不要絕望。”
我踉蹌往前走時,冥澈的聲音清晰響在耳際。
與命運抗?fàn)幜四敲炊啻危@一次,也不可以妥協(xié)。這樣想時,我覺著自己又有了力量,在樊良拽著我的那只手里凝出彎月刀,猛的朝他一揮。他一心看著漩渦,沒提防,手臂上便有了一道長長的刀痕,疼痛讓他松了手,鮮血順著他的衣衫流下時,青色鎧甲慢慢從他身上顯現(xiàn)出來,又緩緩?fù)嗜ァ?/p>
“水月,你刺孤多少次,孤都不會怪你,但你必須跟孤一起進入神冢。”
他又伸手來拉我,我往后飛了幾步站定,拉起靈箭。
“哼哼!”他冷笑兩聲,“好!你會后悔的。”
他說完就往墓碑上的漩渦迅速飛去,帶起一陣急風(fēng),我心里暗叫不好,想都沒想便拉起靈箭朝圣璽射去,一心只知不能讓樊良進入神冢。
但一個金色身影比我的箭更快,猛的從墓碑下方掠過,圣璽已被取走,漩渦瞬間消失時,樊良差點撞到墓碑上。他停在半空,轉(zhuǎn)身冷冷的看淵親王。
淵親王不停掂起手中的圣璽,帶些調(diào)侃的說:“良皇,你大概不知道,這個世上,無人能比我更快,你錯就錯在太輕敵,并不是只有你一人會用心計。”
我仿佛看到很多年前,第一次見到淵親王的場景,那時候的他張揚的笑,臉上稚氣未脫,同我說話時,嘴角帶著一點邪惡。
樊良手中凝出殘影冰拳,看來,他要搶圣璽。
淵親王的麒麟刀已握在手中,那麒麟刀柄上,多了一枚銀白的月形寶石。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彎月弓,兩側(cè)彎出鋒利的刀芒。
這里是神冢,是光明之神和月神的力量所在,先前要不是快失去冥澈的痛苦遮蔽了我的感知力,我定然早就能發(fā)現(xiàn),越接近這里,我和淵親王的靈力就會越強。
樊良猛喝一聲,身上青色鎧甲顯現(xiàn)出來。他化作一團青色光影,猛的朝淵親王沖撞而去,淵親王的麒麟刀橫擋身前,被樊良強大的沖擊力頂著向后飛去。
“水月!”淵親王喊了聲,我見他將圣璽朝我丟來,趕緊上前去接。樊良見狀想來搶時,被淵親王的刀擋了回去。我接住圣璽落到地上,聽見寒若叫我,我靠到她身前,她伏在我耳邊說:“漣婆婆告訴我,你得帶著我一起進神冢,否則你是不能覺醒的。”
我點點頭,用靈力將陶桶移到墓碑前。空中兩人似乎難分勝負(fù),我拉上弓,卻不敢貿(mào)然發(fā)箭。這兩人該是世上最快的人了,青色身影和金色身影在眼前眼花繚亂的晃動,我連招式都看不清楚,箭飛出去,我擔(dān)心傷了淵親王。
“水月,快來不及了。”寒若著急的看著已經(jīng)西斜的月說,照射到兩面玉鏡中的月光開始變?nèi)酢?/p>
“水月,你快進神冢里去。只要你能覺醒,天下就還有救。”淵親王一邊抵擋樊良的攻擊一邊急切的說。
“快進去吧,錯過了,神冢會消失的。”寒若也在催促。
我將圣璽放入凹槽中,墓碑上的漩渦再次出現(xiàn),淵親王依舊和樊良纏斗,密集的刀光砍到地面上時,出現(xiàn)絲絲裂縫,掌氣又將地面上的石塊打開,我隱隱見到里面出現(xiàn)流動的熔漿。
圣璽熔成之時,天爐重入地內(nèi),但兩人此時無意將地面打破。看地方,正好是天爐所在之處。
“水月,進啊。”寒若又催了聲,漣婆婆也許告訴過她,我們不能錯過此次覺醒的機會。
但我不能丟下淵親王。
任何時候,都不要絕望……
我閉上眼,拉起手中的靈箭,請上天賜予我最強的感知力,來營救那個千萬年前就陪著我的親人。
他,亦是我無法失去的。
雖閉著眼,我卻能清晰感受到青色的力量和金色的力量在碰撞,我的箭,對準(zhǔn)了纏斗在一起的兩人,月光已經(jīng)暗了、暗了,就像快要燃盡的油燈,很快便會耗盡它的力量。
“水月!快進去。”我閉著眼聽到淵親王在喊,他分神時,眼前的金色被青色猛的一擊,飛出老遠(yuǎn)。
“月快消失了。”寒若幾乎快哭出來了。
金色忽然纏住青色,往地面的天爐內(nèi)撞去,淵親王想和樊良同歸于盡。
冥澈,我決不會放棄……
樊良,月華之箭,送給你那永遠(yuǎn)填不滿的欲望。
“嗖”,我放出手中靈箭,眼前出現(xiàn)一團瑩白色的強光,射進那團青色的光中。睜開眼時,見樊良的身體正墜入天爐之內(nèi),他的嘴角依然有一抹張狂的微笑,天上的月光猛然黑下來,眼見照進玉鏡的光就要消失,淵親王忽然抱住我就往漩渦中撞去,慌亂中我拉住寒若的手,在撞進漩渦的那一剎那,我看見寒若體內(nèi)有股黑色的煙鉆進我的體內(nèi),而她的身體被漩渦彈了回去,在墓碑前墜落。眼前霎時變得一片慘白,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整個人墜入一片虛空之中,除了那只緊緊握著不放的手,我再感受不到其他……
……
精靈空曠的歌聲自遠(yuǎn)處傳來,一切變得輕飄了,我慵懶的躺著,不想睜開眼睛。
“水月……”
“水月……”
別吵我,我好累。
這是我熟悉的地方,自天地初開起,我就待在這里,年歲于我,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多睡一會,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可是,呼喚聲聲不斷,眼前有個模糊的身影,我看不清他的臉。
“你是誰?”
“你說呢?”他笑了問,坐下來。
“好吧。”我不耐煩的睜開眼,看到一個挺拔的背影,他這樣聒噪的將我吵醒,竟只是背對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