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疑犯”

趙大貴再次失蹤了，當(dāng)從小盧口中得到這一消息時，楊再心不再是震驚而是疑惑了。畏罪潛逃？黑瞳帶來的人就這么不更事兒？孫敬忠有另一種疑問：“趙大貴別是出去辦什么事情了，他家里還有說什么人？”小盧喘息未定回答：“他還有個老婆，他老婆也不見了，據(jù)鄰居說，剛剛看到他們夫妻鎖門出去……”

“看來他們不會走多遠(yuǎn)，”孫敬忠果斷下令，“除了必要的哨兵，辦事處全員出動，四下搜捕趙大貴。”他快步進(jìn)屋拿了手槍掛上，隨后帶著小盧出發(fā)了。院內(nèi)，呆呆站立的楊再心此刻的心情比王小毛被殺更加心慌意亂。“怎么辦？怎么辦？……”他十分清楚，趙大貴一旦被抓捕，他楊再心的末日也就到了。

“楊副科長還愣著干什么？”白欣往院外望望，低聲說，“我們必須先一步找到趙大貴，只有置他于死地我們才能后生。”白欣出的主意楊再心不是沒有想到，但白欣并不知道趙大貴是黑瞳的人，如果由他殺了趙大貴，黑瞳一定不會和他善罷干休。軍統(tǒng)內(nèi)部那些伎倆他太熟知了，如果由他殺了趙大貴，黑瞳一定會把此事當(dāng)做自己的把柄報告給軍統(tǒng)本部，以此來解脫自身的嫌疑。

“走呀！”白欣不解地看著楊再心，“再猶猶豫豫，趙大貴肯定要被他們抓去了。”

“沒有其他辦法可用嗎？”楊再心盯著白欣問。

“搶先殺了趙大貴這是最好的辦法……”白欣不再理會他，轉(zhuǎn)身走院子。楊再心只好跟上，但剛出了大院門，楊再心差點驚得坐到了地上。北面遠(yuǎn)處，趙大貴在兩名戰(zhàn)士的押解下向這邊走了過來，他們身后，趙大貴老婆手提一個包裹哭哭啼啼跟著，再后面，孫敬忠背抄雙手，態(tài)度安詳?shù)馗?/p>

“完了，徹底完了！”楊再心一陣絕望，現(xiàn)在唯一能解脫的只有自殺一途了，他把手伸向了腰間的槍套。肩并肩站立的白欣卻不動聲色，伸手按在他掏槍的手上，問：“你干什么？你想讓我也跟著你一塊殉葬？”

“趙大貴一個農(nóng)民，別指望他能替我們隱瞞，于其等著受到審查還不如自己了斷。”

“混賬話，上峰派我們前來是讓我們束手待斃的嗎？如此行事何以對得起黨國的栽培。”白欣陰冷地說，“我實在想不明白，霍天河看中了你哪一點，遇到一丁點小事就嚇成一腚屎！”雖然楊再心過去一直非常賞識白欣的膽識，但他畢竟是自己策反過來的，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比他這個老牌特務(wù)還堅定，他此時才有所醒悟，白欣絕不是當(dāng)初想象的那樣，只是邊區(qū)保安處的一名干事，也許他的來歷比自己還要復(fù)雜！但正因為如此，楊再心像得到了主心骨，放下掏槍的手，強(qiáng)作鎮(zhèn)靜，迎了上去，他對趙大貴視而不見，直接奔向了孫敬忠。

“孫副處長的能力比我強(qiáng)得太多了，這么快就抓住了兇犯，真是沒想到啊！”楊再心伸手和孫敬忠握了握。

“我沒有殺人，楊副科長，我真的沒有殺人……”雙手被綁上的趙大貴回過頭大聲喊叫。

“老實點……”押解的戰(zhàn)士一邊一個緊緊夾住他。

“僥幸，純粹是歪打正著！”孫敬忠告訴楊再心，因為早晨楊再心“失蹤”的事讓他對劉川的安全很是擔(dān)心，于是他在四周的山頭上安插了數(shù)處游動哨，趙大貴夫婦剛越過龍王廟正遇上哨兵，正在盤查的時候，我們追捕的人也到了。

兩個人說說講講很快進(jìn)了辦事處大院，先一步押來的趙大貴還在院內(nèi)站著，他的婆娘哭哭啼啼呆在他的身邊。看到他們進(jìn)來，趙大貴婆娘奔了過來往楊副科長面前一跪：“楊副科長，救救我們家大貴吧，你來了幾年了，我們家大貴膽子比耗子還小，哪敢殺人啊！我們已經(jīng)兩天揭不開鍋了，回娘家借糧食也犯法嗎？”

“這成什么樣子，”楊再心回過頭命令，“小方，把她拉起來，到一邊去。”

“我們家大貴沒有罪啊！為什么要抓他？……”被小方拉起的趙大貴婆娘仍是鼻涕一把淚一把。照著楊再心的想法，現(xiàn)在把趙大貴槍斃了最好，但怕把他逼到絕路上，一聲“他是軍統(tǒng)特務(wù)”就能把自己斷送了。楊再心皺皺眉頭說：“這個趙大貴我還是熟悉的，祖祖輩輩都在劉川住，說他是特務(wù)不太可能吧？”

“楊副科長這么敢肯定？”孫敬忠微笑，“你們到這里不過一年有余，對劉川的情況也不一定十分了解吧？”

“我敢為趙大貴擔(dān)保，王小毛不是他殺的。”眾人回頭，老海從廚房里走了出來。他正在屋內(nèi)準(zhǔn)備午飯，金黃色的玉米面沾滿了雙手。

“哦？”孫敬忠盯住老海，臉含笑容問，“我們的炊事員同志也過問起案子來了？”

“我敢肯定這個趙大貴沒有殺人，”老海一改平時的詼諧，指著趙大貴臉色嚴(yán)肅說：“早晨我想讓站崗的同志能早一些吃上飯，就給他們分別送飯去了，我看到王小毛的時候，他背著一捆柴禾還離著老遠(yuǎn)呢！聽到我的叫聲他才跑過去的……”

老海為趙大貴做的辯護(hù)讓楊再心喜出望外，趙大貴得救，他的危機(jī)就算過去了。但他身邊的白欣卻是另一種想法，王小毛是不是趙大貴殺的他不敢判斷，但他明顯感覺這個老海說的卻是假話，他為何此時出面做這個人證呢？那個特別的捕魚工具，面對自己時神秘莫測的笑容，這個老海難到也是那邊過來的人？據(jù)白欣所了解的情況，自從四二年漢中訓(xùn)練班那批特務(wù)在邊區(qū)全員落網(wǎng)，軍統(tǒng)在邊區(qū)安插的潛伏人員就只有他和楊再心這一批了。如果老海也是他們的人，為何上峰沒有安排他們發(fā)生聯(lián)系呢？

老海的證詞有理有據(jù)，他又是延安來的老紅軍，孫敬忠只好宣布釋放趙大貴。趙大貴夫妻對老海感激涕零，就差點給他下跪了。孫敬忠告訴老海，鑒于趙大貴受到了委屈，又了解到他家中很窮，特意為他們批一袋糧食。

“我們的糧食也不多了。”老海嘟噥了一聲，還是回到廚房提著一個口袋出來。得到半口袋玉米，趙大貴夫妻倆千恩萬謝離去了。楊再心看著他們卑躬屈膝的形象，心想：“這趙大貴夫婦表演工夫有板有眼，還不真不愧為黑瞳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