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儀式后,高煤龍邀高煤凰出去坐坐,高煤凰欣然前往,兩個人,泡著吧,聊著天,心照不宣地,彼此誰都沒有談及過往,沒有談及今天訂婚的兩個主角。又都害怕彼此太過傷心,所以遲遲不敢分開,不敢離去。
高煤凰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和每日一樣正常的洗漱、就寢。沒有偏離一點點,不久就沉沉睡了過去。可是,這一夜,她卻做了一夜的夢,支離破碎,全是舊事。夢里,那個男人,今天對著他冷然微笑的男人,抱她、吻她、笑瞇瞇跟她說著話、板著張臭臉跟她置氣、把她捧在手心里呵護……最后,返身頭也不回的離去。她猛然坐起,一摸臉上已經一臉冰冷。窗外的夜色還是黑沉的,卻早已睡不著了……
(五年前)
事情毫無進展,宋擲成和高煤凰兩個對那兩個自己應該有所交代的人無能為力,只一天天拖下去。高煤凰越發地害怕和周嶺壑、宋擲成兩個人同時在一起,她不敢面對周嶺壑,卻又想賴在宋擲成身邊。那天,周嶺壑自然地來拉她的手,她根本不敢看宋擲成,只裝作突然想起什么一樣跑開去找東西。可是,她知道,這樣不行,早晚會穿幫的。她下了課馬上回家,把自己悶在公寓里,給周嶺壑發了條短信,說自己最近期末設計,會有些忙,然后關了手機,像只鴕鳥一樣不敢再去找他們,直把自己熬得生生瘦了一圈,面色蒼白可怖,也沒想出什么好辦法。
兩天過去了,日子倒也過得消停。可是,好景總是不會太長。這天,高煤凰沒精打采地從電梯間里出來,發現墻上靠著一道高瘦的背影。她的心里莫名一緊,仔細一看,心咚地沉入湖底。那人聽到她的腳步聲回過頭來,果然,是周嶺壑,目前,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最近很忙?”周嶺壑看著高煤凰失魂落魄的樣子,很心疼地把她手上的包接過來,讓她可以輕松地開門:“怎么瘦了?這么憔悴,真有那么忙嗎?”
高煤凰下意識地就開始躲避他的目光,拿出鑰匙默默開門:“哦,是啊,最近太忙,期末設計對我來說有些困難。”
周嶺壑跟著背影有些僵硬的高煤凰走進屋子,環顧一下,屋子里邊一片狼藉。這可不是高煤凰的風格,平日的高煤凰是個勤勞的田螺姑娘,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來形容她的小勤勞也不為過,屋子里面什么時候這么亂過呢。
周嶺壑想站起身給她收拾點兒什么,又怕傷了她女孩子的自尊,本是坐著的身軀站起來一半,又弓著身子想要坐下:“看來,你是真的很忙。”他再次擔心地看看高煤凰蒼白的臉:“你病了?臉色這么不好。學業上的事,不是一朝一夕的,不必那么拼命。”
高煤凰去給周嶺壑倒了杯熱巧克力奶遞過去:“哦,知道了。”
周嶺壑看著高煤凰的奶笑了:“原來你家真的只有這一種飲品,以前聽擲成說過我還不信。”
高煤凰驟然聽到宋擲成三個字,心里一動。抿著嘴半晌,才對周嶺壑笑笑說:“也不是只有這一種。只不過我喜歡這種,我就以為別人也喜歡這個。你要不愛喝,我去給你弄別的。”說著她想要拿回剛遞給周嶺壑的杯子。
周嶺壑笑著把另一只手搭在她拿杯子的手上,拒絕說:“不用了,不用了。這個在別處倒是不大喝到。既然你愛喝,我想喝喝看,自己女友喜歡的口味怎么能不知道?這個是標準**該知道的吧?”
高煤凰輕輕收回手,攥成拳,五個指尖摳進自己的手心里。猝不及防的,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嶺壑,不要對我這么好,你……”看著周嶺壑殷殷望過來的目光,她實在說不下去,滯了一下,轉過身去,說:“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
周嶺壑的手臂輕輕攬著她讓她轉過身來:“小鳳凰,你最近怎么了?是學業壓力太重了?我怎么覺得我們家快樂的小鳳凰不那么快樂了呢?不要緊,跟你準相公我說,我們兩個臭皮匠總敵不過一個諸葛亮,抵得過一個任課教授總綽綽有余了吧。來!”他拉著高煤凰的手坐下:“不能資源浪費啊,對不對,有這么聰明的男朋友總要加以利用不是?”
高煤凰被他逗得笑了。
“你總算是笑了,我的小鳳凰。你再不笑,我可真就黔驢技窮了。”周嶺壑看見高煤凰的笑臉心安了不少。
兩個人一起做高煤凰的期末設計。雖然這不是高煤凰宅在家里的真正理由,倒也不是全沒有一點關系,周嶺壑這個她們學院有名的大才子一來,還真是給她解決了很大的問題。
期末設計在他的協助下很快頗具雛形,高煤凰的心情好了不少。“嶺壑,你餓嗎?”
