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桑曉戰腦海里閃過一個人的臉龐,心里也是一驚,這人在此時此地出現,絕對不會是巧合。又聽到卞機那一句對霍霜梧恨恨的言語,忽然有些明了。當下也不幫腔說霍霜梧狠辣,也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整飭軍馬,默默回大營罷了。
卞機今天諸事不順,灰頭灰腦的,也只好教將領整頓軍馬,回大營去了。
桑曉戰暗中找來那個老兵來問話,老兵道:“將軍,小兵啥也不懂,只是覺著林子里的廝殺比雪地里第一次的廝殺要狠多了!小兵當兵好些年了,也沒見過這樣的!真他娘的狠呀!”老兵見桑曉戰皺了皺眉頭,還以為是自己說粗口將軍不高興了,連忙道:“將軍,小兵沒讀過書,不會說話……”
桑曉戰笑道:“無妨,這次虧得你及時稟告,立下大功呢。”
老兵連道了幾句不敢,桑曉戰就讓他退下去了。
望著老兵的背影,桑曉戰無奈一笑。你這及時稟報是功是過,還真難說。只是這幾次埋伏,觀其手段,怕不是同一批人吧。
一路無事。總算到得大營。卻見著大營插滿了大順的大旗——營中守衛的兵士,全都成了冰冷的尸體。
桑曉戰不禁吃了一驚,卞機更是驚的張大了嘴巴凈吃西北風了!
他們一路潰逃,一路遭到伏擊,早就對殺氣敏感了,如今見著這般情狀,清冷之中透出詭異,恐有埋伏,正要后退,卻聽得四面殺聲響起!
荊南軍士今日已經遭到了很多次伏擊了,已經到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程度了,聽得喊殺聲起,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就要逃命去也!
可是伏擊者并沒有使用殺招,也沒有趕盡殺絕,只是大挫了荊南的銳氣就如同潮水般的退去了!
一個女聲逆著潮水而上:“卞機,姑且寄下你這人頭,回去多學十年八年兵法,再跟本軍師斗吧!”
只是剛才那把女聲。
卞機本來就以為這就是霍霜梧,如今又聽著對方自稱本軍師,更是認定此人就是霍霜梧,不禁惱火,卻又無處發作——那女聲分明從遠處傳來,更不知那人身在何處,如何發作?卞機氣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不容易才定下神來。
蔣敏就在卞機氣惱的時候去點校軍馬去了,桑曉戰暗暗觀察卞機的神色,不禁為對方一招借刀殺人之計而心寒。那人越要借刀殺人,我偏不要讓她得逞,倘若得逞,則漠北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矣!
想及此,桑曉戰正色道:“元帥,曉戰料想,這女子并非霍霜梧。曉戰曾與霍霜梧交戰,其手段定不致此——”
“不必多言!事實勝于雄辯,莫非桑將軍與霍霜梧有舊,就可以說好話了么?”卞機也不管桑曉戰,拂一拂衣袖,打馬前行去了。
桑曉戰暗暗嘆息,只得跟其他將領一起指揮人馬整頓大營,等到一切都整頓好后,方才趁著夜色給木離飛鴿傳書去了——從自己方向飛出的書信,卞機的弓箭手是不會射落的。
且不說卞機這邊一夜加緊防守,防止有人偷營。卻說霍霜梧與周睿他們會師的境況。
周睿兄弟三人分別很久,見著了自然萬分歡喜。霍霜梧見著了周睿和高煦,也算是跟熟人闊別重逢了,也不免一番熱烈的問候。中軍帳中正洋溢著喜氣,有兵士進來有要事稟告。
兵士道:“稟將軍、軍師,我軍伏兵尚未出擊,那荊南軍馬就已經受到了伏擊,戰況慘烈。”
霍霜梧心里奇怪,不禁問道:“你說,荊南軍馬受到了多少次伏擊?都在什么地方?伏擊者穿什么服侍?”
兵士道:“稟軍師,荊南軍馬被援軍擊敗后,在潰退途中一共受到了大小四次伏擊。伏擊者都穿……都穿……”兵士望了望霍霜梧,欲言又止。
程知義最受不了這般婆婆媽媽的,喊道:“有屁快放,有話快講,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好婆婆媽媽的!”
