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今日皇弟和公主都已前來,就隨吾等回宮去吧。這大山之上,風寒露重的,孩兒擔心母后的身體會吃不消。”
軒皇大概有些受不住堂上氣氛,問了太后一句。
“軒兒,稍安勿躁,吾今日的心經還不曾念完,若是斷了一日,神靈不會原諒吾的。”
太后說完,閉上眼繼續捻木珠。
恩雅開口問了聲:“母后,這壟上供奉的是何人?”
“凌陽國乃是光明之神庇佑,供奉的自然是光明之神。”太后安然回了句,與我想的無差異,我端起茶喝了口,這樣的花茶味道很好,以后我也做給冥澈喝。
“這尊女神像,就是唯一能配得上光明之神的女神,月神!”太后補了句。
“噗!”我一口花茶噴出,嗆得咳嗽個不停,雖然千萬年前光明之神和月神是戀人,可月神是紫雪國的庇佑之神,怎么好放在這里供奉。再說了,這個月神像做的那樣難看……太后不可能不知道淵皇子就是光明之神的化身,這母親供奉兒子,總讓人覺得怪異,我似乎有些明了為何太后一定要我前來。
“公主,沒事吧。”軒皇在一旁問了聲,我好容易止住咳,對他點點頭。
“軒兒,你國事繁重,就先回去吧。淵兒和公主在這里陪吾小住幾日,吾會隨他們一起回宮的。”太后閉著眼緩緩說。
“啊!”我不自覺問了聲,這軒皇可不能走,否則那個拿護神戟的男人前來,我可對付不了。而且,跟淵皇子一同住在此地……
“太后,小女還有些要事,還請太后不要為難。”我趕緊回絕。
“公主大可放心,稍后吾就讓軒兒告訴全天下,你在凌陽國做客。若是你有個什么閃失,紫雪國也不會善罷甘休,吾不會讓人傷到你的。”
“可是……”我一時間竟找不到什么離開的理由。
“母后,孩兒答應過公主,要護她周全,雖然在母后身邊并無什么大礙,但萬一公主有半點閃失,孩兒可擔待不起。”軒皇拱手說,他果然是光明磊落之人,只要他有這心,我在凌陽國就不會出什么差池。
“軒兒,放心,有淵兒在此……”太后還想勸說,見一直未出聲的淵皇子忽然起身,冷冷的說:“母后,這個女人的生死與孩兒無關,皇兄若是擔心她,就將她一直護在身邊。此等事情,孩兒沒有興趣再聽,孩兒先到外面走走,希望回來之時,能聽到母后肯隨吾等回宮的消息。”他話才落音,朝殿外走去。
這淵皇子果然性情大變,可還能怎么辦,那時若不讓他失憶,就是讓他死。
“公主,您就在這陪母后住些日子,全天下都知道你在這里,如果有人想加害于你,也要看看當前情勢。”恩雅幫太后一起勸說。
她不勸說還好,她一勸說,我就更不敢待了。
“公主既然不肯,那這樣,就在此地住一日可好,明日一早吾就起程回宮。因為這心經還需一日才可完滿。”
事已至此,我還能怎樣。
慶幸的是,軒皇將政務交給諸大臣,所以他能忙里偷閑在神壟待一日。
看來太后食素也已有多日,晚膳時丫鬟們上的膳食是各種各樣的素食。為避免老同淵皇子共處一室的尷尬,我草草吃完就告退出神壟,在庭前看月色。
不知冥澈現在在做什么,他一定很擔心我。
“你們這是要去哪里?”恩雅的聲音從回廊處傳來,我隱進草叢里,見恩雅正同兩個丫鬟說話。
“回稟娘娘,去給太后送花茶。”其中一個丫鬟回答。
“送給母后的?”恩雅思索了下,“吾很久沒對母后盡過孝,交給吾送過去吧。”
兩個丫鬟對望一眼,說了聲“是”就將托盤遞到恩雅手中,退開了去。恩雅見她們走后,鬼鬼祟祟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倒進茶壺內,朝神壟走去。
這個恩雅,不是連太后都要毒害吧,她可是淵皇子的親娘。
我急忙跟上去,見恩雅款款進了神壟,軒皇同淵皇子還在神壟前陪伴太后。恩雅就這樣到太后身前,給她倒了茶,眼見太后端起茶杯送到嘴旁……
“太后!”我驚叫了聲,太后放下杯子,疑惑看我。
“不能喝,有毒!”我上前將茶拿開些,太后十分詫異,只見恩雅佯裝驚訝的問:“有毒嗎?公主何時見到有人下毒?”
我低聲咬牙切齒的說:“恩雅,你還裝!”
