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提起來的一排長,本想用自己的才干大干一番。躊躇滿志的他剛剛干了一天,不但沒把二排長壓住還叫連長訓(xùn)了一頓。徐安當(dāng)一排長時,賀永生就總在連長面前說,徐安不行,太面。徐安回家結(jié)婚,連里安排王樹友代理,他在排里還是不服。他多次找到連里,把自己的設(shè)想向連長推薦。這一次,徐安調(diào)走了,連里考慮賀永生的表現(xiàn),就和副連長耿棟商量,讓他當(dāng)了一排長。有些情況我們不太清楚,因為在那個年代男生沒事兒是從來不和我們女生說話的。我們女生呢看見男生即便是認識,見面也不打招呼。所以,排與排之間有些事兒都不太清楚。尤其是,在個人方面的事情更是不知道。這次,如果不是讓賀永生當(dāng)一排長,我們女排根本不知道一排里還有一個男生叫賀永生。連長在說他時,我聽出了以上這些情況。連長說完了賀永生,又說張國盛:“你,一向說話不考慮,你是老子我是啥?在這個連隊里我才是老子。”我聽連長這么說,我有些憋不住笑,可是在開會,我不敢笑。我強忍住笑聽連長說:“賀永生,你的熱情和你的朝氣值得學(xué)習(xí)和推廣。可是,要講究點工作方法,管好你自己排里的事兒。”連長說完看了一眼不吱聲的賀永生又說:“你怎么還想當(dāng)連長啊?啊?還有,你不要一點小事兒就上綱上線的,沒完沒了的。我們是干什么來的?我們是來開荒的,來種地的,。”連長說到這,放慢了語氣說:“是,三令五申‘抓革命,促生產(chǎn)’,但是,不要搞強制性的上綱上線。你說張國盛是就僅憑他這一句話嗎?要我說,他這是一句很普通的罵人話。”張國盛聽連長在為他掙口袋作解說,很感激的看著連長。
最后,連長說:“賀永生,你是個很好的學(xué)生,是一個很有朝氣的年輕人,你今天的行動我很欣賞。我是軍人出身,在部隊我就是連長,我喜歡部隊里的軍事生活,喜歡軍營里的氣氛。我也曾經(jīng)想過要把這里變成我的第二個軍營,可是,當(dāng)我看到大家累的腰都直不起來。女生還有著她們的特殊時期,我放棄了我的想法,只要求宿舍里擺放正規(guī)點。”連長說到這看了我一眼說:“在種水稻時,三排的女生四十多人,沒有請假的,那時的天氣多涼,水冰冷冰冷的,大家在水里站著我的心都在提著。都是孩子,萬一哪個孩子得了病那是一輩子的事兒。”連長看我們?nèi)齻€都不吱聲,接著說:“我今天喝了點酒,但是,我沒有說醉話。我,就是你們的家長,你們要搞好團結(jié),不要給我這個老頭子找麻煩。下面耿副連長你說說吧。”耿副連長聽連長讓他說,本來不愛說話的耿棟就說了一句話:“別打仗,好好的在一起。”連長看耿棟不說了,就說:“你們?nèi)齻€也說說吧,一排長先說。”一排長賀永生說:“我今天做的不好,張國盛別跟我一般見識。”二排長張國盛說:“我也是,不應(yīng)該罵你。”他倆都承認了自己的不對,態(tài)度也很好。連長很高興的說:“賀永生你還當(dāng)你的一排長,二排長要加強學(xué)習(xí),說話要注意。三排長,你也說說。”我看連長讓我說,沒辦法我就說:“我是聽連里的指示,按連里的要求辦。”說完這句話我就不吱聲了。連長看我們?nèi)齻€都不說話了,時間也不早了,就說:“都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
