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桑曉戰費盡唇舌,還是沒能動搖卞機趁機半路攔截程知義大軍并劫走霍霜梧的決心,不由得心里焦急。
卞機正要發布軍令,卻接到了皇上的密函。卞機看了,臉上躊躇滿志的笑容僵住了。
過了片刻,卞機那笑容又鮮活起來,朝桑曉戰笑道:“曉戰啊,你說的不無道理,本帥就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吧。”
桑曉戰看到卞機那純粹肌肉運動般的笑容,又聽到那一聲故作親切的稱呼,不由得心里發毛,就如同行刑的劊子手,皮笑肉不笑的對犯人說:“幸會呵,俺要送你上西天見佛祖了!”
她又見著卞機眼神里一閃而過的不甘與狠絕,心下也明白是皇上下令,不得攔截了。想來是師父向皇上進言吧。但是卞機是太子的人,師父又是為二皇子效力的,想來皇上這道命令也下得不易啊。
反正在外力的作用下,卞機是不會攔截大順軍的了,桑曉戰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
從中軍帳中退出,桑曉戰回到自己的帳中。那個呈上皇上密令的兵士進得來,行過禮,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說道:“稟將軍,木軍師有密函,教小人專門呈上。”
桑曉戰點點頭,那兵士便知趣的推下去了。
打開一看,只見木離在上面寫的是,自己知道卞機定然不會放過這么好的立功機會,肯定聽不進桑曉戰的意見,因此向皇上陳述利害,方才使得皇上下了這道密令。又說二皇子已經前往落霜城,定然能依計行事云云。
桑曉戰有些不懂,依什么計,行什么事?不過這個二皇子行事向來異于常人,計謀又常常出人意表,自己不懂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這兩人這么多事情瞞著自己,雖然有保密的需要,但是,心里總是不舒服罷。
不舒服歸不舒服,但是二皇子洞悉人性,洞察人心,因此才會料事如神,計無虛設。任是桑曉戰心高的,也不得不服了。
桑曉戰分了一下神,又繼續看下去。
師父在心中還交代了,大順軍馬,與兩日后就會大敗而回,到時也不要趁機打擊,任他們進桐城去。等他們全數進城之后,就極力鼓動卞機發動大軍包圍桐城,一定要圍得與鐵桶相似!到時皇上也會有密令下發給卞機,不由他不從。
桑曉戰心里想,既然皇上會有密令,為什么還要自己進言鼓動,不是多此一舉么?
木離這次倒是破例了,在信的最后寫明了原因。桑曉戰一看,不由得感嘆師父洞悉人性了——想來那卞機一向是剛愎自用,這次出兵失利也與之不無關系,師父讓自己進言,然后卞機才做出欣然納言的樣子,不正是有利于塑造從善如流的良好形象么!
實在是絕了!桑曉戰不由嘆服,同時心里又暗下決心,師父能做到的,曉戰也要做到!
就這樣過了一日。
第二日清早,卞機又接到皇上密令,云倘若前往落霜城的那支大順兵馬鎩羽而歸,定然不能趁機截殺,而是偏偏要放他們進城,等到盡數進城,方才派兵包圍桐城,定要圍個鐵桶相似!
卞機心里明白這很可能就是木離的主意,但是皇上并沒有提到木離那廝的名字,心里也覺著舒坦些,那密函的命令也覺著容易接受些。
桑曉戰知道卞機接到密函,也不馬上進言,她要等待一個進言的最好時機呢。這個師父沒有說,但是她自己也懂的。
第二日傍晚,那支前往落霜城的大順軍終于回來了,整支隊伍,人人顯憔悴,個個露倦容,不少人臉上、鎧甲上都有暗紅的血跡。雖然如此,兵士的鎧甲還算整齊,沒有丟盔棄甲的狼狽相。
桑曉戰見了,不由得佩服大順將領帶兵有道了。所謂的輸人不輸志,大概就是這般了。
卞機見了,也是心里暗暗贊嘆。
底下那些將領,見著大順這般,紛紛進言,勸說卞機趁機發兵,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卞機微笑,只是輕輕的搖動羽扇,不置可否。
桑曉戰見時機成熟,忙道:“元帥,依曉戰愚見,不若等到敵軍半數進得城去,方才出擊,這才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備呢。”
卞機呵呵一笑,停止搖動羽扇,說道:“桑將軍所言,于兵法上講,不無道理。只是大順的周將軍,也并非等閑之輩。等到大順軍盡數入城,我軍只需包圍即可。本帥自有處治。”說罷,又神秘一笑。
其他將領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桑曉戰卻在心里暗笑,我偏要正話反說,就要你這智囊著我的道!
