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新峰和琳幾乎同時醒來。

這是新婚的第二天，躺在床上，他們的臉靠近，彼此凝視著，新峰感到他面前的這雙眼睛異常的清澈明亮，讓他產生了許多美好的聯想。在沒有結婚時，他渴望結婚，拼命想揭開婚姻這神秘的面紗，而現在，這一切都是多么的自然。正在幻想時，他看到她的黑眼珠滑動了一下了，琳微紅的臉露出羞澀的笑，翻過身，仰臉望著屋頂。

“該起床了，我先起，你再睡會吧。”說著，她坐起來穿衣服。

“不，我也起。”

新峰很快也穿好衣服，這時，他想起昨天晚上琳給他一個紅包，說是家鄉的習俗，他今天要給妻子穿鞋，他覺得這個習俗十分吸引人，很有新意。

“來，我給你穿鞋，”新峰說話算數，不能結婚第二天就讓妻子失望。

琳一雙穿紅襪子的小腳伸到他面前，他拿起一只紅高跟鞋給她穿，在穿另一只時，琳含羞笑了笑，攔住了他，自己把另一只穿上。

“今天到我娘家吃餃子時，你小心點，有的里面有辣椒，以前我姐夫哥回門時都不敢吃餃子。”

“沒事的，我會小心的。”

起床后，洗過臉，琳開始掃地板上的灰塵，陽光隔著玻璃照進來，把屋里映射得又白又亮。屋里還洋溢著結婚的氣氛，在木紋色的低柜上放著一個討人喜歡的玩具狗，在它的兩邊分別放著兩個花瓶，里面插著兩束紅花，其它東西都有條不紊地擺設著，新峰帶著新婚喜悅的心情從窗口向外望，東邊樹梢上緩緩升起的太陽，天空中幾片薄云在飄浮著，樹和墻在地上拖著長長影子，他什么也不想，也不愿想，因為此刻在他心中有一種幸福的種子在成長，不管見到什么，他都感到高興。

大約九點鐘，琳娘家的人來了，新峰和琳還有她娘家的人一起到母親的老院子，在那里吃過飯已經是十點多了，然后才坐車去琳娘家。

車剛到，身材高大的岳父和親切的岳母早已喜氣洋洋地站在門口迎接，岳父臉了露出健康的紅色，一見到他，新峰是又敬重又謹慎，下了車，岳父接過他手中的禮物，他心里非常緊張，不知道該怎么做，感到就像一個野蠻的人來到文明的環境中，讓他感到又激動又驚慌，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就聽到岳父親切地招呼大家到屋里坐，他這才松了一口氣，在往屋里走的時候，只感到太陽光很強，很耀眼。

在院子里，一群女人正在忙忙碌碌地做飯，進了客廳，男人們都坐下來，琳和她母親走進客廳旁的一間屋子，新峰不知該和周圍的長輩們說些什么，他心里很尊敬他們，想和他們說話，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低著頭吃茶幾上的零食，他突然感到有些煩，看了看四周，家里還是以前的擺設，怎么感到有點不舒服，心里有點急，只希望早一點吃飯，這樣就可以早一點回家了。

菜終于端上來了，他心里感到了輕松，這時餃子也端上來了，他猛然想起琳早上說過可能會有辣椒，該吃還是不吃，他一時拿不定主意。

“吃，吃吧！”

“好，好。”他連聲說。

他感到自己的話雖不多，但他的性格中含有冒險的成份，他拿起筷子輕輕地夾住一個餃子送到嘴里慢慢嚼，開始嚼了一點，什么也沒有，再嚼了一點，還是沒有，他的臉上不禁浮現出輕輕的笑，低下頭放心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看其它的餃子，生怕吃到什么東西，在心里他感到很興奮，大家對他這么好，這反而讓他不好意思，在感情上，他覺得岳父母對他就像親生兒子一樣，越是對他熱情，他心里越是涌現出感激之情，尤其是吃過飯后，岳父讓他到王家祖先排位前鞠躬，他感到自己身上的責任是多么神圣，他成為這個家族中的一個成員。他帶著虔誠的心情站在放排位的桌前，腳下放著一個紅毯子，他接過一簇香在燭火前點著，等到沒火焰時把香插在香爐里，接著在一個長輩的指導下鞠躬，完了還要給長輩鞠躬，對于這些，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別人怎么說，他就怎么做，等到儀式做完，岳母已經把他們要帶的禮物收拾好了。

“咱們走吧，”琳從內屋里走出來，對他羞澀地笑了笑說道，她現在又換了一套衣服，腳上也換了一雙黑皮鞋，昨天盤的發式還在，只是頭上的花換了，一看到琳，新峰心里就會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激動。

在往外走的時候，岳父幫他提著盒子，他走到門口，看見有一群年輕婦女站在門口，他正在和岳父道別，忽然感到她們朝自己走來，他覺得臉上被什么抹了一下，這才突然想起家鄉有耍新女婿的習俗，他連忙低下頭，用手護住臉，好不容易，她們才罷休，他又聽到一個女人說：“來，把這個戴上。”

