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丹朱墳的路上,雖然楊懿軒早已心里決定,但是依舊有些忐忑不安,想到自己如此冒然前去,到底是成是敗,是兇是吉,委實不能預料。
但偏偏在著忐忑不安中,又有一份沖動,一種自信,因為如果自己判斷的不錯,此行肯定會有些收獲。
被裹進謎團的時間太久了,楊懿軒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出了房陵縣東門,向南轉折,進了一片蔓沙路,這里很是荒僻,既沒有房屋村落,又不見過往行人,只有偶爾透過樹縫山隙,才能隱約看見擔柴走過的樵夫,也是一閃即逝,不見了影蹤。
丹朱是誰,可能很少人知道,但是提及丹朱的父親,可能大家都會恍然大悟。
丹朱的父親,就是上古時期四大賢明帝王“堯舜禹湯”之首的堯。也就是那個開創了禪讓制先河的堯。
據說丹朱無德無行,大家都以為他不能成為天下人的楷模,成為治理天下的君王。所以堯決定把大權交給受人尊重的道德仁君舜。舜很過意不去,又多次禪讓給丹朱。可是朱丹不敢接受,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悄悄地跑到房陵來。
由此看來,丹朱雖然沒有繼承其父位置的能力,但是頗有自知之明,是一個識時務的人物。也算是一個賢者所為了。
不管怎么說,丹朱在房陵算是一個很有名的人物,不過他的出名,卻不是他這種識時務的讓賢舉動,而是他給房陵帶來的那幾千年以來的魔咒。
因為丹朱來房陵還有另外一個版本,那就是當時的堯不傳位于自己的兒子而讓位于舜。并非堯之本意,而是迫于舜的威力。或說是舜排斥了丹朱而篡奪了堯位,繼而把丹朱流放于房陵,但由于自己一直標榜自己的位置是由禪讓而來,所以稱丹朱為避位房陵,還封其為房侯,并對其家族優禮有加。
這個說法被正統的儒家所排斥,被稱為異端邪說。因為被視為圣人之一的舜帝,絕不能有損于德行,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與禮制不合的事情。盡管是儒家人幾千年的教化,依舊不能排除房陵人心中的疑惑,歷朝各代發生的事情,更令他們傾向于后者那種說法。
所以,房陵人都說是丹朱的首次被流放給這個地方帶來了厄運,成了帝王的天然牢房,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來拜祭這個圣賢之子,甚至連居住也不敢居住在這附近,生怕帶給自己什么晦氣,同時,也造成了此地如此的荒涼。
雖然楊懿軒很懷疑老楊頭會在這附近居住的話是真是假,但是依舊沒有問出聲,在老楊頭的引路下,七扭八彎的走著山路,紅警還沒有什么,他反正翻山越嶺的慣了,但是后面跟著百草堂拿錢的那個家丁,卻有些吃不消。
每錢十文,百錢一貫,兩千貫算下來,竟有百十斤重,放在背簍里,那家丁背著上山過河,竟然累的連喘氣也喘不過來。
丹朱墳,說是一個墳墓,看上去卻是一個大大的土堆,上面郁郁蒼蒼的長滿了灌木,當然也有不少大樹,將墳上的一切遮掩的嚴嚴實實。
楊懿軒也不提醒,紅警不會說話,而那家丁卻是連話也說不出來,任由老楊頭帶著,轉過丹朱墳,卻猛然看見臨時搭就的幾個窩棚,周圍站了幾個大漢,楊懿軒不由停駐了腳步,似笑非笑的問道:“楊老伯,難道這就是府上嗎?”
老楊頭搖搖頭,回道:“老漢家既遠且陋,就不邀請先生登門了,既然先生的事情要緊,那就先引先生過來?!?/p>
也不再多問,楊懿軒將雙手攏在袖中,右手卻是握著手槍,回頭看了紅警一眼,后者自然明白,又向前兩步,緊緊的跟著楊懿軒的身后。
走進窩棚,有一個農夫裝扮的人過來,和老楊頭對視一眼,悄悄的使了一個眼色,楊懿軒只裝作看不見,但向那農夫望了一望。問道:“諸位,請問湯郎中是在這里做客嗎?”
那農夫打扮的人聽說不由一愣,隨即想笑,但又忍住,無奈之下點點頭,道:“是吧!”
楊懿軒指了指后面已經臉色慘白的家丁,道:“不知哪位能搭把手,幫這個老哥一下,反正也是給你們送的,也該出點力氣是不?”
那幾個大漢也不客氣,隨即過來一個人就將背簍接了過去,在手里掂量了幾下,但并沒有急著打開看,見到如此情況,楊懿軒心中又多了幾分把握,看來,對方的用意真的不是為了錢。
“在下來接人的,既然已經到了,哪位能去通傳一下呢?”
剛才接過錢簍的那個大漢,將手一伸,引楊懿軒進入窩棚,竟然也不阻擋紅警的跟隨,最后除了那個家丁之外,連老楊頭也跟著進來了。
走進窩棚,才發現其中別有洞天,窩棚是依山搭建的,里面竟然連接著一個山洞,那大漢引他們三人走進顯得頗為黑暗的山洞之后,便轉身出去了。
楊懿軒定睛看時,見這山洞容積很小,并沒有其他出口,中央擺了一張圓桌,桌上有一盞油燈,幾個茶杯,此外,還有五張木凳,一只凳子靠在角落中,已經折了一腳,似乎有人打架時把它充作武器,因此才斷的一般,此外就沒有什么東西了。
除了狹小與空曠,使人覺得里面烏凄凄的,空氣有些讓人有些覺得沉悶之外,就再也感覺不到有任何東西,楊懿軒有些奇怪,那湯郎中難道不在這里?
老楊頭在旁邊問道:“先生難道不怕?”
“怎么不怕,但是怕有用嗎?”楊懿軒反問道,過了一會還是沒有人進來,隨即自顧找了一張凳子坐下,然后向老楊頭打個招呼,說道:“楊老伯,你找我過來做什么?”
看著老楊頭滿臉疑惑的裝迷糊,楊懿軒趕緊又說:“別,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若是尋常人,躲還來不及,哪能像你老連問都不問就過來了,而且湯老太爺找我,沒有別人知道,但是您老卻知道的清清楚楚,也別怪在下多想……?!?/p>
楊懿軒正說的得意,突然從外面傳來一陣重濁的腳步聲,不由嚇了一跳,連忙住嘴,心道自己難道猜錯了?
老楊頭看著楊懿軒難堪的模樣,輕笑一聲,道:“先生也別尷尬,你猜的不錯,的確是老夫引你過來的?!?/p>
他正說著,窩棚的草簾一動,又走進來幾個人來,首當其沖的,竟然是委托他過來的湯老太爺,后面跟著趙捕快,還有兩個中年漢子,幾個人和老楊頭行禮招呼后,都自顧坐下,竟然將山洞塞了一個滿滿盈盈的。
都不開口的瞧著楊懿軒,而楊懿軒看著山洞中只有紅警和老楊頭站著,再看看自己坐著的位置,心里知道自己占了老楊頭的座位,這些人,竟然連凳子也沒有多準備一把,看來根本就沒有打算讓自己坐下。
想到這里,心里一橫就裝起了糊涂,坐在那里向趙捕快微笑著,就是不站起來讓位,他倒要看看這幾個人要如何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