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漸涼,通州南門外的大街上人馬稀疏,張世強領著陳瑞瑜去的小巷里卻似廟會新開、極為熱鬧。
小巷長不過百多丈,兩側小店多不過三五張桌椅,卻都燈火通明,座無虛席,就連不知哪家臨巷的一段高墻邊上,也支著一溜兒攤子,十幾個食客或蹲或站,吃的是滿頭大汗。
陳瑞瑜留意到,這巷子里來來往往的人是五花八門,除了瞧不見大戶子弟外,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還真像廟會一般。
張世強熟門熟路,直接領著只往巷子深處行去,到了這一段,這身旁的人便都是一個方向,進得多出的少,且出來的人,那臉上的神色可都沒幾個帶著晴日的。陳瑞瑜尋思,這家賭坊怕是手段有些狠了,怎么也該放幾個贏的才是。
就在此時,那張世強腳下一滯,停了下來,陳瑞瑜跟著站住,旋即瞧見周圍的人也都像見了鬼似的,紛紛往兩側避開。迎面走來五人,前面一人低沉著臉,看不清面目,后面四人則抬著幾只箱子。這五人對避開的人瞧也不瞧一眼,一聲不吭的便拐向一條岔道,隱入暗夜中。
“什么人?”陳瑞瑜低聲問道。
張世強前后瞧了瞧,引著陳瑞瑜又往暗處走了幾步,這才低聲道:
“就是那家賭坊的主人,不過不曉得叫什么,這里的人只認得他身邊的四人。”
“哦?”陳瑞瑜滿腹狐疑,低聲問:“他們幾個常是這般?這是往何處去?”
“抬銀子回去唄,”張世強盯了眼黑漆漆的深處,道:“想是又有幾個大賈栽進去了。”
“他們就這么抬銀子回去?”陳瑞瑜道:“也不怕人搶了?”
“那人不曉得,可他身邊的四人可是兇的很,聽說在場子里便能當場殺人。”
張世強縮了縮脖子,似乎打了個哆嗦,又道:“這平常打架的倒是不少,可真個兒敢殺人的,這通州南門可沒幾個。”
“當場殺人?官府也不聞不問?”
“不曉得,”張世強搖搖頭道:“小的雖沒親見,可四下里傳的人里頭,可有人在場的。這還是去年六月里的事兒,這到如今都沒人問,怕是有什么依仗吧。”
陳瑞瑜沉吟片刻,又問:“你不是說,這家沒與官府有什么瓜葛么?”
張世強抬眼看了陳瑞瑜一眼,笑道:“公子,這可不假。這周遭凡是與官府有線的,那巡捕兵丁每半月都要在附近走一趟的,這可是都知道的。這要不走一趟,還不顯得沒人鎮著?那些賭急了眼的早就鬧翻了。”
“那邊是他們的住處?”
“是的,”張世強低聲道:“那岔口里也沒幾家,尋常沒人敢走那兒過,就是住的那幾家,也都封了這邊的門,在另一頭出入。”
陳瑞瑜尋思,這巷子一頭是熱鬧紛繁,深處卻有個沒人敢進的小道,可真是古怪的緊。
“你先去,記著我交待的事兒。過一個時辰,在此等我。”陳瑞瑜低聲交待。
“是。”張世強不知陳瑞瑜要做什么,也不敢多問,只答應著,轉身便離開。
陳瑞瑜回身往回走,沿著墻邊,趁左右無人主意,閃身便進了那條黑漆漆的才岔道。
道上很窄,只容兩人并行,兩邊都是高墻,透不出一絲燈火。陳瑞瑜站了片刻,待適應了暗色,這才向前緩緩而進。
這一路上果然沒有出入的口子,直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見到頂頭處有一道門。陳瑞瑜在拐角處細細打量,見那院門兩側的墻要高出許多,里面沒有一絲聲響,只隱隱瞧著似乎有些光亮。
