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有“賊”

晚飯后，羅茹堅持要住到昨天被關的房間。邵斌告訴她，劉川辦事處就這么幾個人，分散居住，保衛工作不好搞。羅茹同意了邵斌的安排。她說：“我的東西還在隔壁，我去拿一下。”邵斌向外面喊：“小方，小方……”小方聞聲跑進來。邵斌讓他到隔壁把羅茹的包裹拿到這里來，小方答應一聲剛要走，羅茹攔住了他：“還是我自己去拿吧。”

“讓小方去不是一樣？天黑了，小院內的情況他又熟悉。”邵斌看著羅茹說。

“女孩子的東西，別人拿也不方便呀！我不信那里有鬼能吃我。”羅茹嬌嗔地說。

“好吧。”邵斌吩咐小方拿上桌上的馬燈陪羅茹去隔壁。羅茹問：“是保護我還是監視我？看來邵處長對我的態度和楊副科長并沒什么不同嘛！”

“好心沒好報。”邵斌端起桌上黑不溜秋的大茶缸，笑著說：“女孩子家，天又黑，還是有人陪同的好。”

“邵處長，您也太把我看扁了吧。我到底在敵人鼻子底下拼了這些年，走個黑路就怕了？”

“先去拿東西吧，回頭我們再接著掰。”邵斌向小方揮揮手，小方笑著提起馬燈，羅茹抿嘴一笑跟了出去。

隔壁小院的房門鎖上了。小方拿出鑰匙開門，羅茹要過他手中的馬燈，高高提起為他照亮。

“這把鎖早該換了。”小方擰了幾下就是打不開。羅茹問：“這個是你們的看守所嗎？連把鎖都打不開，不太常用？”

小方告訴羅茹，這里有時臨時用來關關人，不過這樣的時候不多。羅茹問這里關的都是什么樣的人，像她這樣從國統區或者原先敵占區過來的同志？

小方知道她的氣還未消，笑著說：“首長多心了，楊副科長原先并不是這樣的，誰知道這次是怎么回事？”羅茹說：“自己的同志，再說是特殊時期，我怎么會斤斤計較呢！”她問：“楊副科長一直都在邊區工作？”

“這個我不太了解，我剛來時他已經是副科長了。”小方越著急越打不開鎖，他從肩上把槍拿了下來，用槍托砸起了大門。黑夜中，聲音傳出了很遠。隔壁的大院跑過來兩個人，打頭的是警衛小盧。他接著昏暗的馬燈看清了砸門的小方，埋怨道：“干什么呢？搞出這么大動靜。”

小方沒有搭理他，倒是羅茹解釋說：“昨天關我的時候倒是很容易打開，這會子連鑰匙也罷工了！”小方終于一槍托砸開了鎖。抹抹頭上的汗，說：“不砸它沒辦法，大白馬又一天沒有喂了。”

“別擔心你的馬，老海已經喂過兩遍。”小盧和小方說說笑笑一前一后進了院子。只聽到轟的一聲，極像有人跳墻的聲響。

“誰？……”小方和小盧同時拉動槍栓。

羅茹慌忙跑向廂房，房門洞開。她左手舉著馬燈前伸，右手順著旗袍的縫隙摸到腰間，她的小手槍插在內褲后面的暗袋里。**地下工作人員有個規定，除了以軍警特這些身份為掩護的，一般不佩武器，以免受到搜查時暴露身份。羅茹摸了摸這把小手槍，下午在刑場上，當白欣解開捆她繩子的瞬間，她曾產生拔槍的沖動。從后來情況的發展看，如果當時她真的拔槍對抗了，現在也就沒有機會在這里了。但現在的情況比那時緊急多了，她拔出了手槍。

廂房的套間也是打開的，羅茹驚出一身冷汗。床上的包裹整整齊齊放著，打的花節還是十字節。但這并不能讓羅茹放心。她打開包裹，上面是兩本書，兩本書中間夾著的一根細短的頭發也在，羅茹的心稍微放松一些。她不敢做更細致的檢查了，兩名警衛已經走了進來。羅茹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人沒有追上。

“沒關系，一個偷羊的小毛賊。”小盧把手中的東西丟在地上，一頭被打死的山羊。

“你們這個院子里還養羊？”羅茹好奇地問。小盧比小方大一些，他當兵也比小方早幾年，回答道：“四二年邊區發展大生產運動，我們保安處雖說沒有生產任務，那時的領導說了，我們也不能凈吃閑飯，不局限干什么，各盡所能吧。白干事就養起了羊，哪知他養羊養上了癮，到了這里也弄只羊來養著。”

只是虛驚一場？羅茹清楚，不是那么簡單的事，她嘴上卻說：“只是來偷羊的？沒有把楊副科長的馬宰了，這個賊的膽子還不是很大喲！”她提著包裹走到院子里，到了馬棚邊，問：“這里沒人關的時候，你們連馬也不看著？要是讓偷馬賊把馬殺了，楊副科長還不心疼死。”

正在這時，邵斌帶著他的兩名警衛走了進來，問：“你們大呼小叫，怎么回事？”小盧把手中血淋淋的山羊拿到他的面前，說：“白干事的寶貝被人殺了。”

“什么我的寶貝，本打算留到春節打牙祭的，這羊肉湯只好明天提前喝了。”眾人回頭，看到白欣敞著上衣進來。他身后跟著楊再心，還揉著眼睛，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白干事這么早就睡了？”小方笑著問。

“明天我們要出發回延安了，我可不想邊走路邊打瞌睡。”白欣打了一個哈欠看著小盧手中的山羊說：“這東西還未剝，我剝這個在行，還是我把它弄完吧。”

邵斌問：“有沒有丟其它的東西？”小方回答：“那個院子里除了楊副科長的馬就沒別的了。”羅茹想到手中的包裹，但她沒有說什么。小盧問邵斌：“剛才白干事說我們要回去了，是真的嗎？”

“四四年洛陽失陷，當初建立這個辦事處是為了對付日本人的，現在抗戰勝利，辦事處已經失去價值。”他吩咐做好警戒，就帶頭走回了大院。

小盧真地把山羊弄到了白欣的屋子，丟在地上說：“就麻煩白干事了。”跟進來的楊再心皺著眉頭說：“我們兩個住一間屋子，他剝這個東西，腥臭味熏天，還讓不讓人睡了？”

白欣難得的笑了笑，說：“楊副科長，別看你現在生氣發火，明天吃到香噴噴的羊肉泡饃，絕對不會嫌棄了。”

小盧告辭出去，楊再心靸著鞋去關門，伸頭向外面看看，確定沒人，關上房門，背靠在房門上問：“有沒有找到？”

白欣把山羊里里外外用匕首挑了一遍，頭上冒出了細汗，回答道：“這個劉歪子，真他娘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