馱隊進入鎮內,在不算寬敞的土路上緩緩而行。
秦振武原本選了間靠外的客棧,陳瑞瑜進去瞧了瞧,卻嫌里邊的房間極為不凈,皺著眉頭便出來了。那秦振武一眼便明白了,也不多問,便牽著騾馬徑直往鎮內走。
陳瑞瑜騎在馬上,左右打量著兩邊的店鋪,見什么裁縫鋪子、豆腐棚子,甚至鐵匠鋪子、茶棚等等一應俱全,尤其是......這里的人幾乎個個都是五大三粗,連個個頭稍矮的人都沒瞧見,就連那位賣豆花的大嫂,也是身子骨寬大的形狀。
他倒是有心想問問,不過一想,大概這便是北地人吧?自然與南邊的嬌小不同。
那街上來往的,也都是牽馬趕車,雖不像自己這隊長串的隊伍,卻也是三五成群的,或是修理馬掌,或是卸下貨物,身上都攜帶著乘手的兵器.....要說陳瑞瑜到了這里,才真正瞧見不受官府管轄之地的模樣。
鎮內不見任何官署,街上倒是見到十多個旗軍服飾的人,顯然正給一隊商隊做護衛,將商貨前后左右護得嚴嚴實實。
在近鎮中街口處,有一座不小的院子,兩層高的樓,門臉上的招牌上寫著“快活樓”三字。陳瑞瑜不禁想起某部書里的場景,這顯然是一處青樓,門外倒沒站著小廝、龜奴拉客,也沒見著著紅穿綠的姑娘揚著絹帕兒,倒顯得干凈。那出出進進的彪形大漢大都滿身塵土,像是才遠行而歸的。
這么一想,那里面可就不怎么干凈了。
徐維宗似有些興奮,一個勁的往門里瞧。陳瑞瑜便有些鄙視,這位徐爺什么身份,未必這等地方也瞧得上眼?
前面默默走著的秦振武,似后腦勺長著眼睛,稍稍停步,回頭說道:“里面有大池子,獨此一家,乏了到里面泡泡,倒也是好的。也不貴,五十文。”
湯池?不就是澡堂子么?
陳瑞瑜倒不想此處居然還有這么個去處。想來這里都是遠行的人,這松松身子之后.....自然要酒飽飯足,然后便是“欲”了,這么當然要比站在門口拉客好得多。
“你們去過?”陳瑞瑜有心試探。
秦振武搖搖頭,接著往前走,卻留下一句:“先顧著肚子。”
徐維宗一笑,道:“既是如此,一會兒也來松快松快!”
陳瑞瑜搖搖頭,也不接他的話,自顧往前走。
在鎮子靠西處一家客棧停下,陳瑞瑜光是見那院門便覺得不會錯。進去一瞧,果然收拾的干干凈凈,與通州城那邊的客棧有得一比。當即便就定下,要了兩間上房,又給秦振武、田鐵錘要了一間,那店家、小二似乎有些詫異,還真沒見過主人家給下人單獨開一間房的。這客棧里有的是大房子,幾十人的通鋪,那才是下人們的住處,不過,也沒說什么,這里一間上房便是五錢銀子,除了大商隊,一般人也沒人住得起。
客棧自然是有存貨的倉房,秦振武、田鐵錘不待陳瑞瑜吩咐,便去卸貨、喂馬,將一應雜事都做得妥妥貼貼的,就連最初不太樂意的徐維宗也沒有話說。這二人既有一身武藝,又能吃得苦、做得下這些活兒,真要論起來,可還是便宜了。
略作梳洗,陳瑞瑜與徐維宗便來到前面店里,吩咐店家上酒上菜,這半日的功夫,倒不算累,卻是被徐維宗弄得屢屢換了心思,這會兒徐維宗倒是收斂了,規矩著做著管家身份。
北地小鎮,吃食自有特色,整桌子的大碗大盆,滿滿騰騰的冒著熱氣,雖與精致無干,卻也是香味撲鼻。
徐維宗坐下便先倒了碗酒,一口喝盡,連呼“爽快”。陳瑞瑜卻先讓小兒將秦振武、田鐵錘喚了來,招呼著一起坐下喝酒。徐維宗滿眼狐疑,卻忍著沒有出聲詢問。
那秦振武依舊一臉平靜,坐下便吃,田鐵錘倒是先瞧了瞧秦振武,才大吃起來,那一盤足有五斤的鹵羊肉,幾乎全進了他的口。
這頓飯吃得沉悶,期間無一人說話,待得盤空壺盡,四人才放下筷子,那田鐵錘似乎尤未吃飽,那手里的筷子便舍不得離手。
陳瑞瑜見此,招呼小二再上了一壇酒、兩盆菜。田鐵錘憨厚的一笑,也不說話,接著對付酒肉,秦振武倒是特意掃了陳瑞瑜幾眼,眉頭一跳,卻又端起了酒碗。
“去泡一下,去去乏?”徐維宗笑道:“順便也打聽打聽。”
“你自個兒去吧。”陳瑞瑜搖搖頭,道:“一會兒我去街上走走,也打聽打聽。”
徐維宗笑著站起身,陳瑞瑜卻又示意他稍等,轉頭面對秦振武,問道:“這去了,該不會有什么麻煩?”
