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艙里,薛瑞讓新峰感到特別的不舒服。他不僅對新峰蠻橫無理,還想歪點子讓新峰疲于奔命,弄得新峰特別累。
該薛瑞干的活,他常常找借口推給新峰。干活時,他常不拿工具而用新峰的工具,弄得新峰要用時又得回去取,新峰來回取工具,他不僅沒有一點不好意思,還拿新峰開玩笑。在熱帶,機艙里就更熱了。因此,一到熱帶,他就開始擔心身體。身上的汗出的太多,全身虛弱無力,再在酷熱的機艙來回走動,對他來說是多么難受。幾次下來,讓新峰感到身體象快垮了一樣難以支持。新峰身體本來就廋弱,以前在機艙因為熱脫過兩次水,可是,為了家庭,再難受他也得堅持住。讓他感到傷心的是薛瑞一點兒也不體恤他的難處,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受薛瑞擺布了。于是,他開始處處提防薛瑞,就像防賊一樣,他做一些事情,想薛瑞和他在一起,該怎么對付,他總得事先想一遍。就象孫子所說的一樣:“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比如說工具了,有時,薛瑞剛抓住他的工具,他便冷冷地說:“你自己去拿吧,我的工具我還要用。我太累了。”
“你太累了,我怎么沒感覺到。”薛瑞咧著嘴看著新峰。他既沒有想到新峰的難處,更沒有把新峰放在眼里。在他眼里,新峰還是他手下敗將。或者說他看新峰就和蚱蜢一樣,他強壯、有力,象一頭牲口一樣,而新峰卻是那么廋弱。相比新峰而言,他似乎感覺很良好,他一直覺得把新峰踩在腳下。
而新峰一想起往事,卻是火辣辣的屈辱的傷痛感。他一見薛瑞,別提多么的不舒服了,其實不是不舒服的問題,而是恨他,他們以前在學校認識,當時,他一個人初到他鄉內心感到很孤獨,那時,他和父親關系不好,和母親也難以溝通,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那時他和薛瑞是一個班的,開始時薛瑞經常說一些關切的話,讓他深感溫暖,慢慢下來,他把薛瑞視為知心朋友,最信任的兄長,他不少時間在外面請薛瑞吃飯,并且處處尊敬他,直到有一天,他的看法改變了,他聽到這位兄長似的人物在背后稱他“傻子唄,”薛瑞那地方的人罵人時才那樣說的。
記得一個冬天的下雪夜里,新峰無意中把薛瑞的繪圖鉛筆碰地上摔壞了,還沒等他說話,薛瑞就罵道:“傻子唄,”并且還打了他一拳,薛瑞是一個身體壯實的人,而新峰卻是身體消瘦,一拳打的他心口發疼,也許是因為屈辱,他感到火辣辣的痛,以前他對薛瑞是那么的好,現在卻受到這樣的待遇,他心里長時間積壓的仇恨一下子爆發出來,他猛地站起來抱住薛瑞想把他摔倒,但他立刻感到自己是自不量力,他們倆碰倒了幾張桌子,薛瑞把他壓在下面暴打一陣,當他粘了一身土站起來時,薛瑞有力的手抓住他不放,他生氣到極點,抬起腳踢了薛一下,但薛的拳頭立刻打在他的鼻子上,他立刻感到酸辣辣的痛,他覺的有股熱的東西從鼻孔流出來,他用手一摸一看是鼻血。
