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會嫁給淵皇子嗎？”恩雅忽然問。

“不知道，應(yīng)該吧。”我含糊的答。

“那很好，淵皇子是個很好的人。”恩雅說，眼神有些迷離。

“恩雅，你喜歡殿下？”我看出些端倪，她在紫雪國時，不是曾假冒了我去迷惑殿下。

“公主，你介意嗎？我不會與你搶殿下的，也不可能搶得到。在紫雪國時，我為了報復(fù)你才去勾引殿下，后來他將我?guī)У搅桕枃徒o了我這塊絹布，從那個時候，我才真心喜歡他。每日里看他從這里經(jīng)過，心里也覺得滿足了，我還能奢求什么呢。”恩雅緩緩說，手里握著絹布一角，看向淵皇子的宮殿。我仔細(xì)辨認(rèn)，絹布上有兩行小字：

此事無關(guān)風(fēng)與月，卿乃佳人需自憐。

這兩句詞，應(yīng)是淵皇子用來警醒恩雅，他與她的事情，不屬風(fēng)花雪月。而恩雅一個好好女子，應(yīng)該懂得珍惜自己，別讓仇恨帶入無盡的黑暗中。

事實上，這兩句詞很有效，如今的恩雅淡薄如云，已經(jīng)看不到仇恨的影子。

不如撮合了恩雅跟淵皇子，有人愛護(hù)淵皇子，或許他受的傷害就會淺一些。

此次談話之后，淵皇子再來看我，就故意帶著他往恩雅的屋前經(jīng)過，有時還找了些接口停留下來。恩雅的目光總火辣辣停留在淵皇子身上，許久許久。

一次，我借口疲憊，坐在離恩雅屋子不遠(yuǎn)的大石上休息，淵皇子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我。余光瞄到恩雅正坐在門前，朝這邊張望。

“看來這條小路需要找人修筑一下。”淵皇子說。

“為什么？”我隨口問出，發(fā)現(xiàn)他話里有話。

“這段時間，你每走到這里都會出些狀況，不是路面出了問題嗎？”

“不是的……”自己都聽出答得沒有底氣，趕緊站起身朝前走，幸而淵皇子也沒有再問。入夜后，我又去看恩雅，她依在結(jié)界旁，幽幽的問：

“公主，你不喜歡淵皇子吧？”

我心里只有楚塵。

“你每日都肯帶淵皇子來，是為了能讓我看見，若你喜歡，定不會肯與人分享。”恩雅見我不答，便自己答了。

“但是真的喜歡，還有另一種方式，就是讓喜歡的人快樂，犧牲自己又有何妨。”她說，眼里有瑩光閃動，只有短暫一下。

“公主，我有東西給你，能不能讓人先打開結(jié)界？”她忽然坐起來，問我。此事著實有些為難，目前我也是帶罪之身，不敢隨便提些要求。但恩雅期盼的眼神，讓人不忍心拒絕，只好再去求淵皇子了。

事情比想象的順利，淵皇子帶了開結(jié)界的符文，并說恩雅無論給我什么，都得由他先拿了。恩雅是善用毒之人，淵皇子擔(dān)心也是情有可原，也就順了他的意思。

恩雅給了淵皇子兩個香囊，她在遞出香囊時，臉頰緋紅，低著頭不敢看淵皇子。

“這是送給公主和殿下的禮物，請你們笑納。”恩雅低聲說，依然不敢抬頭。

“謝謝！”

淵皇子簡短回答后，放下結(jié)界。也不把香囊遞給我，牽了我就走。七彎八拐來到醫(yī)者圣殿，他將香囊遞給一位醫(yī)者，讓他看看里面是否有毒物。醫(yī)者又是聞又是捏，半響后才將香囊還給淵皇子。

“里面都是些熏香的花，做安神之用，殿下大可放心。”醫(yī)者說，淵皇子這才放心的將香囊給我。

“你也有一個，恩雅說了，是給你和我的。”我對淵皇子說，他遲疑了下，才取了一個掛在腰間。

到凌陽國后，百事相安，但其實心里還有個牽掛，就是凌陽國大牢內(nèi)關(guān)押的溯諾。只可惜大牢是我接近不得的地方，期間曾試探著跟淵皇子提過，都被他堅決的拒絕。溯諾是他的殺父仇人，等她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就會被處死，所以淵皇子不讓我去探望也是預(yù)料之中。不知道她現(xiàn)在情況如何了。

說來也好笑，來到凌陽國后，說話最多的人竟然是恩雅，淵皇子國事繁忙，能抽出的時間并不多，下人都是唯唯諾諾畢恭畢敬，更沒個說話的人兒。自從熾皇駕崩之后，皇后就很少露面，整日將自己關(guān)在宮內(nèi)，連兩位皇子都不能進(jìn)去打擾。大家理解她喪夫悲痛，都順著她的意思。所以無聊時，我只能去找恩雅說話，這讓我更加相信，恩雅是不會再加害于我了。

“老是待在這里，不會覺得沒趣嗎？”我問恩雅，皇宮那么大，都讓我覺得煩悶，更何況她還不能四處走動。

“不會，淵皇子定期讓醫(yī)者送來藥草昆蟲什么的，讓我研究藥理。”

“那你會不會忘記了一些藥理，比如凌陽國沒有的藥草。”

