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左梅醒來的時(shí)候，已是第二天上午了。

又是一個(gè)好天氣，明亮的陽光從窗縫里射進(jìn)來，照在左梅的身上。

左梅推開窗，向外面望去，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有微微的風(fēng)吹過來，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院子里，幾只雞正在覓食，兩只公雞仔不知天高地厚，為一只蟲子什么的打得不可開交，旁邊的幾只母雞不管不問，隨他們鬧去。

左梅準(zhǔn)備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有點(diǎn)痛，左梅想：昨天晚上是真喝多了，看來這蜂蜜蕎麥酒太有欺騙性了啊。

左梅從床上下來，穿上衣服，開始疊被子。

小米聽見樓上有聲音，知道左梅起了床，便端了一杯開水上樓來了。看見左梅在疊被子，忙上前止住了，要左梅喝水，她來整理床鋪。

左梅拗不過她，只得由了她去。

左梅端著水下了樓，洗了臉?biāo)⒘搜蓝似鹚畞肀愫龋驗(yàn)楹攘司疲诟缮嘣辏豢跉鈱⒁淮蟊韧炅朔浇饬丝省?/p>

喝完水才感覺到自己的眼睛腫得厲害，忙拿出鏡子來照照，天啦，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紅紅的。左梅覺得好丑好丑，連忙放下鏡子，心情有些壞，心想這樣怎么去見人。

小米在一旁看見了，跑出去，一會兒和媽媽一起進(jìn)屋來了。

左梅有點(diǎn)不好意思，把眼睛垂下，不看馬姐她們母女倆。

馬姐笑嘻嘻地走過來，說：“怎么樣，哭啊，眼睛哭腫了吧。”

“都怪你那什么蜂蜜酒啊，喝著甜，一不小心就喝了幾碗進(jìn)去，怎么不醉呢？你又不勸勸我，叫我少喝一點(diǎn)，存心想把我喝醉呢。”左梅假裝怪罪馬姐。

馬姐反駁道：“還說勸勸你，一喝上就收不了場了，喝到最后簡直當(dāng)水來喝。”

“怎么辦嘛，這眼睛腫得像個(gè)什么樣子，沒法見人了。”左梅有些著急。

“你要見誰呀，這山上就我們母女倆。”馬姐存心要逗逗左梅，“你放心，眼睛的事我有辦法，一會兒保管你眼睛像以前一樣。”

“真的嗎？”左梅來了興趣，“那你趕快給我弄弄吧。眼睛腫著怪不舒服的。”

馬姐給小米使了個(gè)眼色，小米跑出去了。

一會兒，小米手上拿了一把左梅從來沒有見過的植物進(jìn)來了。馬姐扯下葉片拿在手上揉碎，叫左梅躺到床上。左梅聽話地躺下，閉上眼睛。馬姐將揉碎至幾乎出水的葉子敷到左梅的兩個(gè)眼睛上，叫左梅不要睜眼。

才過了一會兒，左梅就覺得有一股清涼的感覺侵入眼皮，涼涼的，爽爽的，幾乎能夠感覺到眼皮正在收緊。左梅心想這是什么東西啊，這么神奇。以前只聽說過用新鮮的土豆片和茶葉包敷在眼睛上可以消腫，沒想到這山上竟有這種方法，只不知效果怎么樣。左梅懷著期待等了十來分鐘，馬姐就將眼睛上的東西去掉，說可以了。

站起來，覺得眼睛輕松多了，忙拿了鏡子來看，果然紅腫消得差不多了，只隱約還有一點(diǎn)。馬姐說，已經(jīng)沒有了，過一會兒自然就全消了。

左梅覺得神奇，忙問馬姐剛才敷的是什么東西，是不是薄荷葉子。

馬姐神秘地說：“不是薄荷，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老輩兒教的，說是能消腫。不是我不給你說，即便說了，你也拿不回家里去的。”

“那倒是，要是我家里種有這東西該有多好啊，每天晚上再怎么哭，第二天早上起來敷一下就好，別人看不出來。不至于哭之前還有心理負(fù)擔(dān)，老是擔(dān)心自己第二天上班眼睛腫著怎么辦，搞得自己連哭都不暢快和踏實(shí)。”左梅這話倒說的是實(shí)話。

馬姐見左梅眼睛消得差不多了，便到廚房里端來了一碗熱乎乎的飯和一碟泡菜，對左梅說：“我們這山上不比你們城里條件好，早上吃豆?jié){油條的，我們一般都是煮玉米珍珍飯，我在里面加了自家磨的豆花和一點(diǎn)酸菜，就著泡菜吃，好吃，不知道你吃不吃得習(xí)慣。”

