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簡直太土了！”高紅旗表情夸張，就像聞到了臭豆腐，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要走廊干什么？樓梯別放在外邊了，直接在屋里旋轉著上去。還有那廁所，放到外面干什么，也不怕冬天上廁所凍壞了屁股？”

“廁所不放在外邊放到屋里？”耿精忠甚是驚訝，道：“那還不被臭死！到了夏天，蒼蠅多的能把人吃了，傳出去還不被人笑話死？”

“怎么會臭？你安個抽水馬桶不就得了？”

“抽……抽什么來著？”

高紅旗暗暗吐了下舌頭，自己只圖說的過癮，怎么把抽水馬桶都整出來了。這年代想買個抽水馬桶估計還是進口，何況思德公社也沒有自來水，買個抽水馬桶安在屋里也是個擺設！還好他反應快，只是遲疑了一下已有托詞，道：“抽水油桶。”

“抽水油桶？”

“嗯，你在房頂安個廢棄的油桶，用馬達把壓井里的水抽到油桶里，然后接根管子通到廁所。方便完了，打開水籠頭，油桶里的水就會把蹲坑沖的干干凈凈！這就是抽水油桶了?！?/p>

耿精忠一時沒辦法理解，道：“沖的干干凈凈？那屎尿去哪了？”

“是這樣的！”高紅旗解釋道：“咱們在廁所下邊挖一條暗溝，直通房外的排水溝。”

“哦，我明白了，抽水油桶里的水把屎尿沖進暗溝，然后順著暗溝排到屋外的水溝里！”耿精忠敲著自己的額頭，仍有太多的疑問，道：“你不要走廊，那怎么進各個房間?！?/p>

高紅旗拿過紙筆，畫了一個大差不差的一室三廳圖紙。想到耿精忠要蓋的是兩層小樓，應該以別墅為藍本設計而不該以普通的住宅設計，便把那張圖紙揉成一團扔掉，畫了兩張筆調簡單的圖紙，遞了過去。

耿精忠先看上邊的那張，只見是四個方塊，他指著左邊的小方塊道：“這是什么？”

高紅旗道：“車庫！”

“車什么來著？”

“車庫！就是放車的地方！”

“放車的地方？”耿精忠瞪大了雙眼，瞧那個方塊在圖中所占的比例，在他家的宅基地蓋下來空間大的足能放下一輛拖拉機，而他只有一輛自行車，要這么大的車庫干什么？高紅旗從耿精忠臉上察覺出驚愕，順著對對方的目光看出問題出在什么地方，道：“也可以放些雜物，比如舊家具，糧食什么的。

“我說呢，我就一輛自行車你給我設計這么大的一個車庫干什么，原來是間雜物房?。　惫⒕倚Φ?，指著那個大方塊道：“這是什么？”

“客廳！”

“什么？這是客廳！天底下哪有這么大的客廳，那人又睡在什么地方？”

“怎么沒有這么大的客廳？我們司令家的客廳比這還要大上十倍！”高紅旗信口開河，吹了個能把牛吹上天的牛皮，把第一張紙抽到一邊，指著第二張紙道：“人住在第二層。這種下邊會客上邊睡覺的小樓在我們部隊的首長之間非常時髦，聽說是從外國傳過來的，所以又叫小洋樓?！?/p>

耿精忠本來還覺得這種房子太過怪異，而且他的見識不夠，腦子里怎么也想象不出房子到底是什么樣子。不過高紅旗說的最后一句話他卻聽了個清清楚楚，既然是部隊首長喜歡的時髦洋樓，那一定不會差到哪里，道：“這種房子你能蓋嗎？”

高紅旗張嘴正要答應，見耿精忠雙眼放光，忽然意識到什么，搖了搖頭笑道：“憑我們屯那幾個泥瓦匠，只配蓋農民住的土坯房，哪能蓋這種小洋樓！”

“你不是給你們司令蓋過嗎？找幾個泥瓦匠，再找幾個木匠，由你親自坐鎮監工，哪有蓋不出來的道理。”耿精忠頓了一下，又道：“哦，我明白了，剛才哥哥說你們高家屯建筑隊只配蓋土坯房蓋不出兩層小樓，你現在是挑哥哥的理。你看這樣行不行，只要六月份之前把樓蓋好，我再貸給你們五萬，一共貸給你們十五萬，你看如何？”

高紅旗還有許多想法，而這些想法都需要錢來實現，能多貸出五萬來自然是求之不得，道：“那恭敬不如從命，我試試吧！”

“不是試試，而是一定要蓋得最好！”

高紅旗道：“盡我最大的努力，一定給耿大哥把樓蓋好。不過，你得把年前答應的十萬塊錢先給我，我這就回去找匠人，明天來給你蓋房子！”他怕耿精忠為了讓他老老實實蓋房子，拿那十萬塊錢要挾，又道：“耿大哥，實不相瞞，屯里開的那三口窖，訂貨的都排到七月份了。我從燒出的磚里給你扣五六千塊沒問題，扣的多了那些買磚的人要造反。你也知道，這年頭人人都恨走后門的，到時延誤了蓋房子的工期勢必影響你兒子的婚禮，所以得靠這十萬塊錢多開幾口窖?！?/p>

“這個好說，咱這就下去辦貸款！”耿精忠拍了拍高紅旗的胳膊，“那哥哥明天就在家里恭敬你的大駕光臨了！”

“耿大哥放心，我一會回去就找最好的泥瓦匠最好的木匠，明天一早到你家放線！”他從黑提包里往外掏那四瓶罐頭，“屯里剛開幾個廠，工人都是窮慣了的人，好不容易逮住個賺錢的機會，過年也不愿歇著，害得我也沒時間過來耿大哥拜年。今天來也沒買什么貴重東西，這四瓶罐頭兩瓶茅頭請耿大哥笑納，算是兄弟給你拜個晚年?！?/p>

耿精忠連連客氣，兩人推辭了一番，耿精忠道：“既然是老弟的一番心意，那我就把四瓶罐頭收下了。至于兩瓶茅頭，咱一會去食堂把喝了?！?/p>

“酒今天不能喝！”高紅旗伸出三根手指捻了捻，“身懷巨款，要是敢出點差錯，小弟可就得去監獄過下半輩子了?！?/p>

“那好，明天到我家我再請你喝酒！”兩人一前一后出了屋，耿精忠領著來到信貸室，指派一個工作人員把貸款的事一一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