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和他的繼母向他們這邊走來。在奢華的氛圍里,手臂挎著手臂的兩人顯得如此匹配,都是那么高貴雍容,相貌堂堂。高煤凰下意識去看了一眼身邊的宋擲成,心里暗暗明了為什么他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看見自己的父親挽著一個別的女人,誰會開心呢?此時的宋擲成倒沒什么過多的表情,站在那里靜靜看著他們向他倆走過來。
“擲成,這位是……?”兩人一站下,宋擲成的繼母丁美君笑著當(dāng)先詢問。這真是個一等一的女人,過了青春年華還能讓人覺得貌美的女人不多,她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聲音極清透,讓人聽了舒服。高煤凰不禁暗暗感嘆,這個丁美君恐怕年輕的時候更是個不可多得的you物了,也難怪?jǐn)S成的父親會把持不住,如果自己是他,這么個美人當(dāng)前,也難免會方寸大亂。
宋擲成對她倒沒有高煤凰想象的那么敵對,只對他們引薦說:“這是我的女友,高煤凰。”
此言一出,他父親和繼母對視了一眼。這一眼里的內(nèi)容很多,但兩個人都是經(jīng)多歷廣,分毫都沒表現(xiàn)出來。擲成自小是個鮮少表露感情的人,事情不到十拿九穩(wěn)就不會舉上臺面,因而,今天的事,實在是非常罕見的現(xiàn)象。
“高小姐也是F商學(xué)院的學(xué)生?”這句話是宋中義問的,宋擲成的父親宋中義,五十歲了身材卻依舊維持得很得體——事業(yè)中天的中老年男士里很少有這樣的了,不是禿頭就是大肚腩,再不然就是眼神里透著陰郁。他卻不然,走起路來腰桿筆直,一看就是一個很強勢的人。從他的五官中依稀能找到宋擲成兄弟倆的影子,輪廓分明,不笑的時候嘴角微微下抿,略顯嚴(yán)肅。其實,這句他實屬明知故問,兒子近來的動向,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兒子的女朋友,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高煤凰心里忐忑著看他,從他臉上看不出半點好惡。她略為拘謹(jǐn)?shù)鼗卮穑骸澳茫浮J堑模沂荈大商學(xué)院大三的學(xué)生。”
高煤凰這邊忐忑著,那邊宋中義也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個兒子看中的女孩子。雖然心知為安中意擲成多年,但宋父始終知道,兒子不會滿意為安。云安這孩子雖算是個周全的人,但事事過于彰顯,心思又多,擲成那孩子不會喜歡。知子莫若父,雖然他這個做父親的常年不在他身邊,但擲成這孩子跟自己最像,他的脾氣秉性,七成像自己。他早就知道擲成和為安沒戲。
可是,兒子心目中的擇偶對象竟是這樣的人,他多少有些詫異。在他心目中,兒子會找一個中規(guī)中矩不出大格的女性,或者溫潤持家,或者雷厲助業(yè)。眼前的女子,顯然兩者都不是。她很美,比自己在照片中看到的還要美,但跟多數(shù)社交場合中的女子那種美艷不可方物或是高雅端莊都不同。她美的自然不做作,極貴重的禮服穿在她身上大方舒服,全沒一點架子,倒穿出了些隨意的味道。這是個不會隱藏自己的女子,跟為安很不同,所有的情緒都在她眼里,比如現(xiàn)在見自己的緊張。這是個透明的、一看就有些粗枝大葉的女子,但對于商場上的男人來說,卻并不是一個最合適做老婆的人選。看來,擲成是動了真情的。
“高小姐家里……”宋中義這邊言語間一發(fā)力,那邊宋擲成馬上打住他說話的勢頭:“爸,那邊有幾個朋友,我?guī)夯巳ヒ]一下,等一會兒再找您跟阿姨聊天。”
宋中義是聰明人,知道兒子不愿讓自己跟他女友交涉過多,實際上這高煤凰的身家底細(xì)自己早已摸得清清楚楚,哪還需要在這里盤問。在這兒聊聊天,只不過做做樣子,看看這女子的談吐為人罷了,既然兒子不樂意,自己怎么會繼續(xù)說下去。他輕輕一頜首:“去吧,以后我們聊天的機會多得是。”
高煤凰本來還想多說兩句,卻被宋擲成連忙帶走了。
“你這樣對你爸爸多不禮貌,人家說話就讓人家說完啊!”高煤凰邊被她帶著邊說。
“你知道我爸是做什么出身的嗎,你還想跟他說話!”宋擲成在她耳邊輕聲說。
“什么?這個還真沒人跟我說過。”
“律師!律師知道嗎?家底都給你問掉你都沒發(fā)現(xiàn)!”宋擲成太了解自己女友的混不吝了,讓她跟自己爸爸多呆一分鐘就是一份極大的危險。以父親的性格,很難同意自己找高煤凰這樣的女孩子。他今天來,把高煤凰以女友的身份介紹給他們,實際上就是一種姿態(tài),是要告訴父親,無論你同意與否,她都是我的女友了,將來會成為我老婆的女人!
高煤凰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他的一句話成功轉(zhuǎn)移了。“咦?律師?那他為什么又從商了呢?”