陳瑞瑜打量清楚地勢,便躡手躡腳的沿著墻根行去,在那院子隔壁的一家院墻下停下,伸手試了試那院墻的高矮,便退后幾步,猛地向上一躍,夠著墻頂一按,便上了墻頭,蹲在上面瞧了瞧,見院子里黑乎乎的,沒有動靜,也不知是無人還是已睡得沉。
輕手輕腳的跳下墻,陳瑞瑜這才發覺,身上這衣裳可惜了,沾了不少墻灰,略略彈了彈,便沿著墻根摸去。走不了多久,果然尋到與那高墻相隔一斷墻。旋即上了墻頭,伏在墻頂聽了聽,仍然毫無聲息。這一下,這身衣裳算是毀了,怕是不能再穿。
那院子并不大,前后兩進,怕是加起來也沒有十間房,不過修這么高的院墻,鐵定是有什么藏匿的東西。
陳瑞瑜等了片刻,便順著墻溜下,借著一派花草隱著,悄悄向前潛去。沒走幾步,猛地聽見頭頂一股風聲,心里一驚,身子卻下意識的已經向前躥出兩步,翻身一瞧,卻是一道刀光又追了上來。
陳瑞瑜來不及看清是誰暗中偷襲,只知道這人不聲不響只管砍人,那是定然不留活口,下手狠辣。當下不退反進,手里已經握住一枚鐵鏢,側身讓那一刀由胸前落下,揮手一松,分寸拿捏的絲毫不差,便割斷那人的喉嚨,同時側腳一勾,將那人失手丟下的腰刀挑起,伸手接住。
那人一聲不響的跪在地上,雙眼圓睜,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雙手緩緩捂住喉嚨,卻是止不住鮮血急涌.....
陳瑞瑜瞧清那人面貌,卻記不得是不是適才瞧見的那五人之一,耳中聽的四周再無人來,便順手一揮,再次自那人的脖頸處劃過,半個脖頸已然割斷,那人扭了兩下,便緩緩伏在地上。
或許是鮮血刺激,陳瑞瑜只覺身上透出一陣狠意,也不再管地上那具尸首,直接向前院里闖去。
前院里只一間房亮著燈,房門半掩,陳瑞瑜潛到窗前,靜聽里面只有幾人的呼吸聲,似乎正在吃著什么,卻都無人說話。陳瑞瑜靜靜穩了片刻,估摸出幾人的方位,便走到門前,將腰刀輕輕放在地上,兩手握鏢,輕輕一躍,便進到房內。
房正中坐著三人,一人背對著門,另兩人坐在兩側,見陳瑞瑜忽然出現,那兩人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陳瑞瑜雙手齊揮,兩枚鐵鏢便扎進二人的脖頸,隨即猛躍一步,來到余下那人身后,一手捂嘴,一手在那人咽喉處一抹,鮮血頓時噴了滿桌......
這三人一陣掙扎,卻是捂著脖子喘不上氣來,眨眼的功夫,便似流盡了全身鮮血,一陣抽搐,便死透了。
陳瑞瑜松開手,任那人腦袋一歪斜在椅子上,卻是皺眉瞧著袖口,那上面已然是一片血漬......
恍惚間,腦子里的“前世”又閃了閃......這些動所異常利索,難不成這殺人的手法......也是以往練熟了的?
陳瑞瑜打量了一圈房中,見屋內亂七八糟,顯然許久不曾收拾過,瞧那一旁的桌椅上已落了厚厚一層灰.....難不成這院子里沒個下人打掃?前院里依舊靜悄悄,似乎這滿屋子的血腥氣根本不存在。
陳瑞瑜收回三枚鐵鏢,在那人身上搽干血漬,卻瞧見那人身上插著把短刃,解下拔出瞧了瞧,試了試刃口,還算鋒利,便插在腰間,轉身出門,在門口處挑起腰刀握在手里,便向后院摸去。
在角門處聽了聽,確認無人,陳瑞瑜便閃進后院。這后院卻更小,左右廂房里都沒有動靜,只有正屋里亮著燈,隱約傳來說話聲,似乎有兩人......
陳瑞瑜伏身在左右兩側走了遍,確實無人。瞧前邊房里那些灰塵,陳瑞瑜便猜測此處并無下人打掃,想是這些人行事隱秘,生怕多了人走漏什么。
陳瑞瑜最后來到正屋旁的窗前,那窗卻是半開的,聲音倒正好聽的清楚。陳瑞瑜小心翼翼,并不探頭去瞧,而是靜靜伏在一邊聽著......
