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見鬼（一）

當大半年后白欣被抓，他還在為沒有及時把劉華榮手中的情報取走而后悔。如果及時取走了情報，也許自己不會被抓，或者不會被抓的如此早。當劉華榮把那只撕破的鞋子交到白欣手上時，白欣什么都明白了，羅茹帶來的情報一定藏在這里。他把鞋幫鞋底翻個遍，沒有發現他所要的東西。

“東西呢？”白欣問。

“我傻呀，還把它放在這里。”劉華榮很是得意的說。多年特工生涯使白欣極為厭煩這種自作聰明，從腰間掏出手槍指著劉華榮的腦袋說：“你不愿交給我是吧？”劉華榮連連擺手：“我不想交給你，我還叫住你？”白欣也不過是嚇唬他一下，免得他自以為得意，喋喋不休向自己表功。他難得的一笑，把槍口放了下來，卻并沒有收起來的意思。劉華榮不敢再向他表功了，就勢蹲下去，扒開了草叢。草中顯露出一塊四米見方的一塊石條。劉華榮使勁掀開石條，從下面掏出一個油紙包，層層打開，里面露出一張二指長的黑色膠片。

這就是楊再心和白欣朝思暮想的東西，白欣哆嗦著卻極為迅速地想把它奪過來。劉華榮早有準備，更為迅速地把手縮到了身后。

“嗯？”白欣又把手槍抬了起來。劉華榮這此好像不怕了，左手把他的槍撥到了一邊，笑嘻嘻說：“白干事，別動不動就拿槍嚇唬人，青天白日，劉川就這么大點地方，槍走了火，麻煩可就大嘍……！”

白欣笑著說：“我是保安干部你不知道？‘槍走火’我滿可以說是你想謀害保安干部。哦！對了，我還可以說，你是那些土匪的內應，一槍打死你，不過是為劉川人民除去了一害……”

“我信，當然信……”劉華榮又恢復了卑躬屈膝的架勢，他哈著腰說：“我給你看了，不過是想讓你和楊副科長放心，東西我們終于到手了。”

“好啊！那交給我吧。”白欣把槍掖入腰間，把手伸到劉華榮的面前。

“不是我不想給你，”劉華榮很是為難地說，“現在劉川都是保安處的人，你帶著它不怕暴露？”

“我怕暴露？我是保衛干部，在這里除了邵斌楊再心，他們大概都該聽我的吧！”

“你是這個，”劉華榮伸出了三個手指頭在白欣面前晃了晃。

“知道就好。”白欣說，“在我這要比在你那里更讓人放心，給我吧！”劉華榮說：“我也馬上要去延安的，到延安之后再給你。”他轉身要走的樣子，不過很快又扭回了頭，“白干事，到時別忘了準備三十塊銀元，邊幣我可是連看也不愿看的喲！”

“這個小兔崽子”白欣真想一槍崩了他，他腦海中馬上出現邵斌那張刀條似的臉。現在無緣無故殺了劉歪子，他這一關很難得過得去。他無奈向劉華榮說道：“這東西一定要收好，弄丟了，你一條小命也就完了。把那只破鞋燒掉，別人認出來，你同樣是完蛋。”

“我會像照顧兒子一樣照顧好它的。”劉華榮的想法是待價而沽，更主要的是能拿這個要挾白欣不要在自己到延安這件事情上作梗。他過去每當見到八路軍，就想什么時候也能穿上這身衣服。當然當兵也是一條路，但那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的勾當，當兵極有可能上戰場，為了這身衣服把小命搭進去太不劃算了。邵斌答應帶他去延安，他從白欣的眼睛里看到的卻是不情愿。為了能讓他在這件事上不添麻煩，劉華榮也只有扣起他最眼饞的東西了。

劉華榮是第一次見到膠片這種東西，他不知道這黑色紙片里能藏著什么，但他十分清楚，白欣剛才說的并不是玩笑話，如果弄丟了這個東西，他和楊再心真能要了他的命。

昨夜偷東西，加上到北門口看打土匪，劉華榮早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他躺倒在麥秸地鋪上，從懷中掏出那只破爛不堪的鞋子左看右看，腦海里閃現著羅茹那張粉嫩嫩的臉蛋。

“白欣讓燒了它，能舍得燒掉它嘛！”劉華榮自言自語，“權當把它當成那個粉嫩嫩的小娘們吧，抱著睡多舒服。”他重新把鞋子塞入懷中，在想入非非中很快睡熟了。

當劉華榮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母親沒了蹤影，他也懶得去找。還是上午在辦事處吃的兩個窩窩頭，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他后悔起來，中午就該跟白欣再去混一頓，大概也不會遭到拒絕的。邵處長已經發話帶他到延安了，他好歹已經算八路軍的人了吧。劉華榮翻遍了房間內的角角落落，一點可吃的東西也沒有。他失望之下，用腳狠命踢著家中唯一的家具，那張小方桌。卻因為用力太猛，把腳踢疼了，“哎喲哎喲！”抱著腳齜牙咧嘴。突然唧唧聲傳來，這是老鼠的叫聲，它們生活在自己的家里竟然沒有讓餓跑嘍？劉華榮很是奇怪。年少的時候，每遇到饑荒難耐時，母親曾逮過老鼠做一家人的食物，劉華榮因此想到了老鼠肉的香美。他拿過門后的鋤頭，幾鋤頭下去，挖開了墻角的老鼠洞，竟真讓他挖出了一只肥碩的大老鼠。

劉華榮把老鼠剝了皮，剁吧剁吧扔進了銹跡斑斑的鍋里。灶門前無柴禾。劉華榮扔下火刀火石，出了門準備去屋后抱一些柴禾回來。剛拐過屋角，就見面前站著一個黑影，這個黑影比他少說高過半個身子。劉華榮以為看離了眼，揉揉眼睛，果然黑影真實存在。劉華榮自小偷雞摸狗練就的膽量，按住“砰砰”的心跳，問：“是誰？別裝神弄鬼的，大爺不怕這套。”

“還我東西，還我的東西……”黑影雙腳離地跳著過來了，離劉華榮少說還有兩米距離，伸出的雙手差點夠到他的臉上了。

劉川本來人煙稀少，劉華榮的家又座落在村子的角落里，最近的人家離著也有一里來路。劉華榮再也不能強作鎮靜了。“我的媽呀！有鬼啊……”他轉身往家里跑。

劉華榮沒有想到，他的家里并沒有救命的菩薩，剛進了門還沒來得及把門關上，“鬼”已經追到了他的身后。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推打在他的后背上，一陣難耐的疼痛，劉華榮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