“我父親是劍橋大學(xué)法律系畢業(yè)的,一開始在律政機構(gòu)做律師,后來才轉(zhuǎn)了金融業(yè)。我父親常常說,替人作嫁衣裳的事情最最做不得,白白忙活幾天,到頭來都是一場空忙,那是最笨的人。轉(zhuǎn)到商業(yè),他把專業(yè)知識用在金融投資里,以他以往認(rèn)識和接觸的知識,各大集團的動向,他都有既快又新的資料,轉(zhuǎn)行之后很多以前的同行也能給他提供第一手資料,這對他投資、買賣股票都大有幫助,也就有了他的第一桶金,由此越做越大,直到現(xiàn)在。”宋擲成介紹說。
“呀,你爸爸真厲害!你看,你說起你爸爸的時候還是很引以為傲的,小成成!你騙不了我的眼睛。”高煤凰嬉皮笑臉地趴在他的肩膀上說。
她這么一說,宋擲成馬上臉就落了下來,一言不發(fā)地帶著她向前走。
此時,兩人面前突然橫插過來一對璧人。不是高煤龍和云為安又是誰?
云為安今天打扮得真是隆重,蜂腰盛臀、袒胸露背、波光勝雪,這樣的一身,估計哪個男人看了都會丹田一熱,想入非非。高煤凰看著她心里暗想,這樣的衣服也穿得出?不愧是演藝界人士,和她們普通老百姓真是不一樣。不過,這一身兒要是讓她家的兩個老的看見,恐怕做不了兒媳婦那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恕K龐屪羁床涣舜蠼稚夏切┐┑靡喽逃卸喽蹋褞状绲母吒鹊昧璨ㄎ⒉揭粯拥墓媚铮?/p>
“擲成哥!”這還是云為安在那天之后第一次看見宋擲成,她探尋地打量著宋擲成,想讓他注意到自己是多么美——其實,今天她是特意穿得比較少的,她只是想讓他看到,自己是個要臉有臉、有身材有身材、要腦有腦的女人,比他身邊的那個“三無”女人強多了!
“為安,你來了。我們先過去一下,介紹幾個朋友給她認(rèn)識。”簡單打過招呼,他就想帶高煤凰離開這。比起父親來,他更不想讓高煤凰跟云為安呆在一起,沒別的,只是直覺的感到傻傻的高煤凰一定會被欺負(fù)。
“擲成哥,你現(xiàn)在就這樣,對我一句話都舍不得說了嗎?”云為安苦笑著問,自己還精心打扮,自己還巴望他回心轉(zhuǎn)意,自己還制造出緋聞來想博回他的心。一切一切,都是她自己想的罷了,人家全都沒有在意!
他們兩個說話,另一邊的高家兄妹兩個已經(jīng)開始擠眉弄眼的進行眼神交流了。雖然中間沒有說過一句話,但這短短一會兒工夫兩個人已經(jīng)用眼神進行了如下對話:
“你怎么來了?”這是高煤龍眼里的話。
“怎么,你能來我就不能?”這是高煤凰眼睛里的。
“你瘋了?今天是他爸生日,你覺得以你這樣的,他們家老爺子能同意?自己還顛顛送上來找受辱來了是不?”
“哼,你管不著!你看看你旁邊那位穿的,那么少,跟不穿有什么區(qū)別,你也好意思帶出來!”……
兩個人這邊用眼神打的興高采烈,那邊宋擲成和云為安卻沉默以對。
見宋擲成不說話,云為安一咬牙,把高煤龍向前帶了半步:“擲成哥,介紹一下,這位我想可能你比我還熟悉,這是我的男朋友,高煤龍。和你身邊的高小姐,有很深厚的淵源哦!”
被推出去的高煤龍一陣錯愕,轉(zhuǎn)頭狂喜地盯著云為安。
此時,宋擲成才注意到云為安挎著的人竟然是高煤凰的哥哥高煤龍。這下子有些忐忑的成了他。雖然他們同在一個學(xué)院,他也曾經(jīng)遠距離偷偷看過自己這個準(zhǔn)大舅哥兒,但畢竟正式見面這還是第一次。他完全忘記了云為安說的什么男朋友,心里只想著:這是凰凰的哥哥、這是凰凰的哥哥……
他誠惶誠恐地伸出手去,說了他自己有生以來說過的最傻的一句話:“哥,凰凰以后交給你我就放心了。”
這一句話下去,另外三個人都愣在了當(dāng)場。
云為安先是怔愣,后來回過味兒來,臉色刷白,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高煤龍本還沉浸在云為安說自己是她男友的喜悅當(dāng)中難以自拔,他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么一句,還真得反應(yīng)上半天。最后也沒覺出這別扭的話毛病在哪兒。只冷著臉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從鼻孔里噴出一聲“嗯”。
高煤凰一開始愣住了,反應(yīng)過來后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淚,周圍的人都紛紛投來驚詫的眼光,她才突覺失儀,捂嘴臉憋得通紅。
宋擲成再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什么都晚了,他本來想說“凰凰交給我你就放心吧”,哎,還有什么臉再呆在這兒?趕緊拉著高煤凰倉皇逃竄。
這個晚上,四個男女,各懷心腹事,相同的地方,不同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