秦振武想了想,搖搖頭,道:“不會。”
徐維宗怔了怔,看看秦振武,又瞧瞧陳瑞瑜,想了想,便轉身離去。相比站起身時,這步子可就穩當些了。
陳瑞瑜瞧著秦振武,又看看一心對付酒肉的壯漢,端著酒碗尋思著,這么一想,便就忘了喝酒。
這回離開通州北上,原本賺銀子的目的,因遇到徐維宗而變了主意,這前因后果倒不必多想了,此時到了這白水鋪子,固然幫著徐維宗解決后金奸細一事是要做的,可在陳瑞瑜心里,似乎還隱著旁的心思。尤其是見了秦振武等一干精悍逃軍之后,陳瑞瑜便被某個隱藏極深的念頭所吸引,正如最初所想,這是一伙極好的傭軍,只要將這些人召集在一處,所擁有的武力,便能做些什么了。
這種下意識的想法,陳瑞瑜還不清楚究竟是為什么,可他卻知道必然與自己那未明的身世有關,與自己身上這身功夫有關。此時雖仍然沒有更多的記憶浮現,但對于召集傭兵,卻有八成的把握,似乎,這在自己早些年的訓練之中,便有過傳授......對,就是傳授。可自己的師傅是誰?
陳瑞瑜搖搖頭,這等想不明白的事,也唯有假以時日再說,或是,再等那莫名的夢境出現。
對于這些逃軍,大明朝自遼事戰火燃燒那日起,便可稱“無以計數”了。且不說平日里遼東邊墻上“消失”的邊軍,輪番鎮守的班軍半路空了名冊的旗軍,就是遼東數次大戰之中,那十幾萬計的兵馬,除了陣亡的,到最后在山海關附近留下的,不過兩、三萬而已。如今由大學士孫承宗調集的兵馬,大半來自關內各鎮以及新近募兵所得,盡管孫承宗提出“以遼人守遼土”的策略,竭力收攏殘兵、潰兵,可散布在外的逃軍,那數量怕是仍然數以萬計。這白水鋪子里的,不過九牛一毛而已。
陳瑞瑜雖不知秦振武等人是如何過的山海關,卻相信此人說的不假,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逃軍,若是白水鋪子里還有這等人物,他倒是想全都收攏來。
不過,這聚集一支傭兵要做什么,陳瑞瑜還不知自己內心深處那念頭的“終極”目的,但眼下卻是可以用上的。這追查后金奸細,到了白水之前,陳瑞瑜便已知絕不會如徐維宗想得那般簡單,但手里有了可用的武力,可就相對要容易得多。何況,陳瑞瑜記憶可是知道晉商與后金勾結這件事的,盡管這回要查的奸細未必就是與晉商有關,但有這個由頭,陳瑞瑜卻不妨要去“借用”一回。
晉商可是“富裕”的很,若是白水鋪子里有山西商人,陳瑞瑜總要先“照顧”一下的。
陳瑞瑜抬眼看向秦振武,見其也正看著自己,便笑了笑,舉起酒碗示意一下,喝了一大口。那秦振武眉頭有是一跳,應了應,也喝了口。
陳瑞瑜沒有問話,接著細想。
在通州時,陳瑞瑜仗著一身功夫,膽大包天,只手建起陳家新宅,收了一干子家人,可卻讓徐維宗得了消息,盡管事實上并未受到“懲處”,可這回,陳瑞瑜不想再“蠻干”了,總不能一手得了好處,另一手卻又要受制于人吧?
