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楊懿軒都想到了,但是他猜不出的是,劉清到底是屬于哪一方的人。
按照之前的了解,劉清的父親在高宗登基初乃是房州司馬,被駙馬都尉房遺愛謀反一案的牽連,家中成年男丁皆被處斬,女眷發往嶺南為奴。
屢次尋親不果,現在劉家也只剩下他一個人,至于其他的事情,劉清就語焉不詳,沒有再深入的說,而楊懿軒也沒有什么八卦的心思,對于人家的往事,特別是在這個時代比較忌諱的往事不太感興趣。
現在看來,這個劉清心里保留的話還有很多。
楊懿軒覺得自己在大唐不果短短月余的時間,卻是變的成熟了很多。特別是這幾天,悲喜交集的大起大落,打破了他在陳寨悠然自得的生活。
陳秾求救、陳秾死了;自殺?他殺?案子突然變成連環了,但是在一覺醒來,卻又什么都不是了。
有陳寨村民的萬般擁護,到房陵后的熱情接待,捕快們的尊重、到現在灰溜溜的又回到原點,楊懿軒只覺得自己身為穿越者實在是太失敗了。
不能這樣下去,心中下了決定,楊懿軒也不再猶豫,很果斷的直接問及劉清的出身問題,因為在他心里,在這個混亂的武周與大唐交替的年間,站隊還是很重要的。
劉清聽到這么直截了當的問話,不由一愕,隨即笑道:“郎君希望在下是誰的人呢?”
當然希望你是狄仁杰的人,最好是李隆基的人,那樣我也不會有多大的心里負擔了,不過顯然有些不可能,前者還靠點譜,而李隆基現在應該還乳臭未干,相信劉清沒有這個先見之明。
“看來短短時間,郎君對于現在朝廷的事情了解了不少啊!”
劉清還以為是那個捕快熱心腸的幫楊懿軒分析的,不過這樣倒是省了自己很多事,省的再解釋了。
楊懿軒心里當然明白,也當然不會點破這一層,只是盯著劉清問道:“陳員外之死與你無干?”
劉清搖搖頭,苦笑道:“員外是某的東主,乃清之衣食父母,某怎么會希望員外亡故呢?”
“那為什么要告訴在下呢?”
“主公需要像是郎君一般的人。作為主公的屬下,自然要坦誠相告。”
“那誰是你的主公呢?”楊懿軒很不耐煩像是這樣的打啞謎,不客氣的問道,大有不說就結束對話的勢頭。
“郎君太過于心急了,若是想知道主公的名諱,那也要讓主公明白郎君的心意吧!反之,若是郎君,會輕易說出嗎?”
楊懿軒默然,他當然知道對方是想讓自己交一份投名狀,但是對方看上了自己的哪一點呢?難道就是那神棍一般的名聲?要不然,自己也沒有表現出來什么,對方是如何知曉的呢?
“那你們主公想讓在下做什么?”心意一動,楊懿軒的手放在袖中的小包裹里,難道是為了這兩樣物事?
劉清仿佛看出了楊懿軒的心思般,笑道:“郎君什么也不需要做,主公正是要送給郎君一個天大的功勞。”
“天大的功勞?”
楊懿軒并沒有出聲,心里盤算著到底自己有什么籌碼,對于劉清所說天大的功勞,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看見楊懿軒并沒有什么表示,劉清反而滿意的笑了,從袖中拿出一個白瓷小瓶,放在桌子上,道:“郎君,咱們還是談一下關于陳員外自縊之事吧。”
“此瓶內所裝之物,乃是前隋宮廷之物,乃是煬帝廣為滿足自己**,命人提煉而成,曰‘一品醉’,別說喝下幾滴,就算是聞得時間長了,也會手足酥軟,任人擺布。”
楊懿軒點頭表示信服,喃喃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倒是能說得通了。”
“那郎君不妨說說看,劉某倒是想領教一番。”
“那在下就不客氣了……。”楊懿軒面容一整,端坐起身子道:“如果之前人人所言皆是實話,那么就是姆媽胡氏將洗漱之水送入樓上房內后,員外被人用此物迷倒,然后再吊在窗戶之外的。先生既有此物……。”
劉清聽到這里插口道:“就算有此物,也證明不了什么,行此事之人,需要膽量和力氣,偏偏劉某膽小怕死,又是手無束雞之力。一定是干不了的。”
“在下當然知道先生無暇分身,那時您還在陳寨陪伴在下,但你那主公……。”
言下之意不用再說,劉清就知道楊懿軒想著什么,馬上否定了這個說法,道:“還有一件事郎君不知道,其實蕭秾也是主公安排在房陵的。”
楊懿軒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先生會屈身于陳家之內,那么陳府之中,還有你們主公的人嗎?”
“郎君說呢?”劉清似笑非笑的看著楊懿軒,根本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倒是在下多嘴了!”楊懿軒自嘲的說道,然后接著問:“既然先生知道這么多,那么在下也不去走那么多彎路了,最后一個問題,那就是員外之死,與房陵最近幾個月的自縊之人,有沒有什么關系?”
“關系!”劉清斟酌著這個詞語,又重復了一遍:“關系?”
“有關系,也沒有關系。”劉清含糊的說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蕭秾之死,與其他人自縊,絕非一人所為。”
看到劉清如此肯定,楊懿軒的信心有點松動,開始他判斷小仵作三道為了隱瞞什么所以撒謊,其實那寫繩結的手法是一人所為,也就是陳員外與其他自縊者都是一伙人做的。但是聽到劉清這么說,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難道其中還有內情?楊懿軒這樣想著,然后就聽著劉清最后低聲嘀咕了一句,是:“說不定蕭秾真的是自己吊死的。”
“先生說的什么?”
“沒有說什么,劉某只能為郎君提供些許想法,說實話,對于蕭秾之死,現在大家也是如墮夢中,沒有半點頭緒。到底員外是自縊還是被殺,這些真相就要仰仗郎君了,主公也在等著郎君的好消息。”
自從劉清攤牌以來,楊懿軒對于他的每一句話都很用心的去聽,聽著這番話之后,基本上可以得出幾個判斷:劉清和陳秾都是被人安插在房陵的棋子;陳秾突然接到警告后又身亡導致了劉清等人的措手不及;陳秾的死應該是政敵所為;房陵的那些自縊者之死應該也是政治的犧牲品,不過大家各為其主而已;房陵不止一股勢力在動作……。
但是,自己又該如何查下去呢?
苦笑道:“在下一介白身,或許先生還不知道,今日衙門拒絕了在下的協助,所以恐怕是有心無力了。”
劉清聽了一點擔心也沒有,很平靜的說:“無妨,縣衙之事某知道,明日,房州司馬將會遣人來請郎君,屆時郎君就有了查案的身份,不過后日某要往均州一行,在此期間,希望郎君謹慎,不要輕易的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