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個電話,調了保衛科的錄像,從他進這棟寫字樓起,手里的確是拎著餐盒的。
阿良癱坐在辦公室里,他覺得很頭疼。又想起木然了。
木然你究竟去哪了?為什么不出來,為什么每個人都說你不存在過?木然,如果你真的沒有存在過,我的記憶怎么會那么深刻?
第一次見到你,你的深深印在了我心里,你的眼神,你的一切一切,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再一次看見你,我就知道我愛上你了。
我心疼你,想抱你在懷里溫暖你。你的手總是那么冰,任我怎么暖都暖不熱。可你的心,總該是暖熱了吧?如果暖熱了,你現在怎么又不見了?
一滴淚,順著阿良的臉頰流下來,從前跟木然在一起的一幕幕,像電影一樣在阿良腦海里接連不斷地浮現。木然的一顰一笑,猶在眼前,木然嬌弱的聲音縈繞耳旁,阿良從未感覺木然離開過。只是為什么,木然消失得那樣干凈,仿佛從未出現過。
家里所有有關木然的東西,都統統不見了,兩個人唯一的一張照片也沒有了。
急促的電話鈴聲猛地驚醒阿良。按下免提鍵,阿良問,什么事。
“經理,剛才董事長秘書打電話來說董事長請您今晚共進晚餐。”
“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才想起來,晚上約了朋友。拿出手機打給朋友,約了明天。
阿良忽然想起,生病那天,姐姐是怎么知道的?他不記得有通知姐姐啊!翻看手機,發現那天早晨有條短信是發給姐姐的。
這怎么可能!我都燒糊涂了,怎么可能再發短信?
阿良的眉頭越皺越緊。
———————————————————————————
“阿良,是你太緊張了吧?”朋友勸慰著。
“安明,連你也不信么?你是見過木然的啊!”
安明一邊給阿良裝攝像頭一邊跟他說話,他實在是記不起是不是有木然這個人,他長年累月不在家,一出去就是幾個月,見很多人,做很多事,怎么可能都記得清清楚楚?
“阿良,會不會是有人惡作劇?”
“惡作劇?”
“要不就是你工作壓力太大了。這樣吧,”安明完事兒了,習慣性拍拍手,收拾著工具,抬頭看他,提議道:“下禮拜我又出去,要不你跟我一起,散散心?”
也好。
阿良跟安明出去的這些日子,沒再想著木然,也沒再想著那些奇怪的事。
但是,這幾天阿良反復地做著一個夢。
夢里,霧氣蒙蒙的,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影,似乎是個男的,在向他招手。阿良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過去。忽然,一個聲音飄過來,呼喚著阿良,仿佛是木然的聲音。然后,霧氣越來越重,人影漸漸不可見,人聲漸漸不可聞。
————————————————————————
“阿良,阿良。”
回家的火車上,阿良迷迷糊糊睡去,又在迷迷糊糊中聽到木然的聲音。
他睜開眼,木然坐在他身邊,挽著他的胳膊,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靠在他的肩頭,眼簾垂下。
“木然,真的是你?”阿良抽出胳膊,把木然抱在懷里,緊緊地箍著她,“木然,你終于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木然,木然……”
木然在他懷里,安靜地笑著。
阿良突然驚覺,“木然,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你怎么也在這火車上?”
“阿良,我一直都在跟著你。”木然的聲音,柔柔的,輕輕的,聽在阿良耳朵里,蠻舒服的。
“木然,那你為什么出來,不跟我一起?為什么別人都說你……”阿良問著心里的疑問,木然動作輕柔地用手遮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阿良順從地閉了嘴。
“阿良,我也想你。其實,我一直都守在你身邊,阿良,相信我,我有苦衷,我一定會再回答你身邊的。”
“木然,你為什么要離開,木然,你知不知道沒有你,我……”阿良突然發不出聲音了。
他慌了,他拼命張大嘴說話,他感覺到自己已經快要聲嘶力竭了,可卻就是聽不到一點兒聲音。到底,是發不出聲音還是聽不到聲音?阿良驚慌中,發現木然再一次消失了。
阿良眼中涌出了淚,想要起身去尋找木然,卻發現根本無法動彈……
——————————————————————————
“阿良?”安明搖醒了阿良,他奇怪地問:“你怎么哭了?”
難道是夢么?可剛才的觸感怎么那么真實?滴落的眼淚是因為木然吧?
“不如下一站下車。”
安明似是想了很久才說出這句話,不等阿良答復,他接著說道:“素瑩就在那個城市,你不如去問問她,你們當初是為什么分手,這樣……”
安明沒再說下去,阿良明白他的意思。
也許,這是個很好的辦法,去問素瑩,當初為什么分手,這樣就知道木然是不是存在了。可是,這樣去找素瑩,是不是代表著我也在質疑木然的存在?
阿良猶疑著。
清醒過來的時候,阿良已經坐在上島咖啡,對面是大著肚子的素瑩,側面是安明。
看著一臉幸福的素瑩,阿良有些恍惚,不久之前,素瑩臉上也是這種表情,眼睛里滿是溫柔。只是現在,那雙眼睛和那幸福的表情,都不再屬于他了。
“阿良,好久不見。”素瑩大方開口。
阿良勉強笑著,“好久不見。”
“剛才安明問我,我們為什么分手,難道你們這次就是為這個來的么?”
阿良沒注意到素瑩的表情變化,木然地點頭。
“阿良,你……”
素瑩閉上雙目,阿良清楚地看到了素瑩的眼淚。
“素瑩,對不起。”
“阿良,當初,我們分手,”素瑩一字一頓地說著,阿良聽出了里面的恨意,他直視素瑩,看著她落淚,急迫地想知道下面的話。可是,他卻聽不到了。
如同剛才在火車上一樣,完全沒有了任何聲響。
阿良眼睜睜看著素瑩一字一頓說完,然后起身離去,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向一旁歪去,緊隨其后的服務生將其扶住。素瑩推開服務生,有些搖晃地離開了上島咖啡。
安明似乎在叫阿良,可是阿良聽不到。
阿良只是怔怔地看著剛才素瑩坐著的地方,宛如石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