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宋擲成醒的很早,看看高煤凰緊閉的門,他給部門主管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今天還是不能上班——緋聞出來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公司上下都知道他是東匯國際的公子。在沒有人在他不上班的時候打來電話臭罵他。昨天他一天沒去,一個工作電話也沒有——也別說沒有,主管還是給他打了個電話的,噓寒問暖了一番后,說這幾天心情不好的話可以晚兩天上班,反正單位的工作也不多——就好像前幾天加班累得跟狗一樣的根本不是他宋擲成一樣。
宋擲成笨手笨腳做了早餐——火腿三明治和熱牛奶,見高煤凰依然緊閉房門不開,他去敲門,里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他猶豫了一下,輕輕旋動門把手,門沒鎖。一推開,里面空空蕩蕩。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他去看衣櫥,里面他幫她選的衣服都掛在那兒。當(dāng)初他允許她留下的為數(shù)不多的幾件衣服都不在了。她的意思很明顯,既然他不走,那她走,她不想看見一丁點兒和他有關(guān)的東西。于是,她把他留在了屬于她的房子里,里面沒有她,只有他,和空空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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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啟然找到宋擲成的時候,他正坐在昏暗的包廂里,舉著酒瓶大口大口向嘴里灌酒。
看到這樣的宋擲成,他嘆了口氣說:“擲成啊!跟你一比,我怎么覺得我談過這么多次戀愛都跟沒談似的呢?我那么多次也沒你這一次累啊!”
宋擲成沒有說話,又狠勁兒灌了一大口酒,喝得急咳嗽起來。
“你說你,好好一個云美人兒不愛,非去愛那么個愣頭青!你愛就愛吧,怎么暗地里又去勾搭人家云美人呢?你這腳踩兩條船可不好。”
宋擲成舉著瓶子冷冷掃他一眼:“你有完沒完?我什么都沒干!我就一個高煤凰,以前是,現(xiàn)在是,將來更是!要不把嘴閉上陪我喝酒,要不滾!”說完繼續(xù)喝酒。
傅啟然嬉皮笑臉地說:“這么說你這么喝酒為的就是你們家野丫頭唄?不是在這兒選擇困難呢唄?”
宋擲成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沒查到她去哪兒了吧?我查著了。”傅啟然邀功一樣的臉。
宋擲成眸光一轉(zhuǎn),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回東北了。”
“不可能。機(jī)場、火車站、長途客車所有地方我都查過了,根本就沒有她的紀(jì)錄。我找人在東北打聽,她也沒回家。”
傅啟然拿起酒瓶子給自己倒了杯酒,嘬了一口得意洋洋地說:“哈,菜了吧?我查了她家路口的幾個監(jiān)控點位,在距離兩個路口的地方,她打了一輛出租車。我去找了這個車的司機(jī),你猜怎么著?她給了五倍的往返車資讓他直接給她送回東北!你猜她去哪兒了?她沒回自己爸爸媽媽那兒,她奶奶現(xiàn)在在農(nóng)村老家呢,她自己跑那兒去了。至于那邊兒的她爹高老爺子,我可就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你們倆的事兒了。”
宋擲成放下酒杯,晃晃蕩蕩拿起西裝往外走。
傅啟然在后面大聲喊:“我說擲成,到了東北你可別又老繃著你那張臭臉!高姑娘可能會覺得你那樣很酷很有型,可老人家們可不喜歡擺臭臉?biāo)?岬模∥腋嬖V你啊,追回人家姑娘最重要的是死皮賴臉!征服她父母長輩最重要的是當(dāng)牛做馬!記住啊你!我談的戀愛比你……玩過的游戲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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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屯。東北的一個小山村。山山水水,地處偏僻。偏僻有偏僻的好處,沒有電腦,沒有游戲,關(guān)了手機(jī),日子過得簡單輕松。沒事的時候,高煤凰會爬爬山,出門散散步,或是坐在樹蔭下曬太陽。什么都不想,心就不累,挺好。
她現(xiàn)下真是有些打怵回學(xué)校,那些人,那些事,她統(tǒng)統(tǒng)想拋到腦后去,理都不想理。
這日傍晚,她跟村頭王家的小翠放羊回來。正聊著村子里一群小屁孩兒的這個跟這個“不對付”、那個喜歡另一個的破事兒。小翠突然停住,一臉紅暈的說:“鳳凰姐姐你看,那邊那個人和你一樣,像是電視劇里走出來的人兒!”