霍霜梧微微一笑,也失意兵士說下去。
兵士道:“軍師,伏擊者都穿我軍兵士服侍。”
“這怎么可能,軍師明明——”霍霜梧還沒等程知義說下去,就失意他止住。程知義只得趕緊打住話頭。
霍霜梧皺了皺眉,又道:“兵哥,你能告訴我,那四次伏擊者出手的狠辣程度么?”頓了頓,又道:“你把所知道的都一口氣說出來吧。”
那兵士便將聽到的林子里傳來荊南軍士與敵人的廝殺聲和慘叫聲、荊南軍向相反方向奔去的時候遇到的伏擊以及后來的兩次伏擊都一一道來,連帶那把詭異的女聲也說了。
霍霜梧苦笑一下,道:“兵哥辛苦了,下去休息一下吧。”
那兵士忙感激的出去了。
霍霜梧沒想到,自己這客氣的一句,會讓小兵心生感激,會在將來自己遇險的時候,派上用場。
當下眾人見霍霜梧表情有異,面面相覷,見著霍霜梧低頭沉思,也不言語。本來程知義最是急性子的,這下也只得憋著。
過了一會,霍霜梧說道:“其實霜梧的計劃當中,的確是有三次伏擊,于林子處一著,是趁著荊南軍又累又餓的時候進攻;于半路上又一著,是趁著剛剛伏擊之后荊南軍軍心不穩而進攻;于營寨處又一著,趁著荊南軍松懈的時候進攻。有道是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計劃中這般多番伏擊,正是這個道理,也是挫荊南軍的軍心。然而,我并沒有下令這般下手狠辣啊。也太不人道了!”
周睿道:“軍師所言,是說有人暗中搗鬼?”
霍霜梧道:“那林子里的那一陣廝殺,并不是我安排的,應該是另外有人做的好事!那第三次伏擊,專望卞機而來,我跟卞機無冤無仇,怎么會說什么卞機狗賊的話?”
這時,程知義赧然道:“軍師,那后面三次伏擊,確實是我軍人馬。”
霍霜梧不解。
程知義又道:“軍師,卞機之前用兵,端的十分狠辣,兵士恨之入骨,叫他狗賊,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霍霜梧皺著眉頭,盯著程知義,縱使是一雙近視眼,也顯得目光炯炯:“你是說,他們這般趕盡殺絕都是應該的了?”
程知義是個急性子,又是個直腸子,說道:“軍師,現在是打仗,不是管教孩子!萬不能有婦人之仁!”
霍霜梧也生氣了,自己八日來,沒日沒夜的趕路,有空時還要學習騎馬,此外還要時刻思考著邊境的戰況和應對之策,不過想要保住大順的老百姓罷了。沒想到自己竟被人說是婦人之仁!就算霍霜梧不看古裝劇,不看演義小說,不看史書,也知道婦人之仁不是什么好詞匯!而程知義竟然說自己婦人之仁!將自己跟那些頭發長見識短的封建婦女來比!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霍霜梧心里覺著委屈,又不好表露太過,怕又被扣上什么懦弱啊兒女態啊什么的帽子,自己這臉實在丟不起啊!
然而霍霜梧隱藏情緒的功力實在一般,正要走出去,平復一下心情,高煦道:“霜梧莫要見怪。程三弟是什么性子,想必霜梧也知道吧。還請霜梧聽我一言。”
霍霜梧見高煦好聲好氣的,又想到程知義那性子卻是那個鬼樣,當下氣也消了一些,說道:“高大哥不妨直言。”
高煦道:“霜梧,戰場之上,不是你殺死我,便是我殺死你,若有半點手軟,就會人頭落地了。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霍霜梧聽著那句熟悉的話語,頗感親切,又想起歷史上的那些戰例,確是如此,當下也不惱了。只是,要一個現代人接受冷兵器時代戰爭的冷酷,總需要時間吧。
霍霜梧笑笑,算是聽進了高煦的話。
高煦見霍霜梧態度軟化,又道:“再者,你埋下三路伏兵,不趁機將其趕盡殺絕,更待何時?要知,桐城本來就糧草用盡,你和程三弟雖然帶得糧草來,但畢竟城中人馬眾多,糧草終有用盡的時候,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霍霜梧覺著有理,也點點頭。忽然又想起那林子里的那一陣廝殺和那把詭異的女聲,不禁問道:“只是那把女聲和林子里的狍子,有些詭異呢。”
周睿沉吟道:“那女子,怕是跟周某有些關聯。”說罷,愧疚的看了一下霍霜梧,便說起了一樁往事。直教眾人大吃一驚!
(PS:仔仔今天打點滴了。。。更新有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