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已過午夜,外面噼噼啪啪響著零散的幾聲鞭炮炸裂的聲音。
兩個人,呆在一張chuang上,被子里暖呵呵的。本就是一個人的被子,兩個人只有擠在一起才能不把bei子弄出縫隙。他們倆穿著睡衣,并排躺著,胳膊碰著胳膊,可是依然能聞到身邊那人身上特有的那種味道。
高煤凰的心劇烈地跳動,舌頭伸出來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吞了口口水:“不然,我們倆背靠背吧。”
“也好。”宋擲成把身子側了過去。
兩個人背挨著背,高煤凰直覺得后面跟他貼著的那塊肉皮滾燙,這觸感讓高煤凰很不自在。她往邊兒上挪了挪,想遠離點兒。沒想到宋擲成的后背卻又貼上來,依舊粘著她,是剛才的熱度。
高煤凰轉怒,回過頭去蹙著眉低聲呵斥:“宋擲成,你能離我遠點兒嗎?”
“不能,離的太遠了我這邊兒bei子就要露出縫隙來了,我不喜歡凍著。”宋擲成說。
“真是個擰巴人,我們家哪里有那么冷!”高煤凰說著,卻不再往外挪,反而往宋擲成身邊更挪了挪,更宋擲成的后背貼合得更緊了些。
宋擲成忽然轉過身來抱住她,她比他矮上一截,被他摟著腰攬在懷里,契合得很,兩個人都舒服的一個姿勢。高煤凰覺得這個姿勢倒是不錯,兩個人離得近,又不會鼻息對著鼻息,讓對方的呼吸搞的睡不好。她動了動,找了個自己覺得最舒服的姿勢。
這時候,宋擲成閉著眼睛,用雙手抓住他的肩膀想要把她固定住,他眼簾微動,輕聲卻又語氣里帶著嚴肅:“高煤凰,你別動!”
高煤凰這時已經有了些經驗,又覺出自己身后的某件東西的變化,再不敢私自亂動,一動不動地僵在那兒。
宋擲成把頭擱在高煤凰的頭頂上,發梢掉在她的臉上,輕輕掃著她的臉頰。高煤凰癢癢的難受,又不敢動,忍了半天,才敢問:“好了沒?”
“嗯,好了。”宋擲成柔聲說。
“你們男生真煩人!”高煤凰嗤之以鼻地說。
“噓,別說話,高煤凰。你說話太煞風景。”宋擲成依舊柔聲說著,高煤凰從沒聽他那么柔和地跟自己說過話:“高煤凰,這是我覺得最溫暖的一個除夕夜,謝謝你!”
高煤凰聽了,心里先是難過,后來又覺得甜滋滋的。“那就這么抱著吧。”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就故作輕松地說。
“你這個小傻瓜,一點兒都不知道要保護自己。”宋擲成輕嘆一聲,半直起身子吻了吻她的臉頰:“我不敢保證我自己一直這么抱著你會出什么事。還是算了。”他再抱一抱高煤凰,松開她,翻過身去,朝著另一邊無聲無息地睡去。跟高煤凰隔著一段的距離。
高煤凰自己往他的那邊貼了貼,靠在他后背上。
這一夜,高煤凰很久都沒有睡過去。顛三倒四地想這幾個月里發生的事,想她和宋擲成稀里糊涂發生的愛情,輾轉難眠。
早晨起來的時候,高煤凰一照鏡子嚇了一跳,兩個眼睛水腫得厲害,下面明顯的一圈黑眼圈。找了塊冰袋來敷,腦袋里昏昏沉沉。
“高煤凰!高煤凰!”敲門聲伴著高煤龍沒好氣的叫聲一起響起來。
“干什么?”高煤凰看了看里邊關著的衛生間門——宋擲成正在里邊洗漱,把門拉開一條小縫兒,自己堵在門口,問。
“初一啊,拜年去!”高煤龍一想到昨天晚上被迫放焰火就很沒好氣。
“哦,我……今年能不能不去?”她的底氣有點兒不足。
“不能!憑什么壞事兒都讓我一個人去呀?我還想在家上網玩游戲呢!誰愿意一家一家去賣笑啊?”高煤龍吼叫著。
“我告訴你,我生理期!生理期你懂嗎?不懂去查查初中的生理衛生課本,看看都會有什么不適!”高煤凰從不害怕高煤龍,她跟他說話一直是要多沖有多沖。
高煤龍一句話沒有,默默走下去。他們三個臨出門之前,高媽還特意來囑咐了一下高煤凰,在家要多喝熱紅糖水,少吃涼東西,云云。
“你可真能拽。”宋擲成坐在chuang上哭笑不得。
“我不這么說怎么能逃脫,怎么能帶你出去玩兒?”高煤凰跳起來撲到他身上。
“帶我出去玩兒?”宋擲成很不解。
“當然,你來東北,到家里找我,我能讓你就在我家里憋著,怎么也得帶你逛一逛吧?”高煤凰咧嘴笑得很開心。
兩人臨出門,宋擲成把自己的箱子也帶了走。高煤凰問:“你不住這兒了?”
