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青鳥沒了
五月對高原來說是個殘酷的月份,五一大假剛過的第一個周六,高原正和朝都大學的文友孫浩一起,討論兩個人為省電視劇作中心合寫的一個電視劇劇本,梁穎突然打電話來說,要高原到她樂器店去,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電話里梁穎語調低沉,聲音沙啞,好象剛哭過,一陣不祥的感覺襲上高原的心頭,他急著要問梁穎到底是什么事,話還沒出口,梁穎已經把電話掛了。
高原匆忙打的到梁穎的店子門前,一下車,他就發現梁穎店子好象沒營業,梁穎一個人獨坐在店里靠落地窗的一張茶幾旁。高原推門進去,竟然發現店里除了自己和梁穎外再沒有第三個人了。
高原在梁穎對面座位上坐下,剛問了一句,怎么啦?出什么事了?梁穎就已經開始抽泣起來了,高原心里格登了一下。
“樂心沒了!”梁穎抬起滿是淚水的臉,哭著說道,“她在國外出車禍了,她開的車沖下了海灣。”
高原覺得腦子里突然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梁穎的話好象從縹緲的遠處空中傳來,字字都象有回音,顯得很虛幻,但又那么震耳。高原感到喉嚨一陣十分難受的發干,于是下一意識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問了一句:“你確定嗎?”
梁穎重重的點了點頭,用紙巾擦了一把淚水說:“是樂心的媽媽告訴我的,她說我應該知道這件事,而且我昨天晚上也打了個越洋電話到美國去樂心的學校去問,證實了這件事。我覺得你也應該知道這件事,所以請你過來當面告訴你。”
高原那聽完這席話,身體頓時頹然的倒向椅背,心猛地被一陣巨痛攫取了去,久久說不出話來。窗外,一大片烏云遮住了太陽,天空頓時陰了下來,高原和梁穎幾乎同時把頭轉向窗外。,過了一會兒,天空竟然開始飄起小雨來,她媽媽說他們要把樂心的骨灰接回朝都來葬,要她葉落歸根。高原只是木然的聽著,沒有任何反應。據說她出事的那個海灣很美,在當地土語中被稱為“青鳥海灣”,想必她當時走的時候不會很痛苦。
聽梁穎這樣說時,高原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幅畫面,樂心駕駛著一輛汽車沖出跑道,象一只青鳥一樣,不是投入了蔚藍的大海,而是展翅飛上了廣闊的天空。
兩個人坐了不知多久,梁穎慢慢站起身來,擦干眼淚,坐到大廳里的演示鋼琴前,彈起那首肖邦的《升C小調夜曲》來,在委婉哀傷的鋼琴聲中,高原的心里開始下起了漫天的大雨。
以后的一周高原強撐著照常上班、照顧孩子,每當夜深人靜,他一個人在書房里呆著時,他就把以前樂心送給她的那張刻錄著她自己演奏的音樂作品翻來覆去的聽,每當聽到那首《離別曲》時,他的腦海里就浮現出了第一次在梁穎樂器店上看樂心彈那首曲子時的情景,樂心是那么的美,而樂曲又是那么感傷,難道從一開始命運就啟示著注定自己會永遠的失去她?每想到這一處,高原就止不住自責了起來,要是她不和自己認識,興許也就不會傷心的到美國去,也許她就不會出事。越這樣想就越是睡不著,一周下來,。高原變得出奇的憔悴,單位的同事都明顯感覺到了他有心事,就連一向都不過問高原的葉藍都忍不住關心他,要他注意休息。對于這些關心,高原都嗯嗯的答應著,卻不愿把心里的痛拿出來找人分擔一下。
這個星期六,跟家里說了聲出差去,一大早就徑直奔青城后山而去。一個人登著山,山還是那么青翠欲滴,潺潺溪水還是那么清澈宜人,在樹巔上跳來跳去的松鼠還是那么靈動可愛,但這一切都讓高原睹物思人,越發心痛起來。
在從白云古寨到白云寺的路上,高原想起上回和樂心一起來的時候求的一對同心鎖,被樂心鎖在了快到白云寺的一段路邊的鐵鏈上,高原于是順著鐵鏈仔細找了起來,找了好一陣子,終于在一串鎖中找到了那兩把鎖在一起,分別寫著樂心和高原姓的鐵鎖。高原細細的撫mo著那兩把鎖,已經憋了一周的淚珠終于再也憋不住了,大顆大顆的滴落在鎖上面。在白云寺,高原遇佛燒香,為樂心祈禱,祈禱她走好。
下山的時候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高原心里憋悶得慌,讓大雨痛快地淋濕著自己。回到朝都,他就得了重感冒,病倒了,一病就是好幾天,后來干脆向社里遞了年休申請。馬余到他家里看他時,以為他是對現在在報社里的位置不滿意才負氣回家休息的,就說自己馬上要自己開公司了,邀請高原來做他公司的執行董事,但高原卻不置可否,馬余正納悶著呢,隨后也來看高原的管芊把樂心的事告知馬余,馬余才知道自己搞錯了,但他也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