“適才交待的,你可都記下了?”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
“都記下了,”一個粗聲粗氣的人道:“公公,還請放心,小人不敢出半點差錯。”
“嗯.....”屋內傳來一兩聲茶盞的磕碰聲,“咱家這次過來,適才說的,僅是其一。”
“請公公只管吩咐,小人便豁出命來,也要辦的好好的。”
“嗯,你可別糊弄咱家.....咱家雖是在宮里當差,這明面上的職位也不起眼兒,可就憑能將你從死牢里弄出來,你也該自己掂量掂量,若是膽敢瞞著,哼,瞧你有幾條命在。”
“不敢,不敢,公公這是怎么說?”
“哼,你們這樣的人,不時時敲打敲打,日子久了,便就忘了厲害。咱家這每次都是孤身一人而來,你又是辦的這等差使,難保哪一日不生了另樣心思......咱家這是為你好,提醒你幾句,免得你見總是咱家孤身一人,以為殺了咱家,便能吞了銀子去遠走高飛。”
“公公,可不敢這么說,小的萬不敢有這樣的心思。”
“往日只交待你辦差使,沒跟你詳說,想是救你一命,也不該那么早便生了異心......這便明白的告訴你,咱家明面上宮里有個小差使,暗中還兼著個重任.....你且記住了,咱家交待你辦的,可都是東廠魏公交待下來的。”
“東廠.......”那人顯然十分驚訝。
“沒料到吧。嘿嘿,你以為我救你出來,便是為我撈些銀子?”
“小的沒敢胡猜。”
“你也不想想,若非東廠之人,這通州大小衙門十幾個,便能容你在這兒逍遙?”
“公公是說......魏公公也曉得小人辦的這差使?”
“嘿嘿,有這樣的心思便好。此事是公公暗地里交待下來的,自然曉得你的名姓。辦好了,日后賞你個百戶世襲也不一定。去年底廠公接任,這錦衣衛里自然要換一撥人。”
“還請公公美言幾句,小的定好生辦事。”
“嗯......”又是喝茶聲,隔了片刻,又聽到:“適才聽你說得了上萬兩銀子?這半年里,到底都得了多少?”
“小的怕公公帶著不便,便盡量都兌成了金子,只是僅兌了大半,還剩下一些現銀,怕是還要等一陣子才能兌完。”
“啰嗦,咱家問你都得了多少。”
“是,是,共計兩千六百七十兩金子,還有三千兩現銀,另外剩下些錢票,都是小錢,怕是得到京城里去兌才成。這些錢票還有一千二百兩。”
“哦?有這么多?”
“小的沒半點隱瞞。”
“那些事都處置干凈了?你可別光顧著銀子,將正事兒給誤了。當初交代給你的,可沒銀子什么事兒。”
“公公放心,做這事兒也不是頭一遭了,都是連船帶貨沉到水里,沒留下什么把柄,船上的貨也是一樣沒少。”
“嗯,都放在這里的?妥當么?”
“妥當。這左右幾家去年我便都收拾了,沒人住的。這院子里除了我身邊的四人,更是一個外人都沒來過。眼下都擱在里面屋里,公公要去瞧瞧?”
陳瑞瑜在外頭聽了,真懷疑這兩人是不是故意對自己說了聽的,難道真有這般好事?巴巴的送上一筆巨額金銀來?
不過,那個魏忠賢如何要使人來辦這些事兒?聚財?費事去弄個死囚出來,干些搶劫殺人的勾當?以魏忠賢的手段......在京城里好好收錢賣官兒就是了,何苦出來做這等沒水準的事兒?不過聽前面那些話,這位公公怕是也不知道會弄這么多銀子,難道目的不是錢財?而是指使此人做些旁的勾當,這錢財是順帶的事兒?
