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碗求包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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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龍藏身在一顆老揚樹后邊，眼睛直勾勾盯著耿精忠家的大門。高紅旗已進去三個多鐘頭，瞧這架式只怕再過三個鐘頭也不見得能出來。寒風凌厲，他把雙手抄著褲袋，不時的跺跺腳，手指有意無意觸摸到那一卷錢。

人都說家有閑糧心中不慌，其實身有閑錢心中也不慌。高大龍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大的一筆錢，那種感覺十分的踏實，要是這筆錢真是自己的該多好，可以為大鳳做幾件漂亮的衣服，可惜錢不是自己的，要是花了，那就真成搶劫犯了。想到這里，他更加的憧憬既將建起的沙廠。

門‘吱’的一聲從里邊打開，手電筒的燈光傾泄而出，高紅旗提著‘大鳳凰’，步履蹣跚的去邁半尺來高的門檻，腳尖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一跤。他往后退了兩步，靠到墻上，這才穩住身體，趴在車把干嘔起來。

耿精忠一手拿著手電一手在高紅旗的背部拍個不停，道：“我讓你在這住一晚，你偏要回去。看看，現在還敢說自己沒喝多？”

“誰喝多了？”高紅旗把耿精忠的手打過，直起腰伸出兩根指頭，晃了晃道：“這是幾？”

“三！不對，”耿精忠搖了搖頭，“四！”

“什么四，明明是五嘛，你再數數！”

耿精忠瞇著眼，伸手指著那兩根手指，從左數到右，又從右數到左，點了點頭，道：“沒錯，是五根手指。”

高紅旗笑道：“到底誰喝多了？你連幾根指頭都數不清，還說我喝多了。別送了，回去吧，我也該走了！”把腿一駢，已跨到自行車上，兩腳蹬地，躬著身子往前走。耿精忠一把拉住車尾，高紅旗回過頭道：“又怎么了？”

耿精忠把手電筒往高紅旗手里一塞，“回去路黑，你拿著照路！”

“不用，我眼神好，再說太陽也出來了！”高紅旗指了指頭頂的月亮，還要說些什么，耿精忠把臉一寒，道：“哥哥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嫌哥哥的東西是臭的？”

“沒有。”

“沒有就拿著！”耿精忠在車后猛推了一把，大鳳凰箭一樣沖了也去，他朝高紅旗的背影擺了擺手，“路上小心啊！”這才搖搖晃晃的往回走。來到大門口，站在門檻前，他對著一扇搖擺不定的大門道：“紅旗兄弟，你怎么又回來了，是不是沒喝好？走，咱們進屋再喝兩杯！”說話間兩只手抱住大門就往前閏。拉了一下沒拉動，他回過身拍著門道：“怎么不走，是不是不想陪哥哥喝啊。”話音未落，整個人已趴在門板上，雙腿一軟，身體順著門板滑倒，趴在地上扯起雷般的鼾聲。

高大龍暗叫一聲：“喝了多少都喝成這樣？”怕高紅旗大醉之下走不了道，翻到陰溝里摔壞了身體可就糟了，推車正要去攆高紅旗，一個女人從里屋走了出來，伸腳踢了踢死豬一樣的耿精忠，罵罵咧咧道：“喝，整天就知道喝，哪一天喝死了都不喝了！”

高大龍趕緊又把身子隱于樹后，老鴉聽到動靜，把身子探出窩來‘呱呱’叫了兩聲。那女人沖這邊罵道：“叫什么喪門星，明天我就叫小鋒端了你的窩。”又沖屋里喊道：“小鋒，還不出來幫我把你爹扶進去！”

一個女人外加一個瘦小的孩子想把肥胖的耿精忠扶到屋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高大龍心急如焚可也不敢亂動。兩人在那忙活了半天，才算把人挪到院子里關上門。高大龍推了車急忙往村外走，極目遠眺，看不到一點光亮，不知高紅旗已騎到什么地方，只得飛快的蹬著車子往前趕。才出村口，一道刺眼的燈光迎面照了過來，有人壓著嗓子喝道：“什么人！”

高大龍也看不清說話的人是誰，還當是碰到了巡夜的民兵。那時的民兵都荷槍實彈，遇到可疑的情況說開槍便開槍，高大龍只怕對方把他當成壞人，一槍打死也就算了，打傷打殘后半輩子可就有的熬了，連忙舉手示意自己身上沒有武器，道：“我是高家屯的民兵連長高大龍！”

話音剛落，對面傳來高紅旗爽朗的笑聲，道：“大龍，我還當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真漢子，沒想到一句話就能讓你舉手投降啊。幸好這是和平年代，要是戰爭年代你還不投敵叛國啊！”

高大龍臊的滿臉通紅，三步并做兩步趕上前去，朝高紅旗胸口捶了一拳，道：“我他媽怕你喝多了出事都快急死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見高紅旗神志清醒，哪有剛才大醉下的憨態，又道：“你沒醉啊？”

“半斤裝的地瓜燒喝了一瓶，哪能喝醉！”

“那他怎么都醉成那樣？”

“沾酒就醉還非得跟你喝，我要不裝醉，還不知他要啰嗦到什么時候！”

高大龍想起耿精忠爛醉的樣子，搖了搖頭，道：“貸款的事談的怎么樣了？”

高紅旗道：“談妥了，他同意貸這么多錢！”說罷，伸出一個指頭晃了晃。

高大龍還當只同意貸一萬塊錢，雖說這也算是一筆巨款，可對于買輛拖拉機還遠遠不夠。他已為一個月能賺幾十塊錢的沙廠興奮了一天，沒有拖拉機便沒有沙廠，不免有些泄氣，道：“才一萬？”

高紅旗道：“什么一萬？十萬！”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遞給高大龍，又道：“在外邊餓壞了吧，這有一只雞腿，你先墊墊肚子！”

兩人上了車，朝高家屯的方向而去，高大龍兩三口吃完了雞腿，肚里有食大腦也開始運作。信用社的錢不是白用的，每個月得償還一定的利息。按一萬塊錢每月償還一百塊錢算，十萬塊錢每月就得償還一千塊錢。那可是一千塊錢啊，一年就是一萬二，兩年半又能再買一輛拖拉機了，可這些錢都白給了信用社。他道：“怎么貸了那么多？買拖拉機三萬就夠，剩下的錢放在那里又不能下仔，還得還信用社的利息，咱們賣沙賺的那點錢，只怕利息都不夠付！”

高紅旗呵呵一笑，道：“咱借一次錢不容易，既然張口了何不多借點！有了這筆錢，咱不光能辦沙廠，還能辦磚廠，甚至連預制廠也能建起來。到時再成立個建筑隊，就能一條龍服務了！”

“一……一什么來著？”

“一條龍服務！”高紅旗道，“誰家需要蓋房子，要沙咱有，要磚咱也有，要什么建筑材料咱都有，是骨頭是肉全爛在咱們的鍋里，那賺的豈不是更多！”

高大龍眼前一亮，道：“你在外當過幾年兵，見多識廣，我聽你的。”頓了下又道：“明天咱們去信用社拿錢？”

“明天不行，等過完年！”

“什么？”高大龍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過完年才能拿錢？”

“過完年才能拿錢！”高紅旗道：“耿精忠說了，信用社今年的貸款額度早用完了，現在信用社里別說十萬，一萬塊錢也沒有。等明年開春，貸款的額度下來，第一個給我們貸。這是客觀原因，他也沒有辦法。”

高大龍道：“說了半年原來是六個月，這么說年前沙廠開不起來了？”

高紅旗一笑，道：“看來你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