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眼前那雙美麗的眸子,躺倒在地的寧采臣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笑笑打了個招呼,說道:“昨兒個見過了?”女子只看著他,眼光中有幾分好奇,沒有說話。
寧采臣沒有理會的女子的沉默,給自己換了個姿勢,半靠在地上。在美女面前,好吧,就算是只女鬼面前,癱在地上,像一坨爛泥,總是不那么美型的。
女子素手輕揚,貼于寧采臣胸前。
手很涼。
寧采臣小心情一陣蕩漾,終于來了么?轉(zhuǎn)念一想,他又有點郁悶,這時候,都快掛了你才來勾引我,太不地道了吧。那個現(xiàn)在是內(nèi)傷,外加失血過多,這種身體狀況,很不適合被勾引呢……
女子朱唇微啟,疑惑的道:“你?”
聲音很好聽嘛,和人一樣美。
可惜燕赤霞的一聲怒吼,又是琴音斷絕,芳蹤飄渺。
寧采臣發(fā)現(xiàn)自己嗷嗷的看錯了燕赤霞和黑帽男夏侯的實力對比。夏侯那顆被燕赤霞提在手頭死不瞑目的腦袋,就是證據(jù)。
長劍歸于背后,左手提著人頭,右手還在滴血。燕赤霞的這個造型還是很霸道的。
至少寧采臣就被他鎮(zhèn)住了,半晌才開口道:“燕前輩,你殺了夏侯?”女鬼啊,勾引啊神馬的在這一刻都浮云了。
燕赤霞內(nèi)心的震撼,其實比起寧采臣尤甚。夏侯只會一套掌法絕脈手。絕脈手的工作原理就是用自己的內(nèi)勁,從兩人身體相接處,涌入對方的身體,撕裂對方的經(jīng)絡(luò)。
別說寧采臣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就是燕赤霞也對這脈沖性的勁氣沒什么很好的應(yīng)對之法,只能硬抗。
“你沒死?”燕赤霞看見寧采臣中了那一掌,就沒想過他還能活下來,自然也就沒想到救治他。
寧采臣吐出口中的血沫,站起身來,也是半帶猶疑的回道:“看樣子,確實沒死。”
燕赤霞把右手的人頭拎了起來,道:“夏侯可是死的有些冤枉了。”
寧采臣道:“算不得冤枉。他動手殺我的時候,可沒想過我還能活著,他沒有留手。”稍稍一頓,“燕大俠,你當(dāng)能看得出來。”寧采臣中了那一掌,燕赤霞都沒想過看看他的傷勢,就直接去殺夏侯黑帽男。
燕赤霞嘆了一口氣,也不知心中怎么想的,點了點頭,道:“一代高手,可惜心性不足。”
后山,亂葬崗。
燕赤霞給了夏侯一個高手該有的待遇,親手為他下葬,立碑。
人死萬事空,寧采臣朝夏侯的墓,拱了拱手,沒有說什么。
回到大殿的路上,兩人很沉默。燕赤霞的劍會殺人的,一種淡淡的疏離感,將眼前的大胡子和電影中那個純豪放的燕赤霞分離了開來。燕赤霞又何嘗沒有一絲懷疑,身邊這個書生,看似手無縛雞之力,但是一個人身藏蘭若寺,中了夏侯的絕脈手,居然只是吐了口血。
大殿不能住人了。夏天,剛剛的那鉤殘月,已被烏云遮掩。夜來風(fēng)雨,大殿頂上兩個三尺有余的大洞,可是個大麻煩。
好在繞過大殿,后面便是一排僧房。幽暗的光線下,寧采臣勉強數(shù)了數(shù),然后很驚訝的發(fā)現(xiàn),蘭若寺當(dāng)年的僧人可是不少,不知道為什么放棄了這里。
寧采臣不知道這里有沒有那些極度廢柴的僵尸,這些僵尸在陽光之下,瞬間化作一灘污液。真要半夜碰上了,一定不是什么可愛的事。
選了兩個相鄰的僧房,要是真的人品不行,碰到了僵尸,寧采臣相信以他的速度,能夠很快的跑到隔壁房間的。
“燕大俠,夏侯的掌力,為什么沒有殺死我?”進門的時候,寧采臣忍不住,問了出來。
燕赤霞回頭道:“我也想知道。”燕赤霞四指搭上寧采臣右腕,一股能夠感覺到的真氣,涌了進來。比起夏侯當(dāng)初的那一掌,燕赤霞的真氣,或許是刻意放慢,并沒有給寧采臣帶來什么不適。
真氣如絲如縷,一路沿著右手,直沖胸口,再轉(zhuǎn)丹田。寧采臣覺得有點癢癢,燕赤霞目無表情,當(dāng)然就他那張黑色又長滿胡渣子的臉,在這殘月如鉤的夜里,有表情也很難看清楚。
那縷勁氣到了丹田,又生變化,兩股往雙腿向下,兩股沿雙臂循環(huán),一縷行至頸間,止住了前行的腳步。
燕赤霞看著毫無痛苦之色的寧采臣,還有那份恰到好處的茫然,不由感嘆,天生萬物,蓋不過“造化”二字。寧采臣經(jīng)脈并不寬廣,顯然是沒有修煉過的,但是偏生,除了頭部沒有探究之外,周身經(jīng)脈盡數(shù)貫通。
天生百脈俱通!燕赤霞沒有想到世上真有這種怪物。夏侯的那一掌,確實沒有留手,可惜他從寧采臣背心貫入的勁氣,化作千絲萬縷,游遍全身,卻是難以造成傷害。
當(dāng)然,這并不是說寧采臣天生就是武林高手了。燕赤霞的經(jīng)脈一條至少頂他七八條,但是他站上了一個很高,很理想的起點。
將那絲勁氣退出,燕赤霞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道:“胸腑之間,有些許輕傷。好生休息,明日給你找兩副草藥,喝了就好了。”沒有給寧采臣細問的機會,燕赤霞起身離開了寧采臣的屋子,回了自己的地方。
久無人居,屋內(nèi)厚厚的積了一層灰塵。僧侶居然還留下了一床棉絮,堆在柜子里,但還是有了霉味。不過不打緊,用已經(jīng)不能用的棉絮,將地面上的灰清掃干凈。夏天了,就睡地上吧。
還是大俠好啊,你看看人燕赤霞,盤膝而坐,多方便……
雜亂的想著這些有的沒得,寧采臣逐漸的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寧采臣,你醒醒……”
“快醒醒……寧采臣。”
忙活了一天的寧采臣,睡得很死,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喊他。女人的聲音。他翻了個身,又繼續(xù)睡了過去。
聶小倩看著這個有點無賴的書生,心頭也不知那個決定是對是錯,但是走了這一步,后面也停不下了。寧采臣睡得這么死,怎么都叫不醒。隔壁的那位大胡子,一身的煞氣,像她這種幽魂,就是燕赤霞手中的大劍,順勢一斬,即刻魂飛魄散。
“夏侯來了。”聶小倩湊到寧采臣的耳邊,輕聲說道。沒想到,“夏侯”二字,對寧采臣的刺激,有點超乎想象。
寧采臣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靠在寧采臣的耳邊,輕聲喊他的聶小倩,沒想到寧采臣會一下坐起。
微涼的嘴唇,和寧采臣的耳垂輕輕一觸,聶小倩明顯的看到寧采臣的臉,一下子紅了,連脖子都是通紅通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