正低頭拿著棍子趕羊的高煤凰抬頭去看。在傍晚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薄薄的炊煙里,宋擲成正立在那里定定看她,眼神復(fù)雜而深情,就像在看一樣失而復(fù)得的珍寶。
“你怎么找到這兒來了?”高煤凰把趕羊的棍子遞到小翠手上,磨磨蹭蹭走到宋擲成的面前。小翠趕著羊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我不讓你走,你就不能走。要不,你走到天邊我也能把你找到!”宋擲成說得堅定決絕,讓高煤凰輕輕打了個冷戰(zhàn)。
“你怎么不去上班?”
“那你怎么不去上學(xué)?”
兩個人互相看一眼,都不說話,一左一右向村子走去。
“鳳凰有對象了?領(lǐng)回來給你奶奶看啊?”“哎呀,這小伙子是鳳凰的對象吧?長得真俊啊!”“鳳凰都到有對象的年紀(jì)了呀,嘖嘖,這日子過得太快了”……從村頭一路走過來,一路都有人打著招呼問著話。
高煤凰瞥著宋擲成:“你看你!對我的影響多不好!”
“沒事兒,反正早晚你都是我老婆。”宋擲成笑著說。
高煤凰白他一眼,大步向前走。
回到家,奶奶正坐在門口的石墩上等著高煤凰:“鳳凰回來了?”
“這是奶奶?”宋擲成問高煤凰。
高煤凰不搭理他。
宋擲成當(dāng)先幾步搶了上去,甜滋滋叫了聲“奶奶”。
“呦,鳳凰,這小伙子是誰呀,長這么俊?”奶奶笑瞇瞇地問。
“這是……”高煤凰還掂對著怎么回答奶奶。沒等她說話,宋擲成拉起奶奶的手眉開眼笑地說:“奶奶,我是鳳凰的男朋友,早聽鳳凰說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奶奶,我奶奶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從小就沒有奶奶。這下好了,我也有奶奶了!”說著,把高煤凰的奶奶慢慢攙起來。
高煤凰訝異得忘了自己和宋擲成的矛盾,瞪大眼睛看著她。這個家伙平時能說兩個字從不說完整的一句話,今天這是怎么了?嘴抹了蜜一樣。
宋擲成看她瞧著自己,對她頑皮地眨了下右眼。讓高煤凰徹底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瘋了。
奶奶被宋擲成哄得心情愉快,用手輕拍著宋擲成的手說:“這孩子不錯,鳳凰,好好處!”
高煤凰這才想起自己還和宋擲成鬧著別扭,眸光如利刃一樣刮了宋擲成一眼,不慍不火地對奶奶“嗯”了一聲扭頭走了進(jìn)去。
“哎你看這孩子,難為你了孩子,鳳凰吧,平時不這樣,特懂事兒。沒事兒總幫我干活兒,我們家最惦記我的就是她。”奶奶拉著宋擲成的手說。
“沒事兒奶奶,媳婦兒就是用來慣的。”宋擲成咧嘴笑著說。
“好好好……”奶奶笑得合不攏嘴。
奶奶在屋子里歇著,高煤凰在廚房準(zhǔn)備飯菜。宋擲成看她穿著個大T恤在灶臺前一會兒揭開鍋蓋看看,一會兒往灶膛里添柴火,心里莫名溫暖起來。能找到她真好,她跟自己生氣也好,不搭理自己也好,只要她在自己身邊就好,看著她,他就會覺得這一生里,他總還有個溫暖的地方,總還有個人需要他去守候。
高煤凰蹲在灶膛前,他跑去她身后打后面環(huán)住她的腰身,臉貼在她的后背上:“凰凰,愿意生我的氣就生吧,愿意不理我就不要理,千萬別離開我。我找不到你心里都是空的。”
高煤凰添火的手一頓,一滴淚從眼中淌落下來,又繼續(xù)把柴火往灶膛里添。灶火把兩個人的臉照得紅彤彤的。
“無論你信不信,凰凰,那天是這樣的,為安發(fā)彩信給我。我看到她好像在酒吧里有危險,就趕去找她。她已經(jīng)喝的人事不省,我把她送回家,她死死抱著我不放,嘴里又喊著我媽媽,我見她實在可憐,就留下啦陪她。那天,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我保證。”宋擲成摟著她的手緊緊的。
高煤凰眼里的寒氣散盡,終于現(xiàn)出了很多天來的第一次動容。這個人,這樣一個從不低頭的人,為她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jīng)夠了吧?無論如何,她是那么愛他,不是嗎?
她的雙目通紅,眼淚開始噼噼啪啪地滾落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她用手捶著抱著他的手臂:“你這個混蛋!說好只愛我的!說好你跟她只是兄妹的!說好……”
宋擲成一把將高煤凰攬進(jìn)他懷里,狠狠吻了上去。這么多的思念和委屈,全都在這一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