“好,咱家也瞧瞧。”
便聽見屋內一陣椅子響聲,想是二人起身去里面屋子。陳瑞瑜數著腳步聲,迅疾探頭瞧了一眼,見一高一矮兩人的背影,其中一人果然是一副宦官打扮,另一人瞧樣子正是最初瞧見的那人。
陳瑞瑜心里盤算了下,估摸著自己的身手,然后瞧瞧來到門前,閃身進屋。里屋只遮著一道門簾,看不見兩人,只聽著一陣嘀咕聲。陳瑞瑜也不細聽,躡手躡腳的來到門邊,屏住呼吸靜了片刻,心里估算著對方可能的應手,心里一定,便用刀尖挑開門簾,猛地沖了進去。
里屋并不大,卻是堆著數個大大小小的箱子,那高個子正背對著站在陳瑞瑜正對面,陳瑞瑜一進屋內便已瞧了清楚,腰刀一旋,便在那人脖頸上劃了半圈,頓時鮮血四濺,不料那人卻是有點功夫,身子一矮,竟然不待回身,便反腳一蹬。陳瑞瑜沒有半點停頓,一旋身躲開那一蹬,順勢轉身便是一刀砍下,頓時將那人一顆頭顱砍飛,這才露出前面那人來。
那位公公聽見動靜回身一瞧,卻見到一顆帶血的人頭直奔面門。
陳瑞瑜一不做二不休,揮刀斜斜上挑,將那人咽喉劃斷,本待再回刀應對那人的反應,卻見那人只是捂著喉嚨喘氣,才知此人身上沒半點功夫,便飛起一腳,將那人踢到一邊。
按說此人既然是魏忠賢派來的,怎么也該留個活口問上幾句。只是適才那大漢回腳一蹬讓陳瑞瑜驚醒,干脆直接了斷完事。
這么一弄,殺了兩人倒好,只可惜這身衣裳又沾了血跡。
陳瑞瑜沒有多停留,翻身出去,在內院又尋了個遍,沒有發現,然后又回到前院,去灶房、柴房等搜尋,果然這院子里再無一人。
低頭尋思片刻,又在后院里細細搜尋,果然發現一道偏門,在門口聽了聽,外面并無聲息,便打開門,眼前卻是一條大河,腳邊十幾階石梯下栓著一條帶蓬小船。陳瑞瑜一躍而下,跨上船,船蓬里空無一人。陳瑞瑜沿著河邊兩側打量,見不到半個人影,這才放下心來,回身進到院內。
此時陳瑞瑜忍著沒讓腦子里那個“前世”冒出頭來,不然這一切肯定會變得詫異萬分,說不定就的手軟腳軟癱坐在地上。
接下來,陳瑞瑜將六人的尸首全都提到一間柴房里,這些人并不在這院內吃食,卻堆著大量的干柴,倒讓陳瑞瑜少費了許多功夫。中途倒是再那位公公身上尋到一枚腰牌,上面篆著“東廠”二字,陳瑞瑜尋思了下,便揣進懷里。
回到內院正房里屋,陳瑞瑜這才掀開箱子查看。
按適才聽到的,兩千六百七十兩金子,分裝在四個小箱子里;那三千兩現銀卻是整整齊齊的十兩一錠,分裝在八個大榆木箱里,瞧那箱子邊角都包著鐵皮,足夠結實的。至于剩下的一個小箱子里,卻是滿滿裝著一堆錢票。陳瑞瑜隨手抓了一把瞧著,見上面寫著各種錢莊、錢鋪的印記,面額都不大,十兩有,一兩也有,想了想,便抱著箱子去了柴房,一股腦的倒在柴堆上。
隨后的小半個時辰里,陳瑞瑜一趟趟的搬運箱子,好在每一箱都不算重,只是出了一身的汗。倒是那條小船有些吃不住勁兒,船舷一再低沉,直到最后一個箱子放穩了,陳瑞瑜站上去又左右晃了晃,才算放下心來。
陳瑞瑜最后算了下時辰,便去了柴房,將身上外面套著的那件脫下扔在柴堆上,點燃那堆錢票,隨后在前院、后院每一間房里依次將能點燃的全都燃起火頭,最后才來到那道偏門,先從里面上了拴,然后想法子自墻上翻過去,這才上了船,解開繩子,撐著長篙向上游劃去。