徐維宗威脅的話,猶在耳邊,若是有何不妥,陳瑞瑜自然可以放棄,但總不能回回如此,再說,這回若真收攏了傭兵,日后可不是還有用處?這名義,可得要來的正的好。
“吃飽了?”陳瑞瑜對明顯放緩了進食的田鐵錘道。
田鐵錘憨厚的一笑,放下手里的一根骨頭,油膩的手在身上搽了搽,道:“差不多了。”
“你去請徐維宗回來,哦,就是剛才這位,就說我有要事商量。”
“是。”田鐵錘應了聲,扭頭看看看秦振武,起身便出去了。
陳瑞瑜這才盯著秦振武,輕聲問道:“你二人家在何處?”
秦振武嘴唇動了動,端酒的手似乎有些僵,道:“沒家了。”
“遼東?”
秦鎮武點點頭,輕聲道:“遼陽。”
遼東戰事,自沈陽、遼陽陷落,便造成后金做大的局面,尤以遼陽之戰更為慘烈。居住在遼陽城內的人家,就算逃得一死,也會被強制遷出城去,這日后的生死仍不可預料。陳瑞瑜自打見了秦振武以來,還從未見其稍失鎮定,此時方才有了些情緒。想了想,沒有再問細節。
此時一只蒼蠅“嗡嗡”的飛過來,陳瑞瑜伸手一夾,將之穩穩夾在筷子尖端,隨手一抖,便拋在地上,秦振武眼里終于露出些驚訝來。
“跟著我做事,可好?”陳瑞瑜輕聲問道,將筷子放在桌上。
“我們兄弟從不分開。”
“我說的便是你們二人。”
秦振武看著陳瑞瑜,眼里流露出些許冰冷的寒氣,卻是倏忽間便又隱去,坐在長條凳子上的身子忽然散發出一股傲氣來。陳瑞瑜看得明白,這樣才是一位武藝高超之人的常態,心內不由得懷疑,此人原本便是一位武官。
“我要的不是仆從、護衛,”陳瑞瑜淡淡的說道:“是敢于上陣殺敵的豪杰。”
秦振武一愣,那股傲氣又多了幾分。
“你是文官?”
陳瑞瑜笑著搖搖頭,道:“不是。”
“那是武職?”
陳瑞瑜依舊搖頭,笑道:“眼下還不是,不過,往后也許是。”
秦振武眼里明顯多了幾分好奇。
“敢再回遼東殺建奴么?”陳瑞瑜低聲問道。
秦振武雙眼一翻,盯著陳瑞瑜,好一會兒才道:“就我們兄弟兩人?”
“不,”陳瑞瑜搖著頭笑道:“還得從長計議。”
“我們......”秦振武道:“斬過幾十個建奴的頭顱,也算報了仇了。”
“那建功立業呢?”
“軍功?”秦振武偏著頭想了想,冷笑道:“只給過十兩銀子,還是記賬。”
陳瑞瑜盯著秦振武,輕聲道:“那是在你我相識之前。”
秦振武上下看了看,似乎真琢磨不透陳瑞瑜哪兒來的這般語氣。
陳瑞瑜伸手提起酒壇子,給秦振武斟滿,緩緩說道:“殺敵立功,這一,自然憑得是武藝,可還有二,要有立功的機會,三,還要看跟的是什么人。”
秦振武似乎在心里反復琢磨了,抬眼看著陳瑞瑜,卻不說話。
陳瑞瑜道:“這武藝,你有,我有。這機會,眼下便有一個。”
說罷,便盯著秦振武,這意思,便是說那第三。
既說的是建功立業,自然便于打家劫舍無干。這位一直保持著某種操守的秦振武,面對一位來歷神秘而又口出不凡的少年,一時真的被觸動了。一時間,所有的憋屈、忿恨以及不甘,似乎都竭力向著對面靠攏,這愈是神秘,卻愈是代表著某種不可能中的可能。
“好。”干凈利落,只有一個字。
陳瑞瑜點點頭,端起酒碗示意,二人便一干而盡。這種關系,就這么看似稀里糊涂的便就定下了。
“我還需要人手,”陳瑞瑜也不拖拉,道:“如你們這般,可還能尋到?”
