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忽然揪起來,我想接過盒子,可手在發(fā)抖。
“我一直沒有打開看過,這是皇兄留下的,我知道,他并不是想留給我,是想留給你。雖我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可我知道,皇兄對你的愛,一點也不比我的少。”
他將盒子放進(jìn)我手中,朝遠(yuǎn)處走去。
會是什么呢?
這是楚塵留下的東西,他夜闖凌陽國皇宮,本來就是帶著一顆赴死之心,他是用怎樣的心情,留下這個盒子。
心里忐忑著,用指甲輕輕挑開盒子的蓋。
“喀!”
細(xì)微的聲音,敲在心上,會是什么……
慢慢的,揭起蓋子,是紅色絹布。揭開絹布,一株紫色小草,安靜躺在絹布中,如初生嬰兒般嬌弱。
是催情草。
眼前晃過恩雅的臉。
“那時哥哥只帶了兩株,一株給了我,還有一株他不知放哪了……”
楚塵的催情草在這里,他從來沒有用過……
那段我認(rèn)為最真又最美的感情,是真的。心忽然狂亂的跳,我將盒子抱進(jìn)懷里。楚塵,我不該懷疑,是我錯了。你在赴死前,還想著要如何才能不讓我難過,如何才能讓我釋懷。
仰頭看天,心里很緊,可是,我不想再哭了。忽然明白,楚塵生前死后都要讓我信任冥澈,他希望我能幸福。幸福的人,不應(yīng)該總是流淚。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楚塵一早就知道,冥澈終有一日能住進(jìn)我的心中,而只有兩顆互相信任的心,才可以抵達(dá)幸福的彼岸。
從今以后,對冥澈,我將永遠(yuǎn)信任。
楚塵,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我將盒子放到手心,學(xué)楚塵的樣子,手心里燃起藍(lán)色火焰,看著盒子在火焰里,一點點變?yōu)榛覡a。
“冥澈——冥澈——”
我到樹林中四處喊他,他卻不肯回應(yīng),一轉(zhuǎn)頭,見他高坐大樹之上,我飛身上樹,在他前面坐下。
“叫你也不回應(yīng),想什么那么入神?”我笑問他。
“你……”他似有話想說,又吞下肚去。
“冥澈,你有事要做,就去做,水月定當(dāng)一如既往,生死追隨,只是,你要快些,因為,我想早點嫁給你。”
他未言語,忽然深深將我摟進(jìn)懷中。
——
“現(xiàn)在你們很難出去。”靜婆婆為難的看我們,這幽谷是紫雪國的地方,如果有人在外守著要捉拿我們,定然是紫雪國的民眾。
“憑我們二人的靈力還沖不出去嗎?”我問靜婆婆。
“憑靈力沖自然是沒有問題,但一旦你們走出幽谷,很快就會有人知道你們的動向……”靜婆婆話未落音,忽然移形換影朝幽谷入口出而去。
“這是怎么回事?”我自言自語一聲,冥澈若有所思的說:“有人來了,而且,不只一個。”
果然,片刻后靜婆婆回來,還帶了一人。
“樊良,你怎么在這里?”
“這世間沒有本王找不到的人。”他笑了笑,對冥澈拱手說:“三皇子,幽谷外那些人已經(jīng)被本王的人清理,二位可以安然出谷了。”
他為什么要幫我們,難道他不怕我們回到蘭城后,會威脅到他的利益嗎。
冥澈拱手還禮,“有勞西涼王,不知西涼王準(zhǔn)備何時登基,我二人到時也不知可否能參加。”
我將冥澈拉開,低聲問:“你對他那么客氣干嘛。”
冥澈微微一笑。
我站到樊良身前說:“你做什么,我也不會感激你,要想我們對你改觀,就對我二姐好一點,否則,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他看向其他方向,眼睛微微合上,他壓低聲音說:“這樣微不足道的要求,公主不說,本王也會做到。不跨越本王底限的人,就不會受到傷害。兩位請吧!”