宋擲成微笑回答:“還是等哪天,被當做女婿帶進來的時候再來吧,在你這兒偷偷摸摸的我心臟受不了,總害怕被捉jian在chuang。”
高煤凰略有失落,不過想想他說的也對,便沒在攔他。
宋擲成在沈陽呆了三天,這三天高煤凰天天和他膩在一起。做所有情侶做的爛俗的事情。
去做泥塑,再一起上顏色;去看電影;去坐云霄飛車;去玩鬼屋歷險;去公園里求路人給兩個人照最甜蜜的合影;去做小玩意兒的地方把兩個人的合影做成吊飾,放在彼此的鑰匙扣上;手拉著手去逛街;面對面到西塔的正宗韓國店里吃炒年糕、牛肉炒年糕火鍋;肩并著肩跑到網吧里打游戲……
高煤凰帶著宋擲成游了昭陵、大帥府,照了樹掛、堆了雪人,滑了雪,到凍成冰的河上打陀螺……沈陽的每個地方,都留下了兩個人甜蜜的回憶,每個角落,都灑下了這對情侶的笑語歡顏。
分別總會到來,再分別的時候,此時的宋擲成和高煤凰已經不是從上海分別時候那兩個彷徨的男女。三天雖短暫,卻堅定了彼此的信念。只要彼此喜歡,什么阻礙都算不了什么,他們都堅信。
“快回去吧,你再這么可憐兮兮的看著我我就不想走了。”機場,宋擲成逗著高煤凰。
“不想走就不走唄,我就把你養在我的臥室里,飯菜管寶,直到我們生出孩子來,再抱出來,直接告訴我爸媽‘這是你女婿,這是你外孫,你們看著辦吧。’,看他們還敢說個不字!”
宋擲成一扶頭:“真是服了你了!”
兩個人抱在一起膩著,低聲細語,時而輕笑。機場的候機廳里放著一首老歌:“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的笑,忘不了你的淚,忘不了葉落的惆悵,也忘不了那花開的煩惱,寂寞的長巷而今斜月輕照,冷落的秋千而今迎風輕搖,它重覆你的叮嚀
一聲聲,忘了,忘了,它低訴我的衷曲,一聲聲,難了,難了……”
高煤凰斜耳傾聽:“這首歌真好聽。”
宋擲成伸出手去,捂上她的耳朵:“不許聽,不吉利。”霸道的神情又成了當初欺負高煤凰時候的樣子。
高煤凰把他的手從耳朵上推開,笑著跑著躲著:“就聽,就聽……”
直到最后被抓到他穩固有力的懷里,才安寧下來,笑嘻嘻抬眼去看抱著自己的那人,眸光清澈,燦若桃花。宋擲成看得有些呆了,緩緩抬起手,把高煤凰嘴邊的一根發撂了出去,喉頭動了動,垂下頭去無聲地吻了她。
宋擲成以為,既然是自己認定了的,便再不會改變,因為他從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更不是輕易心動的人,所以,一心動,就會是一輩子。他低低在高煤凰耳邊說:“凰凰,等你一畢業,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高煤凰還從沒想過什么結婚的問題,一下子有些呆:“你不覺得快了點兒嗎?”
“不快。一年半,我覺得夠漫長了。”宋擲成盯著高煤凰的眼睛,目光深沉如水:“越是跟你在一起,我越不敢相信,這么多年來,我竟然是自己那么無聊無趣的走過來的。我想以后都像這樣和你在一起,再不分開,我們結婚,不就可以這樣了?”
他的語調深沉蠱惑,讓高煤凰一下子毫無抵抗的能力,乖乖點頭說:“好,畢業就結婚。”
所有的誓言都還在那里,如今,人,卻早已面目全非了。那份愛情,已經淹沒在歲月中許久,不再有人去提它碰它,早已,全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