秦振武變得有些謹慎,細想后方道:“有。”
“每月一兩,酒飯管夠。有多少,要多少。但有一條,要你們看得上的。”
這話無疑賦予了某種信任、托付,秦振武長出了一口氣,點點頭,起身行了個軍禮,轉身便去。
陳瑞瑜盯著秦振武離去的背影,良久方才也出了口長氣。這番對話暗含的東西太多,若是遇上田鐵錘那般的人物,怕是白費了心思,還好這秦振武絕非等閑之輩,當然,陳瑞瑜也有些暗自得意,能說服這樣的人,不也是一種本事?
打這時起,徐維宗夢想著的捉拿奸細以便立功升職的“差事”,便換了主次,陳瑞瑜當仁不讓的動手站到高處。
“店家,”陳瑞瑜招手喚道:“再來壺酒。”
那店家早已暗中注意,這位少爺只帶著不多的布匹,卻用了二十多頭騾馬,絕非一般販賣布匹的商家,看其要了三間房的做派,也是個花錢如水的主兒,這一趟怕并非僅是賣布來的。聽見招呼,當然忙不迭的上前伺候。
“店家,”陳瑞瑜看著店主斟酒,笑道:“我這是頭一次來白水鋪子,倒有些事兒請教。”
“請教不敢,”店家陪著笑應到:“這位小爺只管問,小的知道的絕不瞞著。”
陳瑞瑜剛想開口詢問,卻見徐維宗大步走了進來,張口便道:“何事這么急?我才泡下,什么還都沒打聽呢?”
“先坐下,”陳瑞瑜指了指,道:“一會兒再詳說。”
說完,便問店家:“我這趟來,也是試試的意思,只帶了些布匹,我家里打算常走這邊。不知這里可也有做布匹生意的?”
店家心想,果然是大戶子弟出來探路的,不過,帶的人手實在少了些,可真是膽大。
“有的,有的,做布匹生意的便有十來家鋪子。”
“哦?這么多?”
那徐維宗一聽,也停下喝酒,凝神細聽。
“也不算多了,”店家討好的道:“這說起來,鋪子不過是應個景兒,做的其實都是大宗商貨。這打西邊宣府、山西,直到薊鎮、山海關關外,每隊馱隊都少不了數千匹布的。小爺家里可是開著布坊的?若真是,這邊的價錢可是要好得多。”
“果真?”陳瑞瑜也不否認,追問道:“價錢果然是好的?”
“自然好的。”那店家真有些知無不盡的意思,道:“不瞞你說,自打遼東有了戰事,這往年往關外做生意的,可都斷了道兒,九成九的商號都歇了不少日子呢。不過,這做生意嘛,總不能閑著,各自總能尋到出路,這不,貨是少多了,價錢自然也就高了。這位小爺,要不要小的給您薦幾家來問問?”
這位店家怕是常做中人的,自然那賞錢不會少。瞧客棧里的布置,想必能來的出手都不會小氣。
“能賣到關外?”陳瑞瑜故作不知。“不是都封了關么?怎地還能出去?”
“走那邊自然不容易,”店家說得尤其坦然,似乎眾所皆知。“可山西張家口那邊,還是能出去的。”
徐維宗愕然了,這消息對他開說可著實不容易。遼東戰事一起,這往關外的貿易自然禁絕,除了運送軍需給養,尋常商人自不敢輕涉戰地,更別說朝廷早就下令,斷絕一切與遼東的貿易。可瞧著店家說的,竟然尋常一般,未必這里的人都拿朝廷不當回事?
這身在官府一系的人,出來一聽一看,自然要吃驚不小。
陳瑞瑜也是暗驚,難道大明朝真的爛到這般地步?原以為往邊墻外貿易的人怎么的也得做的隱秘才對,怎地是這般明目張膽?
皺了皺眉,做出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小聲問道:“這里沒有官府管轄?不怕人查么?”
“嘿嘿,小爺怕是不知,這各家商號里,可養活著不少人呢,就是各鎮邊軍,怕也有三成靠這些商家賺銀子養著的。這些可都是明擺著的,小爺頭一次來,待久了,也就知道了。”
“哦?我這回來......”陳瑞瑜裝作左右環顧,低聲道:“原本也是這個意思。我是聽說這布賣出關去,那利可是可觀的。只是不敢明著來,早知道,就多帶些過來。”
“也無妨,”店家笑道:“小爺這次問明白了,下次還來小店住著,那生意就在這里便能辦得妥當了。您瞧著,您那些布,都鎖在后院倉里,小的已派人看著了,絕不會少了半匹,您盡管放心就是。”
陳瑞瑜眨眨眼,像是才想起來,問道:“這里沒人管嘍?”