是錯覺嗎,我分明看見樊良眼中閃過一絲兇光。
告別靜婆婆出了幽谷,果然無人阻礙。我們?yōu)榱吮荛_凌陽國的地域,決定從日月海繞道去蘭城。
“你為什么對樊良那么客氣,他是壞人,他才逼我父王退位,搶了紫雪國的江山。”我問正認(rèn)真駕著靈獸的冥澈,他眉頭一直蹙著,不知在想什么。
“一個小小紫雪國的江山,又怎么填得滿他的野心。”冥澈答了聲。
“那他還想要什么?還有,你們兩人到底玩什么把戲,本來就不是很友好,每次見面還要笑臉相對。”
“水月,樊良從來都不想與我為敵,他想拉攏我。”
“那你也不能對他友好,他害我父王退位……”雖我還在狡辯,言語已沒了底氣,因知冥澈做事,定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我也想與他為敵,但他是你的姐夫。冷皇、你,你們兩都知他不是什么好人,還不是給了他想要的東西。”
我住了口,不想說下去,反正此事冥澈拿主意就好。忽然發(fā)現(xiàn)在他身邊呆久了后,自己變得有些像小時候,那時候一直是師父做主,我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因為繞道,行了兩日才到蘭城,誓蘭王早已派人到城門前迎接。
“澈哥哥,公主。”鏡虹上前來打招呼,她似比從前又美了幾分,真是個好看的人兒。
誓蘭王和鏡賢都在府上。這鏡賢從前一直隨軍隊在外,如今倒有閑在家陪誓蘭王。當(dāng)晚誓蘭王就設(shè)了家宴,看得出來,他真的很疼愛冥澈這個外甥。
“放心吧,你們在本王的蘭城,就可以過平平靜靜的日子。”誓蘭王對我們舉杯,我們趕緊還了禮。
“舅舅,澈兒此次前來,倒不是期望能得到舅舅保護(hù)過安生日子,而是有他事相商。”冥澈回了句。
“是嗎,哈哈。”誓蘭王捋著胡須爽朗笑了兩聲,又說:“那等用過晚膳之后,讓小女帶公主回房歇息,你我再詳談。”
冥澈回頭看我一眼,這樣的事情,我本來也無心參與,便埋頭大吃起來。
用過膳后,鏡虹帶我往寢房走去,她一邊走一邊不停的說著,“公主,你放心吧,在蘭城這里很安全。現(xiàn)在民間的傳言很難聽,不過不用理睬。對了,你跟澈哥哥什么時候大婚啊?”
“應(yīng)該還有一些時日吧。”我答了聲。
“恩,反正也不礙事,父王很疼澈哥哥的,到時候讓父王給你們大辦,辦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
她這樣說,讓人忍俊不禁,好像比她自己成親還要開心似的。
“公主,今晚你睡這間好嗎?”鏡虹指著間房門對我說,我點點頭,回頭看大殿之上依然燈火通明。誓蘭王和冥澈不知道要商量到幾時,這兩日趕路他定然也疲累了。
“別看了,澈哥哥心里有事的時候,不肯歇息,打小就是如此。”
我沖她笑笑,推門進(jìn)房。
——
次日清晨,天高氣爽。我推開房門看干凈的天,陽光燦爛。
不知道為什么會想起金暉,他金色的眸子總散發(fā)著讓人不能抗拒的光芒。他說過,如果想念,就抬頭看看金色陽光。我是月神的化身,我不恨金暉,為什么紫雪國還是終年下雪。
“在想什么?”
想得入神了,連冥澈到身后都不知道,我轉(zhuǎn)身笑了對他說:“在想別的男人。”
“真的?”他戲謔看我。
“真的!”
他在我額頭上敲一下,“以后,想不要緊,不要告訴我。”
“你們兩個,大清早的就在這里打情罵俏。”鏡虹站在回廊前,笑看我們,“澈哥哥,父王讓你們早些過去用膳,要帶你們?nèi)ヒ娨粋€很重要的人。”
一個很重要的人。
“澈兒,你閱歷尚淺,今日見的人,可能性情上有些古怪,但若是他肯指點你一二的話,他日必有大用。賢兒去過幾次,未能見上,今日帶你前去,能不能見上,就看造化了。”誓蘭王在靈獸車上叮囑冥澈,這更增添了我的好奇心。
靈獸車在樹林中停下,撩起車簾下來時,忽然有些失望,四處什么都沒有,青山綠水,連個茅廬都沒有。
“公主,請隨本王來吧。”興許是誓蘭王揣測到了我的心思,他微笑朝前走去。
只往前走了些距離,就見一個巨大的石雕,所雕之物,是把深深插進(jìn)地面的劍。這石雕在樹林之中,已經(jīng)高過樹林,露出劍柄。雖是由灰白色大石雕刻而成,通體卻發(fā)出瑩白的光,這光從劍身上散開,延伸到很遠(yuǎn)的地方。
“舅舅,這是……”
“此劍乃是地界之劍,至今除非主人相邀,無人敢越過此劍。”誓蘭王解釋一聲,朝石雕抱拳高聲說:“譚老,誓蘭王攜外甥冥澈求見!”
四處一片安靜。
我扯扯冥澈的衣衫問他:“冥澈,你看,這劍柄的模樣,跟你的紫龍偃月刀是不是有些相似。”
“的確有些相似。”他仰頭看看高過樹木的劍柄,凝出偃月刀。刀柄頭上是一只咆哮的龍頭,而眼前的石雕,劍柄上也是一模一樣的龍頭。
石雕忽然發(fā)出耀眼的光,我抬手擋在眼前,只覺著刮過一陣涼風(fēng),一人已經(jīng)來到眼前。誓蘭王上前作揖,“譚老,您終于肯現(xiàn)身相見了。”
是個白發(fā)白胡須的老頭,他的發(fā)凌亂散著,眼睛藏在頭發(fā)里,依稀能看到凌厲的目光。他未理睬誓蘭王,伸手指著冥澈說:“你,跟我進(jìn)來。”
冥澈踏進(jìn)石雕所劃地界之內(nèi),隨那人一起飛離,我正想追上去時,誓蘭王叫住我。
“公主,放心吧,譚老請澈兒過去,是件好事。”
我回頭應(yīng)了他一聲,見冥澈兩人已經(jīng)沒了蹤影,只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