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急速下降，李冉的心思也從蜘蛛身上挪開，開始仔細琢磨自己見到牛鋒之后應該說些什么。
原本他還在想是不是晚些時候天黑了再偷偷地摸進城主府，沒想到他這邊剛進城，城主就得到了消息派人來接他……李冉心中一動，城主，確切地說是地下城對地面上的監視這么嚴密，如果匪幫曾經進過鄴城，他們會不會知道鄉親們的下落？
死馬當成活馬醫吧，問一問總沒錯處，萬一知道呢？
李冉立即把鄉親們的下落問題擺在了第一位，然后呢？還有山南的形勢、支援的要求、魯家需要的密碼、海底城的消息、最后他還想試著問問，看這邊有沒有骨山的資料！
“叮”地一聲輕響，電梯急速下降帶來的失重感驟然消失，也將沉思中的李冉驚醒過來，兩人邁出電梯，沿著用各種金屬材料圍成的狹窄通道向前走，陳舊的通道頂面安裝的廊燈散發著昏黃的光，一盞盞從頭頂掠過，那光映得通道顯得越發地陳舊。
李冉突然覺得骨山下的那艘飛船里的通道和這里差不多的狹窄，似乎舊時代的人很喜歡這種節約空間的風格。
“這邊！”正好走到岔路口，蜘蛛忽然說。
李冉疑惑地瞅了瞅她，一語不發地拐了進去。距離上一次進入地下城的時間還不長，他隱約還能記得從電梯到牛鋒那間小樓的路線，這條路……是通向什么地方的？
這時他才猛然驚覺，一路上除了蜘蛛以外竟然一個人影也不見，難道地下城也出事了？李冉頓時一陣忐忑不安，忍不住問道：“怎么就咱們兩個？”
蜘蛛頭也不回地說：“從地上下來的，身上有輻射，下面的人都和舊時代一樣體質脆弱，還能不躲著？”
李冉聞言一愣：“你也是從上面下來的？”她到底是什么人？難道和自己一樣是地下城派出去搶地盤的？
“嗯。”蜘蛛點點頭不再說話，自顧自地向前走，鞋底敲在金屬地板上，清脆有聲。
等李冉終于看到地下城的人時，已經是十多分鐘之后的事了。
穿過走廊之后狹窄的通道突然變得開闊起來，形成一塊幾百平方米的小型廣場，兩個穿著全身式防護服的家伙守在小廣場一側一扇對開的大門前，蜘蛛帶著李冉走到門前停下問：“牛老還好嗎？”
不知道是哪個守衛甕聲甕氣地回話：“牛老今天的精神不錯，已經等你們一會了。”聽上去他和蜘蛛之間很熟悉。
守衛一邊說一邊主動扯開大門，露出門里擺滿了各種儀器的房間，房間的正中央擺著一張單人床，牛老鼻子里插著一根透明的塑料管兒，背靠軟枕微笑著瞅著門外的蜘蛛和李冉。
“牛老！”從見到蜘蛛到現在，她第一次收起冷冰冰的樣子，恭敬地行躬身行禮站到一邊。
李冉滿心意外地愣在門外，直到牛老叫他，他才回過神來走進病房：“牛老，您這是……”
牛老很開懷地笑笑，用中氣不足的虛弱嗓音說：“老啦，不中用了，大限將至。”說到這里話頭一轉，“坐吧，你這么快就回來，有什么好消息嗎？”
李冉苦笑：“沒有，山南已經被變異人占了。”他把自己到山南之后的事情講述一遍，順帶將魯家的要求和海底城的事講給牛老聽。
牛老絞著手指默默地聽完，微皺著眉頭說：“說起來那個魯家和我們一樣是舊時代留下的遺民，支援武器裝備不是問題，一級密碼我們倒是有，問題是有也給不了你……你知道什么才叫一級密碼嗎？”
李冉搖頭：“魯家說起一級密碼的時候我才頭一次聽說這個東西。”
“我多少了解一點，一級密碼是由三千多萬到七千多萬個數字、字符、特殊符號和不同形狀大小的幾何圖形排列而成的密碼，而且輸入系統的時間只有兩分鐘！你想想用手指輸入密碼得按多長時間才能按完？一般來說三級以上的密碼就需要專用設備，不然的話根本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成龐大的輸入任務！”
“你是說地下城有密碼，但是沒有專用的輸入設備？”
“沒錯，如果說是三級的密碼我還能想想辦法，但是一級的密碼……地下城擁有一些舊時代的技術，專用的輸入設備倒是能造出來，不過水平達不到兩分鐘內完成一級密碼輸入的程度，魯家的地下到底有什么我也很想知道，只是沒那個實力，愛莫能助。”
“那海底城的事呢？有他們支持，控制山南會容易得多。”
“一樣沒有辦法，地下城的聚變反應爐早在十多年前就因為燃料耗盡而停止了，如果有足夠的核燃料，我們何必依靠地面上的風力電站發電？”
無可奈何的李冉知道事不可為，再問骨山的事，牛老卻茫然不知，這下李冉徹底泄氣了，除了武器之外剩下的事一樣也沒辦成。
“小蛛，”牛老輕飄飄地叫道。
“牛老，我在。”蜘蛛趕忙走到牛老身邊，把耳朵伸過去。
“你交待下去，優先保障小李需要的這批武器，越快越好。”
“是！”蜘蛛答應下來，立即走了出去，經過李冉身邊的時候斜了他一眼，目光中似有深意。
李冉莫名其妙，暗想這個女人今后還是少接觸為好。
牛老深吸了一口氣，瞅著李冉的眼睛說：“小李呀，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牛老您說。”有求于人的李冉將身段放得極低。
“是這樣，我是覺得……嗯，變異人其實也是人類，如果可以的話，留給他們一條生路，別趕盡殺絕。”
李冉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瞅著牛老咽了口唾沫，干澀地說：“牛老，我……不能答應。”他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心緒一陣飄忽。
說得客氣點他和地下城之間是互相利用，說得不客氣點根本就是他求著地下城，按說不管牛老提出什么條件他都只有答應的份沒有講條件的余地，可包繼從小就教導他說做人要有底線，偏偏變異人的所作所為全在他的底線之外,這讓他怎么放過變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