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孤膽搏殺

楊再心的機會又來了，他把槍口對準了羅茹的腦袋。是打還是不打，他犯了難。從整整跡象判斷，羅茹并沒有把那份情報交到邵斌的手中。現(xiàn)在向她開槍，有關情報的秘密將隨著她的死，更能以得到了。但羅茹為何至今還未把情報交到邵斌的手上呢？是要自己親自帶往延安嗎？還是對他也有所戒心？要知道，在整個邊區(qū)，邵斌可是反奸除特的最高領導人。剛才就該把白欣也帶過來，在此時此刻他絕不會像他那樣優(yōu)柔寡斷。楊再心發(fā)覺他對白欣的依賴程度越來越深了，但這是沒法的事，很多時候，白欣處理事情就是比他干脆利落。

“啪”的一聲槍響，一發(fā)子彈從楊再心的頭上飛了過去，他嚇得一縮脖子。“這些該死的土匪，還是不死心哪！”羅茹敏捷地跳起，順勢趴在了地上。機會又在瞬間失去了，楊再心心里一陣失落，裝腔作勢，“他奶奶的，想送死就來吧。”他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楊副科長，你剛才還批評我糟蹋子彈，你的槍是什么打法？”羅茹雙眼緊盯圩子外面的土匪，頭也不轉地問。

“哦？”楊再心這才注意到，手中的槍口直指天空。羅茹沒有回身就能判斷出自己子彈的去向，剛才的睡著是不是迷惑他的假象？楊再心想，剛才如果向她開了槍，也許此時倒在地上的該是他吧，他趕緊把槍指向了圩子外面。圩子外，順著山坡，一條小溝從山頂直通到圩門下。稍加注意，就能看到眾匪毛著腰，正從溝內向這邊運動，還不時有腦袋冒出來向圩子上打槍，打完一槍趕緊又蹲了下去。

這些土匪夠狡猾的。楊再心判斷，最多五分鐘，他們就能到達圩門外了。只要他們到了圩門處，你羅茹的槍法再好，只怕對他們也奈何不得了吧。楊再心幸災樂禍，扭頭向羅茹冷笑了一下。羅茹正好也回頭看著他，淡然一笑問：“他們像耗子一樣躲在山溝里，馬上要到眼前了。我打仗還是第一次，楊副科長，您打仗是老行家了，您看該怎么辦？”

“也有你不行的時候了？給我灌迷魂湯，我可不信你那一套?！睏钤傩南氲竭@里，皺起眉頭說：“按說此時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是跳下圍墻，和他們在野外作戰(zhàn)，但那要我們占據優(yōu)勢，最起碼人數(shù)要和他們旗鼓相當才可以，現(xiàn)在就我們兩個人，只有呆在圩子上等著他們進攻了?！?/p>

“是??！我怎么沒想到呢！在圩子上不好瞄準，下了圩子堵住豁口，那還不一槍一個?！绷_茹像在自言自語，然后對楊再心說：“楊副科長，我在這掩護，您下去干吧?！?/p>

“讓我送死？”楊再心心道，“你想把我當成小孩子耍？”他“嘿嘿”笑了一聲說，“我剛才說了，只有我們占優(yōu)勢的時候，才能下去和他們野戰(zhàn)，我孤身一人下去，不是送死嘛！”

“你怕死？！”羅茹看他的目光充斥著冷笑。雖然在楊再心的內心，是把羅茹放在敵對位置的，這樣被一個女人奚落，他的臉紅迅速到了耳根?！安弧弧皇牵覀凕h的革命宗旨，不能做無謂的犧牲……”楊再心勉勉強強說出了自認為充足的理由，但自我感覺并不是那么理直氣壯。

“你遵守你的革命宗旨吧，我可是要下去了?！绷_茹把手中的步槍遞給楊再心，要過他的匣子槍插在腰間。匍匐到了圩子邊上，看看下面，扭頭說：“我下去了，你盯著點，只要有土匪露頭想偷襲我，你就把他的腦袋敲碎?！?/p>

剛才交換武器，楊再心還以為羅茹是怕匣子槍好偷襲她，才借故換了去，現(xiàn)在她竟真的不要命了？看來過去是把她想象的過于復雜了，楊再心瞬間產生了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惻隱之心。

“你，你還是不要去了……”楊再心如是解勸。

“不讓我下去，你——去？”羅茹滿臉笑容看著他。這個女人明顯在使激將法！楊再心又恢復了一個間諜的冷酷，向外面打了發(fā)子彈，說：“要下，趕緊下吧，他們馬上要到了?！彼矍昂谟耙粍?，羅茹從圩子上消失了。也沒見她如何動作，咋就跳下去了呢？如此不凡的身手，這個女人也太不簡單了，無論在軍統(tǒng)還是在邊區(qū)，有如此身手的女人楊再心還是第一次見。即便她再了得，下面可是十幾個人十幾桿槍，大概她是有去無回了。楊再心內心一陣失落，匍匐到圩子邊沿，向下望著。

羅茹下圩子的動作很簡單，頭向下，雙手撐地，一個倒栽蔥整個身軀射向了地面。落到圍墻一多半，雙腳點在了墻面上，反彈過去，鷂子翻身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剛從溝口的土匪正好看到了不遠處的羅茹，齊聲歡叫起來：“騷娘們下來了，抓活的，抓活的……”他們的話音未落，羅茹手中的匣子槍響了起來，立刻，三四個土匪翻身倒在了地上。其余的土匪見勢不妙，轉身就跑，紛紛躲到了溝內。

他們的槍很快也響了起來。羅茹單腿跪地，連連扣動扳機，只要有露頭的土匪，無不腦袋開花。

但這些土匪像中了邪，趴在溝內和她對射，就是不愿撤退。他們不敢向溝外沖，羅茹憑借一人之力也沖不進溝內。對射了好一會，羅茹知道這樣下去，匣子槍里的子彈早晚會打完。她偷眼向圩子上望了望，盼望的槍聲還沒有響起。

“楊再心啊，楊再心！情況如此危急，還是不能同舟共濟，真是他娘的王八蛋……”羅茹忽覺右肩頭一痛，手槍差點掉到地上。一定是中彈了，此時她為剛才的魯莽行為感到后悔了。按本行的規(guī)矩，最后一顆子彈是要留給自己的。羅茹暗思，現(xiàn)在是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獻身的最后時刻就要到了嗎？她正在猶豫，一個碩大的腦袋從溝口露了出來，她勉強舉槍射擊，打偏了，再次舉槍，胳膊卻無力地垂了下來。

“共軍的娘們受傷了?！薄按竽X袋”狂叫著奔了過來。羅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當她努力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張獰笑的臉伸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