“你這個傻子唄,”走時,薛瑞在他背后罵道。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雪紛紛地下著,落在他的頭上、脖子里,他竟然一點也感覺不到冷,他感到身上很熱、很痛,剛才那場打斗的印象還沒從他的頭腦中消失。從那以后,他對別人不再象以前那樣充滿熱情,開始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持懷疑謹慎的態度,倒是一個平時對他冷淡的人,在他需要時,卻能給他真誠的意想不到的幫助。于是,他告誡自己:與人交往,開始時不要過分熱情,要冷靜理智地進行接觸。他不想接觸沖動的人、不講信義的人,他覺得薛瑞就是這樣的人。現在他們相遇了,而且兩人都是機工,在同一個地方工作,薛瑞平常沒有什么愛好,不愛看書,也不愛看電影,實際是一個非常膚淺的人,懶得思考問題的人,新峰不明白他當時怎么會認為薛瑞是一個不錯的人。
可能是提防和冷淡,讓薛瑞和新峰保持一段距離,薛瑞干擾的情況也少了許多,但他并不敢大意,他吃過薛瑞不少的虧,不想再這樣下去,一直想找機會殺殺薛瑞的傲慢氣焰,一時工作時,他多想些合理的方法,不少時候,薛瑞說那么干,他就反對,然后再說出自己的理由,而機工長偏偏就聽了新峰的建議,弄得薛瑞很尷尬,他卻很高興,但有一點他知道,打架他是打不過薛瑞的,雖然他打不過,但他要用另一種非武力的方式戰勝對方。
薛瑞不讀書,書外的東西知道的很浮淺,每當他談論時,一講錯話,新峰就立刻糾正他,卻不給薛瑞再侮辱他的機會。弄得薛瑞非常丟面子,有一肚子氣卻不好發。但他心里卻不甘認輸。
一天干活時,薛瑞要用他工具,他不給,薛瑞立刻發起怒來,他當胸重重給新峰一拳,這有力的拳打得他疼得叫起來。這一拳讓新峰想起以前的舊恨,他顧不了自己打不過薛瑞,照薛瑞的肚子就是兩拳,又提起膝蓋墊了一下,他想接下來,薛瑞肯定要和他摔打在一起,可是,奇跡發生了,薛瑞不但沒有再打他,卻突然呆在那兒,停了幾秒鐘,他竟然哭了,一邊哭一邊罵:“*you!”他竟然用英語罵人,看他那模樣,新峰倒先吃了一驚,他從來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聽到薛瑞氣急敗壞的罵,他冷笑一聲,不把他當回事,這時,兩邊的人把他倆拉開了。
薛瑞和幾個人在下面一層甲板上干活,當新峰要下去時,薛瑞揮舞著錘頭,竭斯地地喊到:“你敢下來,看我打死你,你敢下來,看我打死你……”
他不下去干活不行了,不能再受這種人的氣,氣頭上的他知道,對薛瑞他絕對不能讓步,這種人不知好歹,你一讓步,他就會得寸進尺的,不能再退讓了,退讓就會一直受他的氣,他覺得自己已無路可退了。哼,我倒要下去,看你有沒有膽量,當然,他也防備著,緩慢地順著梯子下去,薛瑞舉起錘頭在那兒呆住了,
他可能是想嚇唬一下新峰,沒想到新峰竟然敢下來,看到這種情況,周圍的人忙拉開他們,奪下薛瑞手中的錘。
“來,握個手,大家一起和和氣氣,就這幾個人干嘛鬧的不開心?”機工長一手拉著新峰的手,一手拉著薛瑞的手,新峰現在倒無所謂,而薛瑞卻及不情愿握手,兩個人的手剛碰到一起,機工長的手一松,薛瑞的手立刻象被什么蟄了一下一樣縮了回去。
現在他和薛瑞的矛盾以這種方式徹底結束,以后各干各的活,互不干涉,有時,他覺得自己有些過份,現在,兩個人都是結了婚的人,為什么不能想一個智慧的方法解決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呢?有時,想和薛瑞說幾句話,他卻覺得沒有什么共同語言了。過去的痛苦經歷已成為他人生的重要內容,這是無法抹去的傷痕。
人的一生總會遇到一些喜歡的人和不喜歡的人,有道德和沒道德的人,有道德的人,把道德的行為加諸他人身上,無道德的人,把非道德的行為加諸他人身上。薛瑞大概就屬于后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