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怎么了,怎么怪怪的?”連傅啟然這個大腦沒有褶皺的二貨都已經看出了蹊蹺。
“沒有啊。”“哪有!”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對上彼此的眼光,又尷尬地一起轉過頭去。
“你看你看,我就說你們倆有貓膩吧!”傅啟然大叫著,一副捉jian在床的表情,“你們倆最近因為啥事兒吵架了吧?因為什么,快說說讓我聽聽,最近都沒什么樂子。”
“真沒什么。”高煤凰在傅啟然的胳膊上使勁兒掐了一把,說。
“怎么可能?你!”他指著宋擲成:“有集體行動你從來不參加!”
“你!”他又指著高煤凰:“他說話的時候你從來不看他!這很不對!以前你們倆要是不互相埋汰對方兩句肯定渾身不舒服。”
宋擲成在他們身后老神在在的淡定行走,就像完全不關他的事一樣。高煤凰也想學他的樣子,但畢竟臉皮沒有他那么厚,只能吞吞吐吐地說:
“他……他徒步去都不照顧我,跟我生了一路氣,回來不道歉,還……我邀請他去吃餃子他還端上架子了,我該他的?”說的有些底氣不足,又想起那天在宋擲成家深更半夜倉皇逃竄出來的樣子,不由得血往臉上涌。
宋擲成回頭看了高煤凰一眼,不屑的樣子,撒謊多不會撒,臉那么紅。不過他的腦海中也浮現起一些不liang的畫面,趕緊快走幾步想把它們從腦海里甩出去。
“就為這?”傅啟然很失望的樣子:“那你為什么不理她?”他賊心不死地拍著宋擲成的肩膀去問,似乎不問出點兒八卦來很不甘心。
宋擲成正為自己突然想起和高煤凰一起時的限zhi級鏡頭而惱火,聽傅啟然這么一問,更是氣短,說:“煩她需要理由嗎?”
傅啟然想想,搖了搖頭:“不需要。”
宋擲成聳了個肩,做出就是這么回事兒的姿勢。高煤凰在那邊來勁了:“宋擲成,你拽什么拽?我煩你還不需要理由呢!”傅啟然最愛看到這樣的場面了,哈哈笑著說:“哎,這就對了嘛,這就應該是你們倆的正常相處模式。”
“別鬧了。”周嶺壑笑著看他們斗嘴,說:“我今天想去看看小顏,你們也跟我去吧。她好久沒看見過你們了。正好,我把小鳳凰介紹給她認識。”
“好。”宋擲成經過傅啟然的提醒,覺得如此不合群的疏離雖然能躲開高煤凰,但刻意得太明顯反而顯得自己心虛,便答應了下來。一看宋擲成答應,傅啟然當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本就是個愛湊趣的。宋擲成這次不拽他走,他當然樂得湊熱鬧。
“喂,小顏是誰?”往常這種問題高煤凰都是去請教宋擲成的,最近他們倆的關系太微妙,宋擲成在她眼中就是個神經病人,她可不敢去惹他,只好問身邊的雜哥。
“哦,到了你就知道了,是嶺壑認下的一個小妹妹。”傅啟然不以為然地說。
“哦。”高煤凰點頭,心里卻想,等于沒說。
到了盧灣兒童福利院,高煤凰還是一愣,她想了無數種可能,卻沒想到周嶺壑他們口中的妹妹小顏會在這里,難道是老師?高煤凰狐疑著跟他們走進去,發現里邊的校長老師甚至孩子們都和周嶺壑很熟悉,顯然他是常來的。
周嶺壑沒有直接去找小顏,而是去找小顏的老師。
“宋導,小顏最近怎么樣?”周嶺壑和小顏的老師似乎熟得很。
“小顏這孩子,一直懂事聽話,這次中考成績這么好,考到這么好的高中,連我都覺得臉上有光啊!她現在高一,成績就是在重點高中里也是數一數二的,這方面不用人操心。只是我看她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每天溫完了書很愛坐在臺階上發呆。我跟她談過幾次,她都說什么事兒都沒有。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悶,有什么話不愛說出來。”看來宋老師很習慣這么向周嶺壑匯報情況,說得順順溜溜。
“哦,我們去看看她。”周嶺壑點點頭,帶著三個人走出去。
剛出門,看見門外的走廊處站著個女生,背對他們看著窗外。瘦瘦的一個小身影,瘦瘦的肩膀,頭發稀疏,梳著根細細的馬尾。
“小顏?”周嶺壑輕聲喊道。
那個女孩兒回過身來,一張素凈的臉,窄窄的一條,讓人記不大分明的輪廓,只那雙眼睛,及其有神,黑白分明。她看見周嶺壑,臉上漾起一片純澈的笑意,小鹿一樣跑了過來:“壑哥哥!”
“怎么在這兒?我正想去找你。”他溫柔地摸著她的頭問。
“我聽小石頭他們說你來了,就知道你一定來找宋導問我的事情了,專門在這里等你的。”女孩兒撅著嘴撒嬌,還哪有剛剛從背影中感覺到的那種蕭瑟。
“嗯,好像長高了點兒。”周嶺壑含笑看著她。
“哪有?這才一個半月沒見,怎么可能長那么快。”高煤凰以為自己看錯了,這女孩子看嶺壑的眼神里有明顯的愛慕啊。她臉頰上飛著的紅暈難道就她一個人看到了?
