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轉眼間幾個月過去了,地處灞陽的那處莊院依偎在一片翠綠色的山林之中。成片的山林隨著山脈的坡度高低起伏著,那白色的霧氣在山巒之間升騰漂浮。乳白色的霧氣不受秋風的干擾,懶散的在山頭轉來轉去,給這山坳中的莊院增加了不少縹緲的意境。
清晨,十八名少年正排著整齊的隊列往山上跑去,山路依然崎嶇,可這十八名少年卻沒有一人掉隊,更沒有一人抱怨,領頭之人正是那白臉少年劉淇。
在這十八名少年的背后,還有一人*而至,仔細看去,不是那濃眉大眼的趙計,又會是哪個?
今日,又是劉驁休息的日子,王莽也難得有空,一大早就從老宅趕來的他,站在莊園外的那處平臺上,看著奔跑在山路上的十多個少年,還有少年身后趙計那倔強的身影,欣慰的笑了笑,略有幾分得意的對賈大說道:“賈大,你看這訓練之法如何?”
賈大撓了撓頭,看了看山路上的少年,又瞅了瞅王莽,方才開口說道:“這爬上爬下,躥來跳去的,倒也是打磨時間,增強體力的好法子!”
王莽“喔”了一聲,不無意外的說道:“怎么說?”
賈大彎腰說道:“這幫小子是小人親自從馬市買回來的,除了那領頭的劉淇還有幾個壯實的小子,其余的家伙都是風一吹就倒的柴禾,瘦弱的沒邊兒了,不過經過少爺這幾個月的捶打,哎嗨,這些小崽子都跟那吃白面的豬崽一樣,蹭蹭蹭的長膘啊”。
王莽“撲哧”一笑,輕輕的踹了賈大一腳,說道:“你以為少爺給他們吃的那些肉食是白吃的?”
賈大裝模作樣的哎呦了一聲,嘴里叫道:“少爺,你不但個子長高了,這力氣也大了幾分!不過那幫小子吃的確實不錯,有時候我看的都直流口水。”
王莽搖頭斥道:“感情少爺我還虧待你了?”
賈大連連搖頭:“沒有,沒有!少爺對小人真的是沒的說,只不過小人不明白少爺對這幫小子為何要下這般大的功夫?”
王莽突然笑道:“這個我自然留有大用!”
賈大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然后忽然一拍腦袋,口中直叫:“看我這腦袋,對了少爺,上次你讓小人去查查劉淇一家的底細,昨兒個我有消息了。”
王莽瞪大了眼睛,作勢欲踢:“有消息也不跟我講?還啰嗦什么?速速道來!“
賈大低眉順眼的說:“這不是昨兒個小人見少爺你太累了,心道今日告訴你也無妨,適才又一直忙著趕路,這不剛記起來嘛!好了,小人這就說,小人這就說,聽小人那在南軍中的兄弟講,這劉淇劉家和前丞相蕭望之有著通家之好。”
王莽點了點頭,沉吟道:“蕭望之蕭家!恩,你繼續說。”
賈大應諾說道:“蕭望之被害死后,劉淇之父一直為他報不平,這早就引起了朝中某些人的不滿,碰巧,上次陛下在熊館遭遇熊襲,那天正好是劉淇之父輪值。”
王莽詫異,他沒想到竟然還和上次熊館之事聯系到了一起,點了點頭,示意賈大說下去。
賈大頓了頓,清理了一番思路,方才繼續說道:“衛尉李延壽受罰被貶之后哦,劉淇之父也就成了熊襲之事的替罪羊。”
王莽接口道:“陛下不是沒有~~~”噢,是了,王莽也是一拍腦門,肯定是中書令石顯借題發揮,趁機整死了劉淇之父。
賈大見王莽恍然大悟的樣子,心中好笑,可還是面色嚴謹的侍立一旁,低頭不語。
這幾個月以來,王莽感覺劉淇是個可塑之才,心中已經打算把他當做心腹來培養,故而才讓賈大前去打探消息,說來這賈大在長安城確實也有些能耐,所謂蛇有蛇道,鼠有鼠窩,讓他去打探,也還真沒用錯人,想罷,王莽說道:“他家中還有何人?”
這些問題賈大早已經問了個明白,剛才王莽不問,他也怕多言無益,故而一直沉默不語,如今王莽開口相問,他自然是利落的說道:“小人已經查清,劉淇除了還有一個妹妹之外,尚有一叔父。”
王莽感興趣的問道:“噢?他叔父身在何處?官任何職?”
賈大回道:“劉淇祖籍巨鹿昌城,故而他叔父如今也在巨鹿為官,官任縣尉一職。”
王莽點頭示意明白,可劉淇兄妹被貶為官奴,為何劉家沒人前來贖買呢?他干咳了一聲之后,又問道:“劉淇之父慘死,為何劉家沒人前來救助?”
賈大笑瞇瞇的說道:“回少爺,這就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
王莽輕斥一聲:“那你就長話短說!”
賈大應諾一聲又說道:“劉家在巨鹿是世家大族,可劉淇之父是庶出,故而這家產都被劉淇的叔父繼承了過去,那時劉淇之父外放為官,他知道這事之后,自然是十分憤怒,可又沒有任何辦法,只好帶著家人離開了巨鹿,幾十年沒有再回去一次。”
王莽這回是真明白了,感情這又是一起世家大族的家產恩仇記,不過內情肯定不止這些,至于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就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如此也好,那劉淇之妹劉兮如今被王母收做了貼身丫鬟,倒也是吃不了什么苦頭,這劉淇自己也待之甚厚,如此一來,這劉家兄妹都與自己的身家富貴緊緊的聯系到了一起,也不怕他不盡心盡力。
王莽在心中謀劃的時候,那十九人的小隊已經從山上跑了下來,他們口中的呼喝聲更是驚醒了王莽,王莽見狀一笑,嘴里說道:“賈大,那些肉食可還足夠?”
賈大盤算一番之后,愁眉苦臉的說道:“只夠一日之用。”
王莽也是一愣,雖然他對這些雜事沒有具體的概念,可每月支出的錢糧他還是心中有數的,賈大這么一說,他也明白到一個嚴重的問題:“田賦收的那么少,自己釀的酒又一直在囤積,沒有賣出一壇,如此一來,僅靠他那六百石的月俸,怕是越來越難以支撐他接下來的計劃,還有這幾十人的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