周嶺壑摸摸肚子說:“整個晚上一直都沒吃東西呢,我還真是餓了。那么,走吧,我請你去吃東西,你喜歡吃中餐還是西餐?”他準備去衣架上取衣服。
高煤凰適時制止了他:“不用那么興師動眾的吧?吃個飯而已。你等著,我去給咱們倆下碗面好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碗熱氣騰騰的打鹵面就端到了周嶺壑的面前。周嶺壑吃著面,感慨說:“吃心愛的人做的東西,原來這么不一樣。小鳳凰,你每天都能讓我發現一個讓我更加愛上你的理由。”
這樣傾情的一番話,卻讓高煤凰面前的一碗面變得瞬間索然無味。
吃了飯,高煤凰去廚房刷碗。
高煤凰的手機響了起來,周嶺壑拿過她的電話,看到來電顯示上寫著“冰山豬宋擲成”,一笑,接起電話。
那邊吼聲一下子傳來:“你是豬嗎?這兩天為什么關了電話?怎么都找不到你?”
周嶺壑撲哧一笑:“擲成,你對我的女朋友這么不禮貌可不太好哦。”
宋擲成聽到他的聲音明顯一愣,然后問:“嶺壑?你……這兩天都和她……高煤凰在一起?”
周嶺壑看著高煤凰在廚房中忙碌的身影,笑著說:“沒有啊,她這兩天忙期末設計,我也沒看到她,就來找她。她在忙著,你有事?”
“哦,也沒什么,就是想問她點兒關于……做飯的事兒。”宋擲成語氣有些支吾。
“梅嫂不在?”
“嗯,請假了。那么,嶺壑,我掛了,不打擾了。”宋擲成慌忙掛斷了電話。
“喂,擲成……擲成!這個家伙!”周嶺壑無奈放下電話。
高煤凰刷著碗,心卻在噗噗亂跳。她聽到了剛才的電話,聽到了周嶺壑走過來的腳步聲,卻不敢問,繼續刷碗。正刷著,一雙手臂從她的后腰攬了上來,她的后背一僵,沒敢回頭,只側過臉去,做了一個萬分僵硬的微笑。
周嶺壑的笑意卻像冬日里的暖陽一樣,灑著融融暖意:“小鳳凰,現在是一月,馬上就到二月了。”
高煤凰本就害怕他有進一步的舉動,苦苦挺著不敢動,腦筋又怎么轉的動:“二月?二月怎么了?”
周嶺壑的手抬上去,刮了一下她翹翹的鼻頭:“二月有個很重要的節日啊,小傻瓜。”
“春節?”高煤凰雖然長著腦子,但現在那東西只是個擺設。
“哎,看來我真的不是個稱職的男友啊,我都不能讓自己的女友心心念念記著有個節日一定要跟我一起過。**節啊,小鳳凰!”周嶺壑的語氣中竟然帶著從未有過的男人的撒嬌。
“哦。”高煤凰恍然大悟,隨即又陷入沉默,是啊,竟然快到**節了,她要怎么辦?糾結的**節。她小心翼翼地說:“嶺壑,期末考完,我可能會和父母回東北老家過年。**節……很可能回不來上海。”
“哦。”周嶺壑的語氣中有濃濃的失望:“我聽我的表姐說,如果有了戀人,是一定要一起去一趟愛琴海的。兩個人,在搖曳的橄欖枝后,沐浴著巴爾干上空明媚的陽光。在Oia島看日落,在沙灘上寫上幾行屬于兩個人的甜言蜜語。那時候聽的時候,我還嗤之以鼻來著,可是現在,我有了你,還真的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看。”然后眼睛里閃著期盼地望著她。
“哦,這樣啊。”高煤凰心里盤算著怎樣的拒絕才不會太殘忍。
周嶺壑卻說:“哎,算了,看來你真的是很為難。來日方長,我們還有的是機會。確實,寒假嘛,是應該多陪陪爸爸媽媽。不然我們七夕去好了。”
這樣的周嶺壑反而讓高煤凰更加難過。這么一個善解人意的人,自己卻要這樣對他。
她閉上眼睛,想了想,說:“嶺壑,那么,我們去吧。”高煤凰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再不會有下一個**節,那么,這個**節,就好好的陪他過完也好。之后,找個機會和他說。
后來,高煤凰逐漸長大,歷了情傷,遠走他鄉,再回想起這段,總會罵自己是個笨蛋。如果是后來的自己,一定不會讓自己那么笨拙地再重新來一次。
在愛情里,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愛就選擇繼續走下去,不愛,就一定要馬上停下來。你總想再拖一拖,再拖一拖,豈不知,那個你不愛的人,在你拖延遲疑的這一段時間里,已經更加愛你。
高煤凰總想,自己后來歷經苦楚而不得,大概都是緣于一報還一報的報應。讓一顆曾經那么滾燙的心在自己手中一點點變涼,自己那時是多么殘忍?所以,往后,她自己的心也會那么冷,那么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