俗話說干柴烈火,那火勢很猛,陳瑞瑜才劃開數十丈,便見到火頭已升騰著隔墻已能瞧見,不過四下里似乎并未聽見人聲,想必那院子左右早已無人,就是有人瞧見,一時半會兒的也近不到院子附近。再說,按張世強所說,這幾人平日里便兇悍,就算是有人知道了,怕是也不愿多事近前瞧上一瞧的。
通州碼頭上的情形,陳瑞瑜心里早已有了印象,這會兒撐著小船,徑直來到一處小碼頭。此處說是碼頭,倒不如說是沿岸人家洗衣的地方,這小船停下倒不礙事。
此時正有一位婦人在水邊淘洗著什么,陳瑞瑜在一塊石頭上拴牢小船,上了石階打量了番,見街上已經沒人走動。想了想,便又下到船邊,那婦人見陳瑞瑜撐了條船來,只是好奇的瞟了一眼,也沒多嘴問上一句,想是這種事兒常有。
“這位大嫂,可否幫我尋輛車來?”陳瑞瑜拱手行禮道:“我這有些行禮要趕著送回家去。”
那婦人一聽,站起身來打量了一下,因天黑,倒也瞧不清陳瑞瑜一身打扮到底如何。
“尋車啊,不知小兄弟要送去哪里?咱家里便有一輛大車。”
“哦,這可趕巧了。”陳瑞瑜見那婦人約莫三十多歲,面相實誠,便笑道:“有勞大嫂了,就在南門外,不遠。”
“那好,你等著啊,我這便叫人去。”
說罷,便一路小跑著去了。沒隔多久,便見兩人趕著輛牛車過來。那位婦人隨后也跟過來,指手畫腳的便招呼那兩人上船搬箱子,倒是省了陳瑞瑜說話。
那兩人一老一小,瞧著想是父子,不大會兒功夫便將箱子都搬上了牛車,還用繩子捆扎牢實了,然后一聲不吭地站在車邊,等著陳瑞瑜吩咐。
陳瑞瑜沖那位大嫂笑了笑,道了聲多謝,便說了地方,隨著牛車一路行去。
夜里街上已鮮有行人,陳瑞瑜有些擔心別冒出個什么巡捕兵丁的,卻是白擔心了,一路順順利利的到了院門前。
卸下箱子,陳瑞瑜摸出塊碎銀子,遞給趕車人。那人接過,卻悶聲悶氣的道:“俺沒零散錢找。”
“不必了。”陳瑞瑜笑道:“多謝二位。”
那人詫異了下,也不多說話,行了個禮便趕車“吱吱嘎嘎”的去了。
陳瑞瑜這才拍門。里面曾全、秦忠早聽見門口動靜,卻只是趴著門縫偷瞧,沒開門。可惜那門縫實在太小,只瞧見一地的箱子,卻沒看見陳瑞瑜的人。這會兒聽見敲門聲,才知這堆箱子是沖這院子里來的。
“公子回來了。”曾全笑道。
“公子,都辦妥了。”秦忠急著表功,低聲道:“人關在西廂房里,堵了嘴,捆結實了的。”
陳瑞瑜抬眼看了他們一眼,不動聲色,只吩咐道:“都抬進去。”
“是。”秦忠、曾全也不多問,利索的將大大小小的箱子抬進前院。
胡十七與馬柱兒也出來幫手,卻看著一院子的箱子直納悶。不是聽說公子身無分文么?怎地又弄出這么多行李?難道是逗著玩的?
陳瑞瑜瞧著箱子,道:“先抬內院里去吧,跟里面說一聲,尋見屋子先擱著,等我回來再說。”
“是。”胡十七等人應著。
陳瑞瑜返身又出了門,直接來到與張世強約定的地方。
此時那火勢已經猛過了,小巷里的人都仰頭望著,卻無一人往那條岔道里去。陳瑞瑜站在人群中打量了會兒,也沒見到有官府的人出沒,隔了會兒才在人群中尋出張世強來。
張世強正扭著腦袋四處尋著,他對那火勢可有些猜疑,但卻不敢漏出什么,只學著與旁人一般好奇。
“好大的火啊。”陳瑞瑜低聲說了句。
張世強一怔,回頭見是陳瑞瑜,欲言又止,最后只說了句:“是啊,好猛的火頭。”
陳瑞瑜一笑,低聲道:“這叫做開門紅,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