“擲成和啟然也來看你了,還有,我帶了我的女朋友來給你鑒定哦,以前說好的嘛!”周嶺壑用看小孩子的眼神看著這個對他懷有愛意的少女。
作為一個女生,高煤凰狠狠感受到了那女孩兒看向她時心里深深的悲愴,高煤凰甚至很想在瞬間縮成一只螞蟻消失在這個女生面前。是的,不是恨意,是悲愴。這個女孩兒,那么喜歡周嶺壑,卻一點兒都不恨自己,真是個很好的女生呢。
高煤凰暗暗觀察小顏的時候,傅啟然已經撲了過去抱著小顏轉了兩個圈兒。小顏咯咯笑著,恢復了幾分小女生的樣子,高煤凰這時候看的更分明了,她看向傅啟然的眼光跟看周嶺壑絕對是不同的。自己再無感也能感到,說明那是多么深厚的感情。
再想消失也是不可能的了,她迎上去沖著小顏很明媚的一笑:“你好,小顏,原來你就是嶺壑那么疼那么疼的妹妹,真是個好姑娘,我一見了也喜歡呢。我叫高煤凰,很高興認識你。”這是她的心里話,雖然她看上去是個不太好接近的女孩兒,但從她對自己的態度就能看出,這個女孩兒是個純凈、毫無惡意的人。
“你好。”小顏有些虛弱地笑笑,看著她,說:“你真美,很壑哥哥站在一起很般配。”
高煤凰覺得她小小的身子都要站不住了,知道自己站在這里一秒鐘都是一種殘忍。她對周嶺壑說:“你這么久沒見小顏了,一定有很多事情要聊,你們聊,我去……”本來想拉傅啟然出去,結果發現傅啟然那個家伙這一秒已經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只好一拉宋擲成“我讓擲成帶我四處看看。”
“好,去吧。”周嶺壑拍拍高煤凰的手說:“讓擲成帶著你也好,我還真怕你自己亂跑找不回來。”
高煤凰很害怕他在小顏面前再表現得更多,一拉宋擲成趕緊跑了出去。
“你看出來了?”宋擲成一出門就甩開了她的手,有些冷漠地問。
“看出什么?”高煤凰不知道宋擲成說的是不是自己看到的。
“小顏對嶺壑的迷戀。”宋擲成的語氣很篤定。
“哦,是啊。”高煤凰說,想,跟一個自己有點兒**的人聊愛慕自己男友的人,這事兒真是有夠狗血。
“小顏是個棄嬰,從小在福利院長大。以前是福利院搞活動的時候曾經被嶺壑的媽媽帶回家里寄養過,從小跟嶺壑的感情很好。她是個懂事的孩子,嶺壑的媽媽曾經想領養她,卻被她拒絕了,不知道為什么。”宋擲成手插在兜里,慢慢向前走著,目光沒什么焦距。
“哦,也是個可憐的人。不過看她的性格很堅強,將來會很好的。”高煤凰說。
“你不生氣?”他側回頭來看她的臉。
“為什么要生氣?有人喜歡他說明他很優秀啊。”高煤凰輕松地說:“再說,他們都那么多年的感情了,不能我一來,就要求人家改變什么吧?”
“怪人!”宋擲成給她下了個結論,繼續向前走。
他熟門熟路地帶著他來到一間屋子里,有三個孩子坐在特制的木桌里,身體被緊緊固定在桌子圓形的洞上,另有一個孩子,坐在旁邊的一個小床上,動也不動。這一幕讓人看了心酸。
幾個孩子看見宋擲成來了都手舞足蹈,只有那個坐在床上的孩子依舊一動不動著。宋擲成走過去跟哪三個孩子說說話,那三個孩子只有四五歲,基本上都說不出完整的話,興奮起來更是嗚嗚說的不清晰,宋擲成卻很有耐心地靜靜聆聽,還點著頭小聲和他們說著什么。
高煤凰看這一幕看的有些出神,原來,宋擲成也有這么有耐心的時候。
和那三個雖然身體上殘障,但看起來很快樂的孩子想必,那個靜靜坐著的孩子尤其讓人心疼。自從他們倆從門外走進來,到宋擲成和另外三個人聊天,他都一動沒動,眼珠都沒有轉動過一下。他長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黑亮無比,一身不吭地靜靜地望著某個他專注的地方。
宋擲成把隨身帶來的便于吞咽的小零食分給那三個孩子,走到這個身邊。“亮亮,你在看什么?看外面的天嗎?真藍啊,是嗎?”宋擲成的語氣輕柔低緩,讓高煤凰都有些醉了。可那個孩子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亮亮是下身癱瘓和自閉癥。他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這樣乖乖坐著。”宋擲成的語氣很落寞。
這時候,放在高煤凰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三只小熊》的音樂,亮亮突然轉過頭來,看著那只手機。
高煤凰看到亮亮的表現,有些驚訝,把手機摁掉,看到亮亮眼睛里的火一點點熄滅掉。她想證明點兒什么,又用手機放了另一只歌,亮亮再次轉過臉來。
高煤凰說:“宋擲成,他對音樂有感覺。”眼睛里閃著靈動的光。
宋擲成說:“是啊,他對旋律特別敏感,院方也在用音樂療法強化刺激來治療他,但,你也看到了,收效不大。”
“哦。”高煤凰很失望,還以為自己能幫上什么,原來人家早就發現了。她走到床上,坐在亮亮旁邊,拉著他的手對他說:“亮亮真好看,姐姐很笨,什么都不會,就給你唱首我們東北老家的兒歌吧,我姥姥小時候常給我唱的。”說著,就唱了起來:“積盆積碗積大缸,小盆小碗不漏湯。拿我的新缸換舊缸,我的舊缸腌菜香……”
亮亮竟然回過頭來,重重捏著高煤凰的手,直直看著她的眼睛。看得高煤凰有些怕,又有些欣喜,繼續夸張地唱了起來。亮亮更是跟著她唱的節奏搖頭晃了起來,連宋擲成都看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