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繪畫大師柯羅在上海的畫展。高煤凰靜靜站在那副知名的《河邊女孩》前,一臉平靜。這是風景大師柯羅為數不多的人物和風景相結合的畫作。她細細打量著這副令人心地純凈的畫作。多云的天空和筆直的白樺林,草地上的牛和遠遠的木屋教堂,和那三個無憂無慮的小童。她看著那個最小的小姑娘手中的紅艷艷的花朵想,多好,那么純凈。
"你也懂得欣賞藝術了?”一個好聽的男聲。
高煤凰勾了勾嘴角,果然來了。她轉過身去,抬眼看那個饒有興致看她的人,笑的很平靜:“是啊,人總是會長大的。以前不懂得不代表永遠不懂。就像以前相愛不代表永遠相愛,以前不壞不代表永遠不壞。”
宋擲成拉下臉,看她不高興他心里不好受,看到她高興他更不好受:“不找易子喬了?”
這個人總是有能力把人的肝火瞬間點燃,高煤凰壓了壓心底的怒氣,悠悠嘆了口氣,緩緩說:“哎,找不到就不找了,人這一輩子這么短,跟自己較勁多不值得。”
宋擲成心中詫異,覺得她哪里不對,又說不出到底不對在哪里。她又開口:“哎,錢和名譽倒不是最重要的,都是身外之物,本就沒有什么。只不過付出的感情哪是說收回就收得回的?宋先生如果你看到子喬--哦,不對,我還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請幫我轉告他,我并不恨他。只是,希望他有機會能親自跟我說清楚。我原本真的是懷著和他交往的心思的……不說了,都是過去。”
不知為什么,宋擲成聽了這番話很不舒服。她就像自己預期的那樣,真的喜歡上了自己安排的喬易峰(易子喬),他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
他不屑地看著高煤凰:“看來高小姐積習難返,還和多年前一樣看到小白臉就邁不開腿呀。”
原以為高煤凰又會像刺猬一樣跟他硬碰硬。高煤凰卻并沒有,她反而展顏笑了,靜靜盯著他說:
“宋先生,這次呢,我倒是要謝謝你。經過這次的事情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很多時候,女人沒有必要那么拼搏,一個在意的人往往比一個好的事業更重要。還有,跟你的關系,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你之所以會這么擺我一道理,大概跟我之前對你的態度有很大關系。之前我跟你針鋒相對,這沒什么必要。以前的事情吧,過去就過去了,沒有什么必要因為那時候的事而老針對一個人。如果您還因為過去的事或者我對您不友善的態度耿耿于懷,那我在這里跟你說聲‘對不起’。好,您女朋友來了,我想我應該走了,我怕她會誤會。哦,幫我帶句話給她,她今天真美。”
說了這么長的一番話,高煤凰便悠閑淡雅地走開了,把宋擲成留在原地。無論如何,她說話的態度誠懇,讓宋擲成找不到絲毫的破綻。
聽了她這番話,他卻有些失落,覺得遠沒有跟她惡狠狠說上幾句解恨。就好像明明舉好了錘子,人家卻拿笑臉迎著你跟你說“來吧,打吧,沒關系”。
他正在這里兀自失落,突然有人輕輕地喊了一聲:
"擲成。”
他轉過頭,是跟他同來的云為安,她明艷美麗,手里拿了一大束玫瑰花,交給他:“喏,我的影迷會追到了這里,他們給的。幫我拿著。”
"好。”他自然地接了過來,眼睛卻透過玫瑰花瓣的空隙看著遠處那抹恬淡的背影---高煤凰沒有走,她還在悠閑地看著柯羅的其他畫作。她的背影在柯羅塑造的朦朦朧朧的暮色顫動的森林明潔的湖水珍珠灰的天空里分外朦朧,讓他看不真切。
高煤凰在余光中看見宋擲成投來的目光,嘴角勾起了一個小弧度。她已經辛辛苦苦等了好幾個地方,結果云為安沒有讓她失望,讓她在這里等到了他們。以云為安的性格,這樣可以抬高格調的場合怎么會不叫上幾個記者來逛上一圈。
云為安看見宋擲成看高煤凰的樣子,心火大盛。她的腳故意向旁邊一崴:“哎呦!”
"怎么了?”宋擲成收回視線慌忙看她。
她從牙縫里擠出一個聲音,臉上的表情有點兒痛苦:“腳扭了。”
"怎么這么不小心?”宋擲成的眉毛打了個結:“還能不能走?”
云為安像個撒嬌的孩子一樣搖搖頭。
宋擲成將她打橫抱起走了出去,后面閃光燈大作。高煤凰轉頭看他們,臉上無喜無憂。
高煤凰回到家的時候,門口坐著兩個老小孩兒加一個大帥哥:“你們來了能給我打個電話不?我也好去接接你們啊。”她一見這三個人就頭疼。
老高和顏悅色地說:“閨女呀,別上火。不就是遇到個騙子嗎,你爸年輕的時候遇到的騙子多了,沒事兒沒事兒。不就是騙了點兒錢嗎,騙財不可怕,只要沒騙色,咱們都不用當回事兒。”
"你年輕的時候遇到過騙色的?”高媽總是很能抓住重點。
老高說:“我說老伴啊?咱倆--不是,咱仨今天不是來勸鳳凰的嗎?你跑題兒了吧?咱都多大歲數了還問那時候的事兒,你不覺得有點兒裝嫩嗎?再說了,就你老公我長這樣兒,被騙色的幾率大嗎?”
高煤凰看到自己這對到什么時候都樂觀向上的爸爸媽媽馬上心情超級愉悅,什么事情都拋到了九霄云外。她撲上去一個胳膊攬著一個,和老頭老太太緊緊抱在了一起。
高煤龍繞過去正面近距離看著她的臉,研究了一會兒,說:“還成,沒死。”
"去!”高媽隔著高煤凰騰出手來一拳打在了高煤龍肩膀上。
這天晚上,高媽媽親自操刀,做了盡善盡美的一桌子東北家常菜,把高煤凰吃的肚皮鼓鼓。
"我看不做那個什么破總監挺好,”高老爺子笑嘻嘻盯著女兒明顯撐得有些昏昏欲睡的臉說:“省的吃飯都吃不飽,你看把我閨女瘦的!”
高煤龍問:“今后有什么打算?”
高煤凰搖搖頭:“還沒想。時尚圈怕是不好混了。五年來好不容易休息下來一次,我先玩一玩,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不然來我公司吧,咱自己家的生意。你知道,我也挺累的。你來吧,也好幫我分擔一部分,也不能一大家子人都看著我一個人挨累吧?”說著,氣哼哼地瞥了那邊的高爸爸一眼---自然,高爸爸馬上看向了別處。自從高煤龍畢業之后,他把自己身上的擔子分期分批摘下來放在兒子肩上,他現在大部分就是掛個名養養老了。
沒等高煤凰開口,她爹馬上說:“不用聽他的,閨女。你就休息著,什么時候歇夠了再說。有爸呢,爸養著你。”
高煤龍投向自己老爹的眼神很惡毒:“我不是你親生的吧?你是把我買來做長工的是吧?”
高老爺子嘿嘿笑著不說話。
"哥,也好,我也挺想回去幫你的。反正時尚圈我也去不成了,在哪兒做不是做呢?你先給我半個月的假期,等我歇夠了就去你那里報到,好不好?”
"哼,總算有一個有良心的。”高煤龍喃喃自語著。他好像早忘記了他們此行來要勸的是高煤凰,而不是他高煤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