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笑,遂不談這個問題,因為劉清身后還跟了一個人,楊懿軒轉眼看時,只聽劉清介紹道:“這是敝東陳員外,仰慕先生的神采,今晚特來拜會!”
“陳員外有禮!”幾天的功夫,楊懿軒卻把一些簡單的禮節學會,仔細留意了一眼,那陳員外大約三十歲的模樣,一米七二左右的個頭,臉型略長,留著短短的八字胡須,倒是有些灑脫的意思,不過那一雙眼睛卻顯得有些異樣,有些破壞整體的和諧。
因為陳員外的外眼角上翹,如同京劇中旦角畫過妝一般,把整個面容襯托的有些妖異。不過此時已經失去了光彩,正瞧著楊懿軒發呆,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身上著土黃色的大袍,看上去還沒有劉清講究。
三人相互謙讓著坐下,陳員外卻率先說道:“先生不欲張揚,但瑜不掩瑕,某心知肚明,本不該前來叨擾,可在下被人陷害,思慮良久,才來冒昧請教。”
“員外有事不妨說來聽聽。”
畢竟吃住都是在人家的地盤,雖然知道沒有什么好事,但也不好拒絕,索性就豪爽一點。
“先生言道曾隨師父在山中修行,想來也得到令師的真傳了!!”
突然聽到陳員外轉變話題,楊懿軒心里咯噔一下,這員外莫非想借用自己這個假神仙來招搖撞騙?
心里這樣想,但嘴里卻沒有說出來,只是笑笑,回道:“在下愚鈍,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呵呵,先生謙虛了……。”
說著,陳員外有意無意的看了看楊懿軒放在床頭的望遠鏡和手槍,繼續說道:“千里眼、掌心雷,這也算是略懂皮毛,那不知有多少修道之人會無地自容了……。”
“某求學游歷時,也曾在神都遠望見國師求雨所發出的掌心雷,和郎君一比,只是米粒之珠而已,郎君不要過謙了。”劉清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原來是看上了這些,楊懿軒心里苦笑著,慢慢的說道:“此乃家師所遺留,僅此一件而已。”
“郎君多慮了……。”
劉清嘆息著,似乎在表白著自己并無貪念,轉而問道:“不知尊師可曾教授過郎君符咒之術?”
“此話怎講?”
聽到問起,那陳員外從袖中抖索著拿出一張折疊的黃紙。遞給楊懿軒,神色竟然有些敬畏的樣子。
接在手中,楊懿軒心里有些疑惑,但還是忍住沒有說話,只是把目光轉向那張黃紙,雖然沒有展開,但已見有鮮紅的顏色從紙背上顯露出來,遂把那張折成兩疊的黃紙,很小心的展開,眼光在紙上一瞥,隨即眉頭都皺了起來。
“郎君可否看出端詳?”劉清小心的問道。
楊懿軒那里認識,剛才之所以皺眉頭,是因為他在展開之際,才想起自己認識的繁體字用手指頭都能數過來,害怕出丑而已。更別說那張黃紙上用紅色墨汁幾乎是涂鴉似得亂畫一通,一點規律也沒有,簡直是鬼畫符嘛!!
鬼畫符?
想起了剛才劉清所問的符咒之術,楊懿軒心里一動,莫非這是一張符咒?
雖然這樣想,但也不敢亂說,他肚子里那點本事,自己十分清楚,一旦被捅破,那就真的原形畢露了,還不如讓他們繼續說下去。想到這里,楊懿軒點點頭,咳嗽了一聲,說:“不用看了,兩位且講來聽聽。”
“先生救命!!”
出人意料的是,那陳員外在開始解釋之前,竟然又站起身來深深一躬,喊了一聲。弄的楊懿軒也莫名其妙,只好跟著站起,道:“有話但說無妨,員外何須如此呢?”
陳員外的臉色半天才恢復正常,可能是這幾張紙給他造成很大壓力,以至于失去了方寸,聽到楊懿軒的話,這才回過神來,接著說道:“小人一向潔身自好,不招惹是非,可是橫遭詛咒,現在命在旦夕,還望先生不吝出手相助……。”
“員外指的可是這幾張紙嗎?不若先將事情的原委說出來,大家參詳一二,現在員外倒是把我弄糊涂了。”
劉清臉上的訝然之色一閃即逝,不過還是站出來,替東家開始述說事情的經過,他抽出了其中的一張黃紙,道:
“員外是在三月初七接到這張紙的,起初還不放在心上,不料當日竟然在順意賭坊輸了三十多貫錢,過了一天三月初九,又輸了近二十貫錢。三月十一,又輸掉一百七十貫錢。而且莊主準備接手的一家綢緞莊突然起火,雖然還未付錢,但是卻絕了莊主做生意的源頭,最后發覺時,已經破財良多了。”
“哦,員外認為一切都和這張紙有關?”
“開始還未曾察覺,但是隨著陸續出現的黃紙,倒是可以肯定有關。”陳員外和劉清兩人的臉上露出一副“我不信你不識字”的模樣,由劉清繼續說道:“因為這張紙上寫的是‘破財’二字,但畫的卻是八卦爻動,主克妻破財之象。”
楊懿軒拿著那張黃紙不語的陷入沉思,陳員外的輸錢和破財或許是偶然巧合,或許是他心理作用,因為喜歡賭博的人大部分都有些迷信鬼神風水之說。把輸錢和這張黃紙結合起來,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嚇自己。
但是有這么簡單嗎?恐怕不會。于是隨意似的問道:“陸續出現,那就是還有了?”
陳員外也沒有猶豫,從袖中又拿出兩張黃紙遞了過來,但是楊懿軒卻沒有伸手接過,只是搖搖頭,道:“你說吧。”
劉清無奈,只好接過那兩張黃紙,繼續當解說員,抽出其中一張,擺在桌上,道:“開始未在意,但莊主以為倒霉,也暫時不往賭坊游樂,但是三月十五辰時,卻在書案上發現了這張黃紙,莊主仍舊顯得莫名其妙,但是…….。”
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但是,在收到這張黃紙的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十六,莊主出門,醉酒后沖撞了使君迎接山南東道觀察使的隊伍,惹上了官非,雖然未曾入獄,但又破費了一筆錢財,隨后閉門不出,依舊止不住的災難,在后院中賞花,竟然被飛石砸中,頭破血流……。”
“此時,員外才有些警覺,這時又在書房的案幾上發現同樣的黃紙,才拿來與在下參詳,經過了解,第二張黃紙卻是寫了‘霉運’兩字,畫的仍舊是八卦之象,主刑傷之意,歌訣有云:白虎爻動主刑傷,官司疾病必成兇,持世動克妨人口,遇火生身便不同。”
說著,將最后一道符咒擺在楊懿軒的面前,然后用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他,但是楊懿軒就是不往桌子上看,平靜的和劉清對視著,等待他的繼續。
“最后這一張黃紙上,什么也沒有畫,卻只有一個字,就是‘死’……。”
劉清的語氣顯得有些蒼老的模樣,而陳員外更是眼神空洞的將視線轉到那張黃紙上,喃喃的說道:“在下到現在,依舊不知得罪了何人,竟然要置在下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