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日子很難熬,吃食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走的累了,坐在溪邊休息。詩薇一停下心里就想哭,她哭著撿了小石頭往水里扔,不想竟有魚從石縫里游出來。
心情低落的詩薇看著魚,心中又歡喜起來。這溪水不深大概過膝吧,因著冬日雨水少,是靜水。自己很久都沒有吃過好東西,餓的頭暈眼花,手腳無力。
詩薇歡喜的折了樹枝在石頭縫了捅了捅,還真有魚呢,看著那魚亂游一陣后靜著不動,詩薇屏氣凝神的撿起一塊大石頭,向水中的魚砸去。魚沒砸到,反倒濺了一身的水。
詩薇氣惱的哭著,忽然想起安靜曾說過有一種樹葉可以用來捕魚的,說是苦麻柳的枝葉砸爛了能把魚嗆翻。詩薇也認不得那種樹,胡亂的折了一大捆,蹲在溪邊用石頭砸起來,本來一汪清澈的溪水,被詩薇砸的樹枝樹葉兒攪的渾成一團,倒真是有魚被嗆得翻了白肚皮,不再動彈。
詩薇顧不得水冰涼,脫了繡鞋把魚撿上岸??粗鴨芊膸讞l魚,詩薇高興地笑出聲來,本以為安靜是跟自己吹牛皮呢,還真管用了,以為要餓死了呢,這下有救了。
看著魚,詩薇又愁了起來,魚是有了,可是自己怎么的生火呢。自己沒有火石,又不會生火,心中又愁了起來。要不就吃生的吧,總比餓死強,自己還要留著命去見王爺呢。
想著拿起一條稍小的魚,洗洗干凈,就下口去。魚身濕濕滑滑的,上面一層硬邦邦的魚鱗很扎口,魚肉有股子腥味,嚼口很不好,詩薇忍著要吐的沖動,強迫的咽下一口,再沒有勇氣吃第二口了。
詩薇哭了,就好比給了花子一個碗?yún)s沒有飯,又好比施舍了飯,卻沒碗盛,許是老天要收自己吧。
正處在絕望中,遠處冒著青煙,詩薇急的擦擦淚站起來眺望,有火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手里兜著幾條魚往冒煙處趕。
詩薇看著這堆燒的正旺的篝火,忙得把魚扔進去,用根樹枝翻著,火勢大,不一會魚就烤焦了。詩薇趕忙把魚從火堆里刨出來,用樹枝敲敲魚身上的火灰,顧不上燙手,吃了起來。
這沒加佐料的魚好吃不到哪去,不過總比吃生的強些。間或被魚刺卡著喉嚨,又是一番折騰,以前被魚刺卡住了,都是下人端的青菜葉子吃,急的沒法子了,扯了一把樹葉就是一頓嚼,所幸把魚刺打下去了。
詩薇之前是千金小姐,不知道魚還要剖肚子挖內(nèi)臟,吃到里面什么味都有,苦味、腥臭味,詩薇看著魚肚中黑乎乎臟兮兮的內(nèi)臟魚腸,一作嘔把吃下去的全吐出來了。
吐干凈了詩薇漱漱口,滿山遍野的拾柴火,天快黑的時候添上柴,把火續(xù)上,滅了自己也生不成了。有了抓魚的法子,詩薇每天都折騰樹枝,吃魚的時候也有經(jīng)驗了,自己不會殺魚,吃的時候下口淺些就不會咬著內(nèi)臟了。所幸的是這火從未滅過,總是燒得很旺。
掐算著日子,估計慕容文嘉已經(jīng)回來了,詩薇用樹枝在柴房的地上寫了多謝兩字,帶著感激雙手合十一鞠躬,帶上自己的小包袱下山了。
下山的時候天還沒亮,當她帶著忐忑和激動的心情趕到城里已經(jīng)是正午了。
這時遠遠看見一行人,最前騎馬的那個人,自己隔著宇宙洪荒也能認出來,身上的疲勞一掃而空。
她高呼著王爺,一手舉過頭頂用力擺著。
慕容文嘉聽見有人叫自己,勒了馬韁調(diào)轉(zhuǎn)馬頭,但并未走過去,停在馬上審視著。詩薇快步小跑著上前,卻和一人相碰。
那人尖嘴猴腮,被人一撞,當即發(fā)作罵道:“不長眼的小娼婦,作死啊你?!痹娹眴芗t了臉,不欲理他,卻被拉住,“你是誰家的啊,這般沒有教養(yǎng),撞了人不知道賠禮道歉嗎?讓爺來教教你規(guī)矩。”
詩薇見這猴腮男上前就要拉扯自己,奮力掙扎道:“我是王爺?shù)娜?,你敢動我,快放開我?!?/p>
那猴腮男遲疑的看了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慕容文嘉,只見那位王爺玩味的看著,并未發(fā)難。便像吃了定心丸似的,輕佻道:“你是王爺?shù)娜??只怕你認識王爺,王爺不認識你啊,多少人巴望著認識王爺呢?!?/p>
“我認得她,她是丞相府以前的那個小姐啊,以前在我的攤兒上買過包子呢?!币粋€婦人意有所指的說道。
