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高紅旗的肯定，高眼鏡心情激動，兩只鼻孔向外翻，呼吸都急促起來。他舔一舔干裂的嘴唇正要謙虛一下，說兩句諸如‘這一切都和大隊長平時的栽培分不開’之類的話，誰知高紅旗話鋒一轉，又夸贊起那個小隊長來。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俗話說‘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信譽豎起來難垮下去卻十分容易，咱不能因為蓋大樓而置百姓的小樓于不顧，真要這么做了將來哪還有百姓敢找咱們蓋樓？要知道蓋大樓的活不是那么好找，這座蓋完不見得還有的蓋，要想養活建筑隊還得靠百姓的小樓。所以，絕對不難失信于人。”

高紅旗頷首微笑，沖那個小隊長點了點頭，又道：“我想到一個魚與熊掌兼得的好辦法，你們現在每個人手下也有二十號人了，能不能挑出一個放得下心的徒弟，讓他帶三個人暫時在工地上頂著，等到‘上頂’這種緊要關頭，你們再回去盯著。”

五個小隊隊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把頭點了點，道：“能！”頓了一下之后，那個一直在說話，儼然已成其它小隊長喉舌的小隊長又道：“三個人太少，五個吧。現在的活不多，五個基本上夠了。不過等再建新樓，仍然需要十個人！”

“等再建新樓，五個人足矣！”高紅旗伸出一個巴掌晃了晃，“這些日子我一個工地一個工地轉，也沒白跑，發現蓋一座二層高的小樓房，只需一個大工帶著四個小工足矣，不過是用的工期稍長一些，不能在兩個多月內把房屋結束罷了。現在是非常時期，時間長點就長點吧，哪家人連蓋帶裝修的不準備花上一年時間，咱們蓋的太快了主人家還當咱們沒認真蓋呢。蓋的慢了，他們還當咱慢工出細活呢。”

那個小隊長道：“就算只留五個人，下一批可是十戶人家的房子，那也得五十個人。新來的都沒經驗，只能留老人……”

高紅旗笑道，“你所謂的老人不過是多蓋一個月房子，分什么新人老人，說起來都一樣。兩層樓蓋不好，反工重建費不了多少事，六層樓要是反工重建，咱們不死也得掉成皮，把那些多蓋一個月房子的都給我調到水泥廠的工地上。”

那個小隊長在心里埋怨一句：“都一樣你又非得把老人都叫來蓋大樓？”嘴上卻道：“咱們連新帶老，總共不過一百號人，蓋兩層小樓分走五十人，能來蓋大樓的也就五十人，平均分配到十棟樓上，每棟樓僅有五個人。憑這點人手，想要在立冬之前封頂，簡真是癡人說夢！”

“所以說我們還得招人！”高紅旗道，“咱們高家屯最不缺的是什么？壯勞力！我準備再招一百五十人，這樣每棟樓就可再分十五個人。一棟樓上分二十個人手，立冬之前封頂就不是癡人說夢了吧！”

那小隊長沉吟了一下，道：“不行！”

高眼鏡早聽的有些不耐煩，那個小隊長左一個不行右一個癡人說夢，對高紅旗毫不客氣，可高紅旗對那個小隊長卻愈加恭敬，簡直像一個學生在向老師釋惑解疑。反觀自己，對高紅旗百般諂媚，小心翼翼一個‘不’字也不敢說，高紅旗卻對他橫眉冷對。太大的反差讓他越聽越覺那個小隊長的話甚是刺耳，開口道：“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現在人手也給你配齊了，你還是不行，到底怎樣才能行！”

那個小隊長看也不往這邊看一眼，這種態度讓高眼鏡更加惱火，正要開口說些更難聽的，卻聽高紅旗道：“眼鏡！”語氣雖然平淡，卻帶著幾絲威嚴，頓時不敢再說什么。

高紅旗把目光從高眼鏡臉上挪開，寒著的臉又笑意盎然，笑道：“你接著講‘不行’的理由。”

那小隊長道：“我仔細想了下，每棟樓二十個人，就人手方面絕對夠了，可這些人都沒蓋六層大樓的經驗，一半往上甚至沒蓋房的經驗，別說砌墻了只怕泥都和不好，必須得有小隊長在旁邊指揮。我本來想，一個隊長盯兩棟樓也許能行。可又一想不行，六層大樓打不得絲毫馬虎，容不得一點也許，而我們五個隊長又都沒蓋六層樓的經驗，兩眼一抹黑，怎么可能同時盯兩棟樓？還有，時不時的我們還得去兩層小樓盯著，一走一天，最少也得半天，又不會分身術，那邊牽扯到精力這邊一定會顧不來，如此算來盯一棟樓都夠戧，絕對不可能盯兩棟樓，那剩下的五棟讓誰來盯？”

其它的四個隊長聞言，紛紛點了點頭。

這個問題倒是高紅旗沒有想到的。如果真要他們每人盯兩棟樓的建筑進度，按照每層三戶人家算，這等于讓只蓋過兩層小樓經驗的泥瓦匠，同時盯六棟六層小樓往上蓋。再加上還得抽身去盯給普通百姓蓋的小樓進度，這又得再加上兩棟二層小樓，算起來得盯八棟，確實有些難為他們了。何況，六層高的房子容不得絲毫的差錯，哪能這樣敷衍？要是再多幾個泥瓦匠就好了。

高紅旗忽然想到，他每天去巡視五個建筑工地時，沿途看到有不少地方也在蓋房子，有的房子已經竣工，可那些泥瓦匠卻沒有房子里蓋。究其原因，是因為想要蓋房子的人看中他們高家屯建筑隊所蓋房子的樣式，不相信那些泥瓦匠能蓋出同樣的房子，寧愿等著他們高家屯建筑隊騰出空來蓋，也不讓其它的泥瓦匠蓋。這致使大批的泥瓦匠失業，趁此機會正好招一批泥瓦匠充實自己建筑隊的隊伍，就是這幾個月的工錢不能及時開，不過他們閑著也是閑著，許以重利，相信還是能招來不少泥瓦匠的。

心中有了這個念頭，他道：“眼鏡、劉屬、宋才，你們三個從明天開始把其它工作都停了，一門心思去給我招一批泥瓦匠來。還有你們五個隊長各位廠長也別閑著，有這方面的人選都拉到咱們建筑隊來。至于人數嗎？我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要是招的泥瓦匠夠多，水泥廠的工地上用不完，還可以派到其它地方盯著。他們雖沒蓋過小洋樓，總比讓沒有經驗的小工在那瞎蓋強許多，你們五個隊長也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蓋大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