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里面的女子往往自感于自己的身世命運，總喜歡求神問卜，許一個來世富貴。而進去玩樂的男人，每當出來時，可能往往出于心情上的不寧，為家庭和自己占上一卦，求一個心安理得。

所以一個算命的，在入夜時分擺攤謀求生活，這也并不算是令人奇怪的事，而在青樓附近招攬生意，更是理所當然。

趙捕快點點頭，道：“是汝南一帶的口音，聽著就像是從鼻子里面哼出來的一般?！?/p>

楊懿軒作勢要站起來的樣子，問道：“那么我們現在怎么樣去做？”

趙捕快忽舉起一只手，似禁止楊懿軒說話的樣子，道：“耐心點，他又不會逃走。”

說完，便仔細的將碗中剩余的餛飩一點一點喝完，手里拿著面餅，用手掰著往嘴里填著，但是楊懿軒卻發現，趙捕快的眼角余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那個算命的攤子，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自己也不往那邊看，自顧在那里監視著紅警像是吃毒藥一般往嘴里一點一點的塞著面餅。

老楊頭還沒有回來，可能買燒肉的地方距離此處比較遠吧，也只能暫時委屈紅警一下了。過了一會，趙捕快低聲說道：“你們在這里等著，我一個人轉轉。”

說完便立起身來，回身卻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目標卻不是柳枝里。

又過了一會，老楊頭回來了，將燒肉很細心的裝在碗里，然后端了上來放在桌子上，楊懿軒的心思卻一直放在趙捕快的去向，以及那個算卦的老頭身上，沒有注意到身后的紅警發出“嗬嗬”的急切聲響。

還是三道拿過一塊，遞給他，紅警猶豫著接過，又看了看楊懿軒，見到沒有反應，于是馬上放在嘴里大嚼了起來。

就這樣坐著，楊懿軒心里隱隱有些焦躁，那個算卦的老頭難道就是衙門中所稱，經常在陳府附近游蕩的人嗎？

他和陳秾的死有沒有關系，還有陳秾在外面的女人是不是青樓中人，如果都是預想的那樣，那么從這算卦的老頭身上，還有青樓女子的身上可以查出什么端倪？

再進一步，會不會揭破這個案子的背后隱藏的密幕？到底會不會觸及官員們的底線，這個案子的“度”到底在那里？才能保護自身的安全，而又達到穩定自身的目的。

其實對于這個涉及政治太深的案子早有退意，但是既然劉清和房州司馬把自己抬出來，而縣令和刺史都裝聾作啞，那么楊懿軒就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說不管就能不管的，如果現在退卻，別人恐怕立即就會知道自己的心思。

對于現在的自己，一無身份，二無地位。如果連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的處身于這個朝代，是很危險得事情。除非自己消失，隱藏在茫茫的群山之中，否則估計沒有人愿意自己就此息事寧人。

但是楊懿軒甘心消失嗎？……就在這樣急切中希望，越覺越有些惴惴不安，等了大約有十幾分鐘的光景，突然覺得在自己的身側有個人坐了下來，回頭一看，卻是趙捕快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鉆了出來，稍微有些喘息著。

“畢竟年紀大了……。”趙捕快郁郁的說道：“楊先生，咱們過去看看吧！！你們兩個就留在這里?！?/p>

說完指了指三道和紅警，而兩人正在一個遞，一個吃的熱火朝天，絲毫沒有跟著一起走的念頭。

“前輩剛才去柳枝里了？”雖然趙捕快不是朝著哪個方向，但楊懿軒直覺中是去了柳枝里，于是問道。

“是，我剛才進去看看，而你的面孔太生，恐怕會有人懷疑?！壁w捕快點點頭道。兩個人一起朝柳枝里街口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楊懿軒回頭，才發覺，也不知是不是哪個老楊頭有意擺的攤位，在那個位置上，可以清楚的看見柳枝里街口的一切，但是要從柳枝里街口的方向往小吃攤看，卻是看不清楚什么，不容易惹人注意。

于是放心的往前走去，路上覺得趙捕快走的比較慢，眼睛卻是閃閃有光的樣子，顯然正在動著腦子。

走進了，楊懿軒的眼光已經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并沒有給人以道骨仙風的感覺，反而覺得這老頭特別平凡，要不是坐在卦攤前，那就屬于扔進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種類型。

已經走進街口，就著昏暗的月光與燈光，兩個小孩在那里玩著泥巴，可能是由于沒有深夜的緣故，柳枝里并不如楊懿軒想像中那么熱鬧，只是偶爾有三三兩兩的女人走過，男人卻是一個也沒有。

剛走進，卻看見里面走出一個少婦來，很熟絡的坐在卦攤前，把手伸著，好像要算命一般，楊懿軒一陣躊躇，正想還要不要走近，趙捕快說道：“何必著急，還怕他會飛不成?！?/p>

兩人路過的樣子，只顧朝前走去，楊懿軒問道：“前輩相要怎么樣？”

“我們慢慢走，到一個地方去等他，別在街口，以免遭人懷疑，也會詬病先生眠花宿柳，對于先生的清譽有礙?！?/p>

“前輩怎么知道他什么時間收工，又會走那條路離開呢？”

“我不知道……?！壁w捕快斷然說道：“但是老楊頭知道就行了?！?/p>

聽了這番話，楊懿軒心想對于老楊頭的能力，看來還要重新估算了，沒有想到一個老實憨厚的人，心思竟然會如此縝密，就連平時跟他無關的事情都能觀察到。

“那么前輩會如何問話呢？”

趙捕快道：“自然是先禮后兵，這件事透著古怪，不好用衙門的威嚴來壓他，只好婉約一點，和他打個商量，如果不肯就范，那誰也沒有辦法，不過據我看，這老頭應該無足輕重，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兒，所以只要不驚動別人，應該不是什么問題?！?/p>

趙捕快說到“別人”兩個字時，特別加重了語氣。兩個人就這樣慢慢的走著，可能是沒有什么生意，也可能是任務已經完成，所以沒有多大一會，兩人的身后就傳來腳步聲。

楊懿軒想要停下，但是趙捕快沒有駐足，只是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著，讓過了那算卦的老頭，只是遠遠地跟著。

楊懿軒又問道：“前輩可曾打聽到這個算卦人和柳枝里的誰有聯絡嗎？”

趙捕快淡淡的說道：“這個還不能肯定，不過老頭今天走的這么快，肯定是得了什么任務，所以今天咱們是來對了。好了，不說了，前面就是如意坊，那邊有個牌樓，咱們就在那里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