我們?nèi)齻€走出連部,天已經(jīng)很黑了。各排已經(jīng)點上馬提燈了,從帳篷的小玻璃窗透出微弱的光。我快走到我們排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站在我們帳篷的門口。我走到跟前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讓我很討厭的,也很害怕的一排長徐安。他站在離我們帳篷門口大約有十米左右,他看清是我走過來,就迎了上來對我說:“晚秋,我等你半天了,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了。我還有很多的話沒有和你說完,你能耐心的聽我說嗎?”我看他大腦很清醒,說話也比上次有層次。心想,反正在我們排的門口,他不會咋樣的。于是,我說:“你說吧,想說啥你就說吧。”他聽我這樣說,把頭低下了,在模糊的黑影里,我看出他在想咋說。過了不到一分鐘,他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說:“晚秋,我很愛你。”我聽完他的話我笑了說:“這個我知道,你不是已經(jīng)向我流露過嗎?”他又說:“我和你嫂子雖然結(jié)婚了,可是,我,我。”他突然的變得磕巴起來說:“我并沒有碰過她,我想讓她回山東,走之前把離婚手續(xù)和她辦了。”他費了很大的勁,把這段話說完了。我聽了他的話,也明白了這個徐安三番兩次的找我是什么意思了。我很鎮(zhèn)靜的,也很干脆的和他說:“徐哥,你聽我說:“一,我不愛你,二,你是有老婆的人,三,以后再不要找我或再和我提及此事。”我說完繞過他走回我們的帳篷,我拽開帳篷的門進屋了。
我進去一看大家都已經(jīng)睡了,就是丑丫姐還沒有睡。我知道她是惦記二排長的事兒,在等我回來。她看見我進來了,就走過來小聲的說:“秋,咋樣了?”我對她笑笑也小聲的說:“沒事兒,挺好。”她看我很輕松,不像是有事兒的樣子,很放心的回去睡覺了。我把燈吹了,在黑影里脫掉衣服,也躺下睡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哨把我吹醒了。我爬起來穿上衣服走出帳篷,看見徐安的愛人把水已打好,手里拿著笤帚要進我們排的帳篷里打掃衛(wèi)生。我想和她談?wù)劊梢幌氲轿疫€是個姑娘,有些話不好說就放棄了。我站在帳篷的門口,聽到球場有人在拍球的聲音,不時還有投籃未中球打到籃板上的聲音。我心里想,誰呀?這么早這么勤快?我向球場看去,就看見新一排長穿著背心,背心掖在勞動布褲子里。一件白背心洗的很白,老遠看去,在晨曦中很有活力。以前,兩個男排九十來人,不知道誰是誰。通過昨天的事兒,我知道了一排還有一個叫賀永生的男生。而且,還領(lǐng)略了他的領(lǐng)導(dǎo)才能和魄力。所以,我開始注意他了。我記得小時候看書,有一句話是我在看書中學(xué)來的,那就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所以,我要開始研究他了。我要看他今天的表現(xiàn),因為,在當(dāng)時那個年代,對一個年輕人來說,遭到挫折還能鎮(zhèn)靜自若。這說明他有超凡的忍耐力,還有寬闊的胸懷。說明他很有造詣,以后會有發(fā)展的。
吃過早飯,大家依舊到球場集合。我們?nèi)齻€排開始整理自己排的隊形,清點人數(shù)。我在觀察一排,我看一排長賀永生在連長沒來之前,把隊伍整理好,然后給排里講話。我在聽他說:“同志們,我們是年輕人,年輕人就要有朝氣。我們要拿出年輕人像火一樣的激情,在這空曠的草原上燃燒。下面我起個頭,我們唱歌等著連長來。于是,他起了一個‘打靶歸來’,他們還在唱著的時候,連長來了。連長看著賀永生說:“不錯,是個將才。”我當(dāng)時也覺得他很有才華,他的儀表,他的氣質(zhì),和他說話的口才都令我佩服。連長說:“今天還是去秋菜地,鏟草。鋤頭不夠,男生鏟,女生用手拔。”說完這句他想了一下說:“我今天沒事兒,和大家一起去。”連長說完以后,我們?nèi)藕投啪蜕㈤_了,自由行走了。就看新一排長賀永生問他們排的人說:“同志們,我們是幾排呀?”就聽見:“一排全體齊刷刷的喊道:“一排。”就聽賀永生說:“對,沒錯,我們是一排。一排的作用就是我們要走在前面,我們要爭當(dāng)?shù)谝弧!彼傲艘宦暎骸跋蛴肄D(zhuǎn),三排并作兩排,齊步走。”他領(lǐng)著一排走著正步,我們和二排稀稀拉拉的人群開始給一排讓路。當(dāng)時的情景好像,他們是士兵,而我們是老百姓。