“嗯,官府可從未到這里來過,說起來白水鋪子原先也不過三五十戶人家,也還是這幾年才變成這副模樣。官府自然不知的,要不然,光是那些差官,就要打點不少銀子呢,這里豈不是方便得多?”
“果然是便利。”陳瑞瑜看了徐維宗一眼,接著扭頭問那店家:“只是布匹么?米糧呢?我家里還有些米行的。”
“哦?”那店家眼睛亮起來,道:“有。小爺若是要問米的事兒,小的一會兒便能叫來好幾家,要不,我這就去?”
“不,不,”陳瑞瑜連忙擺手,道:“我就是先問著,問清楚了再說不遲。”
“也好,也好。”
“這......”陳瑞瑜面露擔憂,低聲問:“適才進來,見不少人都是帶著兵器的,這......生意可能做得穩當?我就是沒敢一次帶多了。”
“小爺擔心的是,這路上可真是不敢說太平。”那店家道:“不過,這里倒沒事兒。雖說沒有官府管著,這里的各家商號自然也是要擔心的,這不,稍大些的商號都養著護衛呢,您瞧見的那些人沒準就是護衛。您放心,只要進來了,便沒人敢惹事的。”
“當真?”
“當真。那些做大宗商貨的,每家可都有幾十號護衛,況且各家都有約定,這進來的商隊,只要誰敢招惹了,那是各家一齊對付的。”
“哦?”陳瑞瑜倒沒想居然還有這層意思。“不怕搶生意么?”
“生意自然各坐各的,誰攬到便是誰家的本事。”那店家道:“那說法只是對付搗亂之人的。”
“多謝。”陳瑞瑜說著,掏出一兩銀子算是賞錢,那店家伸手接過,瞧著陳瑞瑜不想再說的意思,便樂呵呵的去了。
陳瑞瑜咋聞,倒更鐵了心要收攏那些逃軍。
徐維宗皺著眉頭,低頭思索,顯然這些情形,與他想的可大不一樣。
“徐大哥,”陳瑞瑜低聲道:“瞧這樣子,你那法子怕是不成了,得另想辦法。”
“你有主意?”
“有倒是有一個,不過......”
“你倒是說啊,還賣什么關子。”
“這主意倒是可以試一試,可徐大哥你有沒帶錦衣衛的腰牌,這就名不正言不順了,可就不那么容易。”
“那是......哄你的,”徐維宗老臉總算紅了點,低聲道:“帶著呢。沒了腰牌,爺拿什么威風?”
陳瑞瑜瞪了瞪,卻沒責怪的話,低頭想了想,低聲問:“你說的那個什么百戶?就是兼著軍情的那個?”
“潘承林潘百戶。”
“不是說這刺探軍情的事兒,沒什么油水么?”
“怎地?你的意思......”徐維宗明顯睜大了眼,這會兒他可沒有半點欺壓陳瑞瑜的意思了。
“潘百戶怕也想賺點銀子吧?”
“廢話。”
“那你說,若是辦這事,潘百戶肯調多少人手過來?”
徐維宗皺著眉頭,搖頭道:“這沒影兒的事,一個都調不到。”
“我這里倒是尋了些人手,不過,這可是給朝廷辦事,總不能沒個名分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
“若是能賺銀子,又能摸到后金奸細的門道兒,也不需潘百戶調集人手,你說他能不能給我們這些人一個名分?這至少辦起事來也方便不是?”
徐維宗看了看陳瑞瑜,想了想,道:“潘百戶倒是手里有些權的,這軍情上的事兒,一直沒怎么動過,你若是真能辦到,官職不敢說,進錦衣衛沒半點問題。”
“好,”陳瑞瑜道:“徐大哥回去就辦這事,我等你三天,等你回來,我們這些人都有了名分,你就等著收功勞吧,當然,還有銀子。”
“果真?”
陳瑞瑜卻端起酒碗不答。
徐維宗看了良久,猛然起身,到后院牽馬便飛奔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