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回書館妙人

出了奢華的布莊，王莽額頭冒汗，看著那滿滿一馬車的布匹，他還真有些后怕，若不是他靈機一動，花了些許銀錢，讓那布莊的伙計駕著馬車，展現(xiàn)了一條龍上門服務到家的手段，今日他這少府丞還真要被這堆布匹給難住。

棄了馬匹，王莽等人抬步緩行在長安街頭，忽然一聲鑼響，遠遠傳來不絕于耳的叫好聲。王皓盈最是好熱鬧，這時刻聽到那喧鬧的人聲已經(jīng)是按捺不住，可畢竟她還有些心思，知道自己不能太過任性，眼睛機靈的一轉，她的雙手親昵的拉住王莽的胳膊，鼻音哼哼，嘴中道：“去嘛，去看看嘛！”

做完這些動作的同時，她得了空兒，竟然還向煙雨和劉兮做了個害羞的表情，當然，這些小動作，王莽是不得而知的。

美人懷中抱，王莽卻沒慌了心思，他一拱手，攔住了一個老者，嘴中說道：“學生見過長者，敢問長者，前方因何喧嘩？”

老者慈眉善目，盯著王莽看了一眼，覺得這小子雖然其貌不揚，可氣質卻還不錯，再看他身上的穿著，應該也是權貴子弟，難得啊，難得還有如此謙虛的后生！老者心中感嘆，奇怪的一挑眉毛，嘴角輕笑，嘴中道：“噢！那是公孫先生在說書。”

王莽一詫，老者提到說書，讓他想到了后世頗為喜愛的某位郭老師，那朗朗上口的句子，通俗直白的詞語，很是讓他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

轉眼已是千年身啊！王莽頗為蕭索的感嘆了一句，但他很好的掩飾住了心中的落寞，嘴中笑道：“喔？那我倒要前去一觀，多謝長者！”

那老者哈哈一笑，也不多言，拂袖背手而去。

“莫不言”書館中，上百名茶客正興高采烈的高聲呼喝，看他們那意猶未盡的模樣，感情早忘記了如今已經(jīng)是日暮時分，是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

大廳正中間的位置，高高的擺放了一張木案，一個軟塌，而一個十分高大的年輕人正伏案而立。

王莽在王山王水的保護下，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頭靠前的位置，走到近處，只見那稚氣未脫的年輕人，腰間配著一把漂亮的寶劍，寶劍的把手處更是鑲著一塊和田玉，頭纏青布方巾，身穿青色長袍，一色輕便快靴。

王皓盈嘴快，叫出了王莽的心中所想：好個俊俏人物。話一出口，煙雨和劉兮就一左一右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巴。

高臺上的年輕人似乎也聽到了王皓盈所言，卻也不怒，反而對著王莽的方向友好的一笑。笑的王莽暗罵一聲：妖孽！

“卻說孝武皇帝見了東方朔，嘴中問道：東方朔何在？那東方朔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的走出人群，施禮道：“朔來，朔來！孝武皇帝胸懷寬廣自然不以為意，只是沉聲問道：‘聽聞你才名絕決，今日見了，卻也不過如此。東方朔低頭笑道：陛下何處此言？然則孝武皇帝又道：那你便說說你的能耐。東方朔飄飄然的拱起身子，嘴中道：草民年方十五，長七尺八寸，目若懸珠，齒如徐公，如孟賁，捷如慶忌，廉如鮑叔，信如尾生，殿下，這只是草民一小部分的優(yōu)點！”略含磁性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茶館，年輕人不只是在說，他還一直在模仿東方朔各種各樣的動作，不得不說，那姿態(tài)著實惟妙惟肖，而那喧鬧喝彩之聲此刻竟然悉數(shù)停了下來。

沉吟片刻之后，不知是誰，轟然喝了聲彩！眾人才猛然醒悟，紛紛大笑不止，要知道在中國傳統(tǒng)的文化中，國人總是習慣性的自謙，寧可貶低自己、稱贊他人，也不會自夸一句。

這種思想的來源，起始于商周，興盛與戰(zhàn)國，人們已經(jīng)根深蒂固的認為：真正的賢者、智者，不會夸夸其談，更不會自吹自擂，自夸自賣；智者和賢者是要被他人認可的，而不是自己封上的。

東方朔這么一個異數(shù)，特立獨行的言行，很是符合聽者的脾胃，這就如同做夢，睡夢中的人們往往會做一些白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夢境，而東方朔的發(fā)跡前的事跡，在帶給大家微笑的同時，又能引人深思。

關于東方朔的事跡，那年輕人又說了一個段子，結束之后，他看了看沙漏，微微一拱手，嘴中道：“諸位，時候不早了，小生講了一天的書，諸位也聽了一天，可是這肚子不饒人，再者，更新不爭朝夕，諸位身子要緊，小生也須得養(yǎng)精蓄銳，待到隔日，再來一戰(zhàn)！可好？”

王莽以為四周的觀眾肯定不會買帳，不丟上幾雙破鞋，扔上幾筐臭雞蛋就已經(jīng)夠給他面子的了，哪知道情況竟然完全超乎他的想象——眾人躬身行禮，嘴中齊聲唱諾！那場景，好不壯觀。

人群漸漸散去，王莽拉著美人正要離去，卻聞得身后傳來一聲叫喚：“兄臺留步！”

王莽止步回顧，右手一指自己，詫異的問道：“是我？”

那人點頭笑道：“正是兄臺。”

不消多說，叫喚王莽的正是那個說書的年輕人，聽得此人所言，王莽詫異，嘴中道：“不知兄臺有何事相商？”

年輕人躬身行禮，自我介紹道：“小弟復姓公孫，單名一個策字，此時喊住兄臺，不為別事，只想請教一二。”

王莽舒眉一笑：“洗耳傾聽！”

“兄臺名中可有三橫一豎？”

王莽詫異，可還是點了點頭頭，又聽得公孫策問道“可有深海蛟龍？”

蛟龍，不就是蟒？蟒跟莽不是諧音么？靈光一閃，王莽想到了這里，可卻沒有一絲喜色，因為這事情處處透著詭異，他不得不防。

人群三三兩兩的散了個干凈，王莽略一考慮，也就不再磨蹭，利落的說道：“莽非蟲，可為蛟龍。”

意思是說，他的名字是個莽字，但卻不是有蟲的那個蟒，而是這個莽！

公孫策的面色精彩的很，時青、時紅，幾個呼吸過后，他才恢復那云淡風輕的神色，略一拱手，嘴中道：“多謝兄臺賜教，還請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