她看著我笑笑，“恩雅記性很好，以前哥哥教的都沒忘記，最近又研究出一些新的藥物，可不是夸口，就算哥哥在世，恐怕藥理水平也不能高過我呢。”

我也朝她笑笑，不免又想起楚塵。

“上次翎妃還來找我配過藥丸，就是哥哥所創(chuàng)的藥方，將配好的藥丸放在燈內(nèi)，點(diǎn)燃后有很香的味道，聞過會讓人暫時失去靈力。對了，翎妃呢？”恩雅忽然向我詢問。

“她……”這該如何回答，楚塵的死，其實溯諾是脫不了干系的。

“說來也怪，她用的藥都是些怪藥，之前她來找我問過好些藥草的藥理，她對黑烏頭很有興趣，問得最多。我已經(jīng)告訴她此藥不能亂用，她只說明白藥理就不會誤食了。黑烏頭只有荒山野嶺才會生長，她怎么會誤食。最奇怪的是沒過幾日，皇后也來詢問我黑烏頭的藥理，來到這里許久，整日都沒個人說話，那幾日翎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倒是跑得挺勤的……”

恩雅不停的說，她后面的話語我都已經(jīng)聽不進(jìn)去，我不得不打斷她的話。

“你跟翎妃和皇后都是怎么說的？”

“黑烏頭每日用一些，毒性會沉淀在腹部，初期并不明顯，一般醫(yī)者也探不出來。如果服用量尚少時發(fā)現(xiàn)，馬上停用的話，慢慢毒性就自己清了。但如果持續(xù)用藥或加重藥力，會讓人馬上斃命的。”恩雅一五一十的說。

還記得在將我關(guān)起來之后，溯諾應(yīng)該是停止給熾皇服用黑烏頭的，因為她的目的是為了報仇，而不是為了殺熾皇。那時還能看見幾乎都快康復(fù)的熾皇陪著溯諾在皇宮內(nèi)游走，我被關(guān)進(jìn)大牢之后，熾皇竟忽然駕崩。事有蹊蹺，并不如我從前所想那么簡單。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與溯諾當(dāng)面確認(rèn)，她在關(guān)起我之后，有沒有再給熾皇服用過黑烏頭。

可是如何才能見到溯諾，如今身邊連個親信都沒。

恩雅不是會配置易容的藥物嗎。

我趕緊低聲詢問恩雅配制易容藥物的藥方，只說自己也想玩玩。恩雅沒多想，一一跟我說了，這些東西都不難找到，難辦的是，如果要變成誰的樣子，就必須先取到那人的頭發(fā)。每日里有個宮女會去大牢內(nèi)照顧溯諾的飲食起居，我決定變成她的樣子。

計劃好取頭發(fā)的過程，第二日我便在她的路上假裝與她相遇。

“你的釵插歪了些。”我對那位宮女說，她雙手端滿東西，慌忙想找地方放下來，我急忙說：“我?guī)湍惴稣！彼\惶誠恐的退了好幾步，我差點(diǎn)沒夠著，等取到她的頭發(fā)后她還一臉驚嚇的拼命說謝謝。

配好藥物后，我又去那位宮女的路上截住了她。

“我的鐲子掉了。”我假裝在地上找東西，邊找邊說，她為難的看看四周，無人在，便放下東西幫著我一起找，找了半晌，我叫了聲：“在這里。”她湊過來看時，我將藥粉灑到她面上，她便暈了過去。

藥粉也是恩雅教的，無傷性命，就是昏睡一會兒。我趕緊服下易容藥丸，將她拖到草叢內(nèi)，換上宮女的衣服，端著東西朝大牢走去。

一路上都無人懷疑，進(jìn)到大牢內(nèi)，看見溯諾正在水池內(nèi)緩緩游動，高高隆起的肚皮浮在水面上。

侍衛(wèi)給我開了鐵門后退到入口前，我進(jìn)去之后，放下手里的東西。

“你來啦。”溯諾慢慢游過來，“今天吃什么？”她問。

我偷偷將手心攤開給她看，里面寫著“我是水月”四字。她驚訝的看看我，朝一個離侍衛(wèi)最遠(yuǎn)的地方游去，我也趁機(jī)拿了些食物走過去。

“公主，你怎么是這個模樣。”她將聲音壓到最低說。

“這是易容術(shù)，溯諾，我就是想來問你，你在抓到楚塵之后，給熾皇服用黑烏頭了嗎？”看著走來走去的侍衛(wèi)，我也壓低聲音說，因為時間有限，心里有些著急。

她仔細(xì)想了想才說：“沒有，那時候我只想殺了你們兩個，”說到此她停了停，“我也曾奇怪，恩雅說過只要停藥，毒性會慢慢散去，我想大概是之前給熾皇服用得過多的緣故吧。”

如此說來，熾皇不一定是因溯諾而死。

“東西放下就趕緊走吧，磨蹭什么？”一個侍衛(wèi)沖我叫了聲，我朝他點(diǎn)點(diǎn)頭。

“溯諾，熾皇的事情有蹊蹺，我會查清楚的，你要照顧好自己，還有孩子。”我低聲囑咐她幾句，就匆忙離開了。

出得大牢，我匆匆回到草叢內(nèi)，與宮女換回衣服，容顏要到第二日才會恢復(fù)過來，還會有有些不適。我匆匆趕回自己的住所，希望淵皇子今日沒有時間來探望我。但事與愿違，天色暗下來后，淵皇子的身影出現(xiàn)在院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