到了秋菜地里,我們女生拉開橫排開始拔大草。男生兩個排拿鋤頭在后面鏟小草,松土。連長坐在地頭上看著我們,不時走到地里看看大家干得怎么樣?到了休息的時候,我們都坐在地頭上閑扯。而一排長,拿出一張舊報紙,給大家大聲的讀著。連長走到我跟前說:“三排長,你們要好好像一排學(xué)習(xí)呀。”連長又走到二排的人群里好像和張國盛也說了,和跟我說的相同的話。我認真的想了一下,是啊,剛來時大家的朝氣十足,也是上下班唱著歌,胸膛里燃燒著火一樣的激情,現(xiàn)在不見了。想到這,我看了一眼我們的人。一個個像小村婦,哪里還有一點學(xué)生的樣子。我喊大家坐在一起,我說:“同志們,剛才連長的話大家都聽見了,一排給我們做出了表率。我們要好好像一排學(xué)習(xí),恢復(fù)我們本來的面目。讓我們把將要熄滅的青春之火,再度燃燒起來。”我說:“下面,我們唱歌吧,麗麗起頭。”張麗麗聽我要唱歌,就起頭唱歌。我看二排長很尷尬,就喊道:“三排唱歌二排聽,這樣實在不公平。”我又問大家:“這樣公平嗎?”大家一起回答:“不公平。”我喊道:“歡迎二排來一個,歡迎二排來一個,大家歡迎。”大家拍著手等著二排唱。二排長一看,也領(lǐng)二排的人唱起來。在這一刻,只聽見歌聲回蕩在清河邊上。此起彼伏,十分雄壯,我看了一眼二排長,他的臉上洋溢著光彩。我想,他和我一樣,青春的熱血沖走了不快。歌聲給我們帶來了活力,也帶來了團結(jié)向上新的開端。
下班很自然排成兩行,唱著歌回到連隊。到了連隊大院解散時,我看了一眼新一排長賀永生。他表現(xiàn)的很自然,絲毫沒有得意的表情。我由衷的,也是第一次對一個陌生的男生有了好感。回到排里,就聽見大家七嘴八舌的說一排長賀永生。大概意思就是,他多事兒,現(xiàn)在弄得上下班都要排隊,休息還得學(xué)習(xí)等等。我對大家說:“我不這么認為,如果,我們還繼續(xù)下去,我們就要在不知不覺中都成了老太太。”大家聽我說完,都哈哈笑著說:“排長,昨天還不是這樣的,今天咋變了?”馮桂華本來心情不好,一整天也沒看她笑了。我也沒有心情和大家說笑,走到馮桂華身邊說:“哎,還愁呢?”她抬頭看了我一眼說:“你有啥好辦法嗎?”我說:“咱兩去找連長,讓連長幫忙,把你調(diào)到場部去。你和小武偷偷的領(lǐng)結(jié)婚證,別讓小武他家里知道。”她說:“那然后呢?”我說:“然后嘛,你倆,就過日子唄。”她聽我說完想了一下說:“你敢去找連長嗎?我可不敢。”我小聲說:“這樣,明天讓通信員給咱買兩瓶好酒。我給咱連長送去。然后,我就和連長說,讓他去農(nóng)場跟場長說,把你調(diào)去農(nóng)場。”我說完看著她的反應(yīng),我看見她聽我說完笑了。
吃完了午飯,大家都躺在鋪上睡午覺。下午,還是去秋菜地。大家排著隊,雖然走在小路上不太整齊。但比先前是好多了,有了緊張團結(jié)的氣氛。我看了一眼二排,也是整齊的隊伍。我想到連長說在休息要學(xué)習(xí),我在兜里揣了一張馮桂華從場部拿回來的報紙。我用手摸了摸還在兜里,就和挨著我走的馮桂華說:“哎,你在場部看見楊柳和何穎了嗎?”馮桂華說:“沒看見,聽說都進了局宣傳隊。”我說:“啊,我說呢,你回來咋沒說呢?”我看著馮桂華,想著這個丫頭逼著我,讓我?guī)退朕k法。我沒招了,幫她想出這么一個主意。還不知道行不行?可是,我發(fā)現(xiàn)馮桂華聽了我給她出的這個主意以后,好像高興了。看著她高興的模樣,我不忍心讓她失望。于是,我向丑丫姐借了五元錢,給了通信員。決定為我的好友挺險走一回,這也是我第一次學(xué)會走后門。還不知道行不行呢?心里也是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