此話一出大家都竊竊私語,有嘲笑,有輕蔑,有不屑,有同情。
這個猴腮男更是猖狂的笑道:“難怪啊,原來是冒牌的千金小姐,還猖狂什么,還不找個地方躲起來,麻雀總是變不成鳳凰的,哈哈哈?!?/p>
詩薇忍無可忍,狠狠給了猴腮男一耳光,那男的沒料到她會動手打人,一把揪住她的頭發(fā),氣急敗壞的就是一腳:“你個小賤人,竟敢動手打大爺,看我不揍死你?!?/p>
詩薇挨了一腳,五臟六腑都疼,她蜷縮在地上巴巴的看著慕容文嘉,似哀求,似不信,似絕望,他就那樣看著,就像是看著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最后冷漠地調(diào)轉(zhuǎn)馬頭,揚長而去。
原來丞相府的新千金著人來報說想要今日一敘,慕容文嘉雖與她無話可說,又不好回絕。便著人回說到天宏樓二樓相見。
下了朝,帶了人騎馬前去,卻見詩薇提著個小包袱喚自己,看著她那狼狽樣,楚楚可伶,心下不忍竟欲上前。卻見侍扇給自己打眼色,眼往左邊巷子一看,卻見新千金帶著一眾丫鬟,正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
這二丫現(xiàn)在是相府千金了,那天拆穿錢嬤嬤的陰謀之后,錢嬤嬤從廳里退出去就自縊了,可憐的詩薇就成孤兒了,二丫也改了名字叫詩玲。
詩玲今日約見王爺,本想在天鴻樓等著,只是又無聊,還不如出來逛逛,等王爺一起去,這不才一會兒,就碰上這么個事。詩玲站在巷口,想看看事態(tài)是怎么個發(fā)展。
這邊慕容文嘉本想讓詩薇先走開,自己派個人先安頓她,卻不想她碰了一個小痞,看著小痞對她出言不遜,還動手打她。
心中怒氣上涌,侍扇都感覺到周身的寒意。慕容文嘉雖不待見她甚至有些討厭她,可是,她畢竟也算是自己的女人,就算自己不要了也由不得他人踐踏。
手指的關(guān)節(jié)咯咯作響,臉上卻是一片從容淡定,她說她是自己的人,他聽著心中竟有隱約歡喜,一定是因為她像江兒,而江兒已經(jīng)徹底地不屬于他了。
他忍著沒有上前幫她,她就那么定定看著他,臉上盡是的失望和不信,最后不再抵抗。
她那副慘樣自己看不下去了,調(diào)了馬頭狠抽著馬背向前奔去。到了天鴻樓,慕容文嘉陰測測不作聲,侍扇最能揣度主子的心了,再說自己也看不忍啊,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轉(zhuǎn)身出去,片刻仍上前服侍。
那男的撒夠了氣,丟下她,呸了一聲,大搖大擺的晃蕩去了。此時的詩薇眼也瞎了,耳也聾了,手也涼了,氣若游絲的摸到一個小巷。
靠著墻角窩下,呆愣的目光中滿是絕望,她抬頭看了眼天空,陽光灼痛了她的眼,為什么,從前的溫存就像是做了一場夢,本以為他也和自己一樣愛的深,原來自己在他眼中就像是草芥一般,可以任意丟棄。
詩薇從摸出懷中的那株斷腸草,連那么絢麗的花莖都開始枯萎了,自己還從未綻放過。
她涕淚滿面,口中的花莖綻放出苦澀,貼地躺下,在刺眼的陽光里浮現(xiàn)出他的完美卻冷漠的臉。最后一滴淚落地,安詳?shù)拈]上了雙瞼,等待死亡的降臨。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拖入深淵,最后一點意識消失,平靜了。
這會詩玲款款而來,笑容可掬的行了個正禮,見慕容文嘉面有不快,便試探問:“不知王爺有何心事?這般不高興?!?/p>
慕容文嘉心中冷笑,道:“遇見那個贗品相府千金,那般落魄,竟說認識本王,她也配。”說完,視乎是更生氣了,臉上陰冷更甚。
詩玲會心一笑道:“王爺,你就不要怪罪她了,她也是可憐,從相府千金一落成孤女,總是想找個靠山的,又因著和王爺有過幾面之緣,所以才這么說的吧?!?/p>
“嗯,詩玲說的也對。哦對了,聽聞你也想讓本王給送條金鏈串珊瑚珠子,你怎么有那珠子的,本王記得只找著一顆,怎么你這里還有一顆?”
詩玲點頭道:“那會子看見王爺送她金鏈子,人家心里很是羨慕,撿了一顆本想著親手交給王爺?shù)模墒悄菚游沂桥?,沒有那么好的福氣,所以我就偷偷留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