他一看，原來是一根紅繩子上套著兩個白蘿卜塊，他伸手接過正要往脖子上戴，猛然看見琳在對他擺手，于是他把蘿卜裝進口袋里。

出了巷子，他說：“剛才真沒想到，她們還會這么干，我一點防備都沒有。”

琳一邊幫他擦臉上的口紅一邊說：“她們原先說要用墨汁的，我媽說你一直在外邊上學，不經常在農村，別玩太狠了，她們才改用口紅的。”

“哎呀，你蘿卜還沒扔呀。”

“這兒到處都是人，等沒人了再扔。”

一直到村口，新峰才把蘿卜扔了。

當他們回到家的時候，院子里大門開著，不見一個人，這和他們預料的不一樣，按照習俗，要把新娘關在門外的，一路上琳就叮囑他，不要把她關在門外時間太長了。而現在這些都不用考慮了，這讓琳很高興，她輕松地過了這一關了，一進院子，他看到一根紅繩子一頭拴在大門上，另一頭伸向院子里，紅繩子彎彎曲曲地纏繞著，從大門到廚房，又到南面的洗澡間，最后從客廳進到里面的臥室。一陣微風吹來，紅繩子輕快的跳動著，他仿佛能聽到紅繩子優美的歌聲了，在明亮的陽光下，他感到一種濃厚的喜慶。

當他們說話的時候，他母親從另一間屋子走出來，好像剛睡醒，帶著疲倦的語氣說：“你幾個嫂子剛走不大一會兒，她們等了好長時間，不見你們回來就去地里干活去了，你們把紅繩子解了吧，”然后轉向他小聲地說：“讓琳一個人解，你可不要幫她。”說完還沒等新峰反應過來就走了。

母親走后，琳對他說：“來，你幫我解，兩個人能快點，”于是他們一個人解低處一個人解高處，兩個人都露出快活的神氣，解完后，琳興奮地把紅繩子纏成一個球形，看來母親剛才的話她沒有聽見。

“累死了，走，到屋里歇會，”說著，琳拉著他進屋了，在沙發上坐下來，夕陽斜照在地上，此時此景，讓他特別感動，他們說話的時候，他想起琳說過讓他去買撲克牌的事，于是他一聲不響地出去了，不事先給琳說，是為了給她一個小小的驚喜。不到兩分鐘他就回來了，琳還坐在沙發上，仿佛在想什么事情，他走到琳身邊掏出撲克牌放在她旁邊的茶幾上。

“我把牌買回來了。”他輕輕地說。

“呀，沒想到你一下子就買回來了，”琳臉上露出輕微的驚喜，“咱們玩變色龍吧。”

“你說的我不會呀。”

“沒事，我教你，很好學的，”她歡喜地笑著說：“咱們一人先揭七張牌。”

她先揭了牌，等到兩人都揭夠七張牌，她告訴他打這種牌的規則，等他聽懂后就開始了，無論琳出什么牌他都有，后來他又出牌，琳說沒有，他沒留神想成斗地主了，就接著出牌，琳忍不住笑起來：“我沒有了，你就要揭牌。”

“哦？哦！”他這才恍然大悟，趕緊揭牌。

在快結束時，他無意中看見了琳的牌，但他依然裝作什么也不知道，最后數牌時，他和牌比琳的多，他裝作不相信的樣子，把自己的牌數了好幾遍，接著又玩了好幾遍，他感到琳的心情非常好，在最后玩膩的時候，琳突然提出要用牌給他算卦，他說不用算了。

“你害怕了，是不是怕我把你的老底給算出來？”琳帶著頑皮的神情瞟了他一眼。

“我能有什么事情，你想算就算吧。”他向來不信這種事，但也有點好奇。

“那你想算什么？”琳一邊洗牌一邊問。

“你想算什么就算什么吧，我無所謂。”

“我給你算你的婚姻，看你以前有幾個女朋友。”琳狡黠地看了看他。

她開始從一副牌中抽，每次三張，她抽的很快，他都快看不清了，在一副牌抽完的時候，琳從中抽出Ａ，２，３擺在桌上，接著又從這副牌中抽，一會就找到４，５在找６的時候，整副牌都抽了兩遍都沒有找到，她繼續找，一邊找一邊說：“６找不到，說明你這人事太多了，不知有多少女人和你有牽扯？”

“你凈是胡想，好像你是大仙一樣。”他忍不住笑起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琳終于把牌全部找好了，只見她把牌從Ａ到Ｋ按順序擺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認真地說：“還行，不錯，那女的對你挺好的，但是為什么沒成呢？”

新峰心里在微微一怔，他連忙把牌收起來，洗了一下，放到琳手里說：“不準，不準，你給我算一下今年的運氣，”琳急急地說：“我還沒看好呢，你怎么就收了，是不是心虛了。”

他連忙解釋到：“我說過只對你一個人好，就不會騙你的。”

“好啊，你可要記住你說過的話，”琳說著把牌放到茶幾上看到牌他想起自己的運氣就說：“在我運氣好的時候，做什么事都順，運氣不好的時候做什么事都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