大約是頭天晚上只喝了酒沒有吃飯的緣故，左梅端過來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玉米珍珍是新掰的玉米曬干了磨成的，有淡淡的清香味，酸菜放在飯里，有點(diǎn)酸，卻是解油膩的好東西。那泡菜更絕妙，是將蘿卜的皮削了后泡的，里面有青花椒的香味，姜和蒜的味道，吃起來脆脆的，特別爽口。左梅一口氣將一碗飯吃完了，問馬姐還有不有，又到廚房里里去舀了一碗來吃了。

馬姐看左梅把飯吃完了，說：“左梅，我去地里干點(diǎn)活，小米帶著你到處走走。不遠(yuǎn)處有一個(gè)地方很好玩的，我讓小帶你去。”

“真的嗎？那太好了！”左梅一聽說有好玩的地方，高興壞了，拉著小米就要走。

剛走幾步，左梅忽然想起自己帶了速寫本的，心想如果有好景致的話正好可以畫下來，積累一點(diǎn)素材，不然看了就走了真是可惜。于是，忙丟下小米轉(zhuǎn)身跑回屋里，從背包里拿出速寫本和筆一趟子跑了出來。

小米穿著一件小碎花的短袖在前面帶路，一路蹦蹦跳跳，像一只可愛的小梅花鹿。左梅看著小米的背影，心里有些復(fù)雜，多可愛的孩子啊，只可惜不能說話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治好，一個(gè)女孩子和母親生活在這荒僻的山上，太寂寞了，她應(yīng)該有更廣闊的天地，她應(yīng)該有屬于她這個(gè)年齡的快樂生活，孤獨(dú)和寂寞對她太不合適宜了，也太殘忍了。

上了幾道坡，下了幾道坎，小米帶左梅來到了一個(gè)絕妙的地方。左梅一看，驚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眼前是一片怎樣的景致啊！

天空是湛藍(lán)湛藍(lán)，天空中有薄薄的棉花狀的白云。遠(yuǎn)處的山層層疊疊，像蜿蜒的巨龍，又像翻騰的海水，氣勢磅礴，讓人震撼！近處的山上長滿了挺拔的松樹，有風(fēng)吹過，松濤陣陣，空靈而幽遠(yuǎn)。更神奇的腳下幾米處，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形成了一個(gè)高臺，表面平滑，有四五平方米的樣子，高臺旁邊，長著一棵大碗口粗的松樹，樹干自然向石頭邊彎曲，枝葉茂密，灑下一片濃陰在石頭上。左梅一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禪師打座修行的情景。距離高臺二三十米遠(yuǎn)的地方，有一掛不大的瀑布，水流從山崖上泄下，如白白的絲綢被扯成絲絲縷縷，一陣風(fēng)吹來，騰起一團(tuán)小小的煙霧。瀑布腳下，自然形成一個(gè)深潭，水如碧玉，水波蕩漾。

左梅趕緊拉著小米的手，蹲下身子，拉著小樹和雜草，滑到高臺上，興奮地手舞足蹈。隨后，沖著遠(yuǎn)處大喊幾聲，一時(shí)間覺得胸中郁氣全消，心情暢快之極。

興奮了一陣，左梅和小米坐在松樹下。左梅打開速寫本，拿出鋼筆，開始畫畫。

左梅先從遠(yuǎn)山畫起，近處的松樹是勾勒的重點(diǎn)。因?yàn)樵S久沒有畫過了，但是功底在那里，畫過幾筆后便有了感覺，或廖廖幾筆勾遠(yuǎn)景，或繁復(fù)細(xì)致描近處，松樹的蒼勁，遠(yuǎn)山的的氣勢躍然紙上。

小米在一旁看得驚奇，翹起大拇指不住地夸獎。左梅畫完一幅，叫小米也來試試，小米不相信地看著左梅，左梅說：“沒事的，你隨便畫，想畫什么畫什么，想怎么畫就怎么畫，我起來走走，坐得有點(diǎn)累了。”

小米笑瞇瞇的，從左梅手里鄭重地接過速寫本，歪著頭調(diào)皮地看著左梅，有些不好意思下筆。左梅知道她害羞，便起了身，到旁邊的松林里去活動活動筋骨。

過了一陣子回到高臺上，看小米已經(jīng)畫完了，左梅接過本子要看，小米一下子將本子合上，羞澀地不讓左梅看，左梅說沒關(guān)系小米，你讓左姨看看，左婕不會笑話你的。小米方羞答答地松了手，把臉轉(zhuǎn)了過去。

左梅一看，簡直大吃一驚，她沒有想到小米會畫得如此之好。小米顯然沒有受過什么正規(guī)的訓(xùn)練，但是筆法自然，有一種拙樸的山野味道，景物有些變形，頗有些后現(xiàn)代的風(fēng)范。

左梅大贊：“小米，你畫得真好，我好喜歡，真的，好喜歡！你不畫畫真是可惜了呢。”

小米聽左梅這樣夸獎她，高興極了，臉上飛起了一團(tuán)紅云，像天邊美麗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