桑曉戰這話,既有軍事水平,不失身份,又達到自己的目的,著實厲害呢。
就在卞機他們說話的當兒,那大順軍馬已經盡數入城。高煦明白,自己的軍馬這般大敗而歸,又趕路而來,早就精疲力竭了,如果敵人趁機截殺,后果一定不堪設想!因此,在將要到達桐城跟前的時候,故意讓兵士整飭一下衣冠,抖擻抖擻精神,擺成一個沖軛陣,火速進城去!
周睿見自己人歸來,也馬上做好防守,防止荊南趁火打劫。
好在荊南并沒有趁機截殺,周睿雖然心中疑惑,也來不及深究,就去接見高煦、程知義了。
三人一打照面,就說到霍霜梧被劫,才有了勉強可行的辦法,正要派兵出城,卻聽得士兵來報荊南軍馬將桐城圍住了!
周睿看著那鐵桶相似的荊南軍馬,不由得心焦。這般圍困,談何容易?
但是,若果不能突圍,如何救霍霜梧?
周睿額上沁出了細細的汗珠。汗珠集結到一塊,像黃豆大,從眼角流下,看起來就像周睿在哭似的。
程知義的角度看過去就是這么一番景象。他想著,大哥和軍師的交情還真是不一般,軍師有事,大哥居然急得哭了!大哥向來待兵士如同兄弟,這次又這般擔心軍師,不由得感嘆起大哥的重情重義來。
高煦見著程知義這等表情,心想這呆子又不知想到哪里去了,于情事上,這程呆子還真是不開竅!
為了防止程知義開口說出什么傻話來,高煦只得道:“軍師不知去向,目前又遭到圍困,高煦實在焦躁得很。就是這般大冷的天,也覺著三伏天那么熱了。”說罷,還裝模作樣的擦擦汗,又向程知義打打眼色。
程知義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也不敢說什么了。
周睿完全沒有留意到這兩人的一番互動,他心里想的,全是怎么突破重圍,營救霍霜梧的事。
高煦二人見周睿不言語,一副深思的樣子,也就靜默下來,不打擾他了。
過了好一會兒,周睿說道:“二弟、三弟,我決定了要突圍而去。”
高煦望著周睿堅定的眼神,明白大哥此意已決,再說什么也是白搭,只得道:“大哥,你打算如何突圍?二弟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程知義見高煦如此說,也不甘落后,說道:“大哥,知義也不會吝嗇半分力氣的,戰場之上不肯盡力的,不是好漢!”
周睿明知此去兇險萬分,桐城又不能沒有主將守衛,怎么同意兩位兄弟去冒險?他擺了擺手,說道:“兩位兄弟的心意,大哥心領了,只是桐城不可無主將,兩位還是留守桐城罷。”
高煦、程知義還要多說幾句,周睿卻已經走下城頭,安排人事去了。
程知義氣得瞪大了眼睛,高煦卻是明白周睿的苦心的,只是在心里暗暗嘆息一回,又說了程知義幾句,也下了城頭。
經過一宿的準備,周睿帶領精選的士兵,往北門而去。昨天在城頭視察的時候,北門的兵馬是最多的,有道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今日北門的兵馬很可能是最弱的!
高煦在城頭上看著北門外的荊南軍馬,不由得皺眉。大哥是料得沒錯,北門的兵馬確實是最少的,但是,所謂的最少也是相對而言啊!照樣是圍得銅墻鐵壁一般!
周睿擺出改良版的鋒矢陣,想要突圍而去,因為,這陣法已經是突圍用的最好陣法了。雖然一字長蛇陣什么的也能突圍,但是終究沒有這個好。
卞機看著那支利箭,破空而來,也不由得嘆服,這個大順第一號的將軍,果然了得!
只是周睿了得,卞機也不弱啊。卞機之前就吃過這改良版鋒矢陣的苦頭,這次自然有所準備,不會讓周睿輕易突圍了!
這不是兩頭都是鋒利的箭矢么,那么中間那一段定然是最弱的!箭矢鋒芒可以避過,箭桿卻是可以輕易折斷的!
重圍的荊南兵馬,忽然分出一部分,專攻鋒矢陣的中心而來!
由于要保證鋒矢陣的突圍力,必須由戰斗力高強的將領沖在前頭,周睿就在那鋒矢的位置,至于中部,周睿也知道是相對弱了些,特意派了勇猛過人的精兵過去,但是,面對荊南軍這番猛烈的攻擊,這箭桿怕是挨不了多久了!
眼看箭桿就要斷掉,半空里卻傳來悠揚的笛聲!
(PS:仔仔的書友群,124049536,歡迎加入,驗證信息說霍霜梧就可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