不想她不領情,抬高聲音說:“公主,您在說什么,什么裝?”她端起茶杯,“母后,臣妾從丫鬟手中替母后拿來這杯花茶,應是干干凈凈的,若是母后擔心,就讓臣妾以身試茶!”她喝了一口,鎮定看座上之人。
無人言語,四處安靜,恩雅安然站在殿前。
“公主,你是否覺得此地不安全,心神不寧才會如此?”太后笑了笑,換了個杯子,重新倒上花茶,抿了一口,又對恩雅微微一笑。
水月啊水月,你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只有你相信恩雅會改過自新。這不,才見面就被她算計,她分明就是利用我來博取太后的歡心。
我轉身走出神壟,不想看她虛偽的姿態。
“公主!”
我都已經繞到神壟后的僻靜之處,竟然還是被恩雅找到。她淺淺笑著,坐到我身邊。
我不想同她交談,自顧看月色。
她也不在意,仰頭看著夜空說:“公主,你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但,你有沒有想過所受的這些苦,都與你的性情有關。”
此時說這個,她有何居心。
“殿下此次失憶的時間很長,忘魂湯畢竟是凡草,殿下的記憶,終有一日會恢復。”
反正他體內的血盟果之毒已經沒了,恢不恢復,也不是我能管之事。
“公主,你這樣的人,一旦被人看穿,就會受到很大的傷害。可惜的是,你被我這樣的人看穿,而我的心,早就在日積月累的孤獨中變得如石頭一般。恩雅現在已經不想得到殿下的心了,但不代表,恩雅就會什么都不做……”
她還想做什么。
“反正,無論我做什么事,公主都會原諒我的,不是嗎。這是你欠殿下的。”
她說完就想離開,我抓住她的手腕。
“你還想做什么?”
“哼哼!”她輕聲冷笑,“公主,無論我做什么,你總是在幫我隱瞞。公主可曾想過,善良也是一把刀,總傷了身邊最親的人。紫雪國的三位公主,心腸都好,可惜啊可惜……”
“恩雅,無論誰的忍讓,都會有個度。我絕不允許你傷害我身邊的人。”
她又仰天笑,看著月的眼神凄楚無比。
“公主。”她幽幽的說:“皇后從來不肯接見紫雪國的來使,你有想過是因為什么嗎?”
大姐……
“又是你?”我忽的站起身,她卻款款朝遠處走去。
“公主,你不肯傷害殿下,所以不肯傷害我。可我已經不想要殿下的愛,現在,我只想讓你痛苦,讓你們都不好過,你知道這是什么嗎?這是一個女人的嫉妒,你得到的愛,是天下無雙的,無論怎么搶都搶不來……”
我沖她的背影喊:“恩雅,你不要亂來!”見她抬起手揮了揮,扔過來一句:“如果不想我為禍他人,就一刀殺了我。”
“你!”她怎么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有個丫鬟朝我走來,“公主,太后已經給您安排好了歇息的寢房,請公主隨奴婢來。”
我一邊走一邊低聲問:“軒皇的房間在哪?”
她怪異的看我一眼,忽然臉頰緋紅。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過是隨口問問!”她這樣害的我也窘迫起來,她見我有些怒氣,趕緊低下頭,“公主請息怒,因為……因為民間傳言,所以奴婢才會胡思亂想,公主千萬別見怪。”
又是傳言,今日非要問個究竟不可。
“不怪罪可以,你將民間傳言詳細道來。”
丫鬟四處看看,湊到我耳旁說:“公主,民間都傳您是個水性的女子。與我們殿下有婚約,又與那魔蠱國的三皇子不清不楚。前些日子,在紫雪國的東土宮殿內,有人還看見你與那東駱王的兒子衣衫不整在床……”
她說完就離我遠了幾步,生怕我會揍她似的。
不過這傳言還真是不堪入耳,我朝她擺擺手,“算了,清者自清,我今晚睡那間?”
丫鬟指了指不遠處,在我關門前,丫鬟壓低聲音說了句:“公主,軒皇的房間就在您左邊一間,是王上要求這樣安排的。”
她低下頭退開,可我怎么看,都覺得她的眼神分明在說:真是個不要臉的女人。
算了,不去想那么多,我和衣躺到床上。既然軒皇就在我左邊的房間,那夜里有什么動靜他都能盡快趕到。這軒皇為人正直可信,能有他坐凌陽國的皇位,真是民眾之福。難怪那時候婉月那樣喜歡他,可惜的是,樊良是個無惡不作的壞人,與軒皇真是天差地別。
明日一早,送太后回宮之后,我就回蘭城,冥澈應該急壞了吧。
剛翻了個身,不知碰到什么,床面忽然翻過來,床下是個深坑,我忽然朝下墜去,很快就落到地面,眼前是個密閉的房間,進口忽然就從墻上消失。幾盞小燈發出淡黃色的柔光,將眼前的地方照亮。環顧四處,只有石床和石桌椅,石桌上擺著精致酒壺,清新的香味環繞著整個房間,這味道,讓人思緒有些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