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晚飯,左梅早早地上床休息。
半夢半醒之間,手機響了。一看,李波打開了電話。
左梅不知道什么事,拿起手機來接聽。
“左梅,又和男朋友在哪里玩呢?”李波一上來就開玩笑,當然,也有試探的部分在里面。
“不至于那么快吧。像我這種人,還會有男人要么?和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丈夫都不要了,別的男人還會要?”
“說那些,你現在耍個男朋友也是正常的。”李波笑著說。
“你就給我挖坑嘛。規規矩矩的都被人抓了漏子,如果這個時候再去找一個男人的話我還活不活得成人啊。你放心,在離婚之前,我是不會和任何男人有任何瓜葛的。這不是向誰保證的問題,而是我的原則。事情已經夠亂了,我不想再亂。”左梅說的倒是實話。
這個社會,口口聲聲說男女平等男女平等,其實哪里有什么平等?男人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人們不但不指責反而還暗地覺得那男人有出息,動不動都把男人出軌的責任全部歸到女人身上來,說什么女人是黃臉婆,沒情趣,跟不上男人發展的步伐啥的。女人若是出了軌,那定是要被大罵得頭都抬不起來的。大城市可能對女人寬容點,小地方的女人實在可憐。
左梅深深地知道這一點,她知道自己越是這種情況越要穩重,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到時候自己就是有再大的冤屈也等于零了。
女人很脆弱,現實很兇猛。
李波問:“現在在哪呢?能出來談談嗎?”
“我已經上床睡覺了,我很累,想好好休息一下,你有什么就在電話里說吧。”左梅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其實也沒有什么。”李波故作輕松。
李波很會說話,也會繞圈子,從不直奔主題,說的話要認真聽仔細分析才知道他所要表達的意思。左梅有時候覺得他說話有水平,有時候覺得又太那個了。什么時候都不肯輕易讓別人知道他的想法,總是把自己隱藏得很深很深,處得久了就有些累。特別是對于左梅這樣一向心直口快的人來說,和李波說話有時候真是一種折磨。
“有什么你就說吧。別繞彎子了。我沒有事,相信我。”左梅不想浪費睡覺的時間,“這種時候了,什么事情不能接受呢?最壞的結局無非就是離婚吧。離就離唄,如果只有這一個結局難道自己不去接受還要去尋死不成?好便是了,了便是好。痛苦難免過程必須,如此而已。”
李波沉默了一會兒,對左梅說:“左梅,我們作為朋友,當然不希望你們倆真走到那一步,真的,我們在一起已經習慣了,我難以想象以后和我們坐在一起吃飯、喝茶、聊天的是另外一個女人。”李波繼續委婉。
“別說這些了,快說下邊的但是吧。”左梅一聽就知道下面還要說什么話。
“你看你就是聰明,我什么都瞞不住你。”李波故作輕松。末了,接著說:“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和吳清源通了半個多小時的電話,這是他這么久以來主動給我打的第一個電話。他說……”李波說到這里,停下了。他在想用什么樣的語言才能讓左梅接受。
“他說什么?別扭扭捏捏的,娘們都不如。”左梅催李波。
“他說,你的脾氣太大了,太強勢了,讓他很痛苦,再也不想忍受下去了。你們之間,可能真的走到盡頭了。他讓我轉告你,要你冷靜,最好是冷處理,冷處理不是說還有第二種結果,冷處理是讓你在冷靜中盡快接受離婚的事實。”李波也不知道怎么繞彎子了,干脆實話實說,直接轉達。
“他還說,如果你冷靜點,好好處理這件事的話,他以后混得好了,對大家都有好處,如果要鬧下去的話,大不了他不往上升了,一個科長當到頭。你就是鬧上法庭也沒有關系,冷靜接受這個現實算了。”
李波一口氣說完,長出了一口氣,像完成了一項多么艱難的任務。不過這個任務說起來的確艱巨,他知道說了以后對左梅的打擊,但是又不得不說。現在好了,已經說完了,余下的事,就是左梅自己處理了。
左梅聽完,問:“說完了嗎?說完了我要睡覺了。”說完,“啪”地掛了電話。
左梅關機,蒙上被子睡覺,但是胸中有一口氣半天出不上來。憋了半天,還是哭了。
天啦,這就是我曾經深愛過的老公嗎?他真的就這樣無情嗎?男人怎么會是這樣子的?他天天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纏在一起,沒有一點反思自己的跡象反而處處挑我的毛病,找我的問題。仿佛走到今天全是我一個人的錯。還說什么要我冷靜,怕我去告他嗎?怕我去單位鬧嗎?什么他混得好了對大家都有好處,難道他以為我離了他就是死路一條再也生活不下去了嗎?難道料定了我離了婚后必定指望著他的施舍過日子嗎?
呸!什么東西!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左梅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遇上了這樣的極品男人!
本來已經比較平靜的心叫李波的一番話又攪得天昏地暗。
左梅哪里還能夠睡得著,如火般煎熬半天,不行,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我要找個人說說!
在梅將手機打開,給同學李鯤打去。
電話通了。左梅迫不及待地說:“李鯤,不行,我要瘋了!”
李鯤說:“左梅你別急,慢慢說,我聽著呢。”李鯤是搞心理咨詢的,知道這個時候傾聽是最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左梅將剛才的事情大略說了,問李鯤:“李鯤,真的全是我的錯么?是我將他逼出去的么?我想不通這個問題啊!”
李鯤安慰左梅:“你千萬不要這樣想,哪里全是你的錯。你那么優秀的一個女人,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李波,我想不通啊。當然,我也明白我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女人,但是自認為大體還是做得不錯的。說我吃閑飯靠著別人來養活吧,我有自己的工作,完全能夠養活我自己;說我脾氣不好吧,他自己都說過我是一個關鍵時候最能為別人著想到女人,說我通情達禮;說我庸俗不堪,沒有生活情趣吧,我不說是才女吧但也是有自己的愛好的;說我們沒有共同語言吧,以前也經常在一起談文學談哲學談詩談畫,甚至我正準備哼一首什么歌他馬上就唱出來了。真的,也許我有時候把家務沒有做好,有時候脾氣有點壞,但是那就是他要離開我的理由嗎?如果我連一點問題和缺點都沒有了,那我還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嗎?我豈不是就成了圣女了?他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吧。”
李鯤一直不插言,聽左梅一直說下去。
左梅說完,李鯤說:“左梅,我理解你此時的心情,真的,你的痛苦我完全理解。感情這東西,是不好說誰對誰錯的。這樣說吧,我覺得感情沒有對錯,只有愛與不愛,適合與不適合。你的確很優秀,但是并不代表他非要愛你。另外的那個女人也許沒有你優秀,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可以愛她。也許他覺得另外的那個女人更適合于他罷了。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如果永遠把你的價值建立在男人對你的評價上的話,你必是死菜一碟!為什么要那樣做?他的看法真的那么重要嗎?他的觀點就全是正確嗎?他的態度就是你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么?你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得到他的承認嗎?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感情的事情尤其不好說。他不愛你了難道你將他強拉回來?你小時候是放過牛的,牛不喝水了你把牛的頭按得下去嗎?”
李鯤知道這個時候的左梅是一個病重的人,必須下猛藥方可醫治。再給她開一點無關痛癢的藥只會讓她的病越來越重,反而會害了她。
左梅一直聽著,不說話。
李鯤接著說:“所以,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們這筆感情帳是筆糊涂帳,越理越亂,不如干脆扔掉不要再去理它!扔到河里去讓它被水沖走,扔到沙漠上去,讓它被風吹走被太陽曬干。”
左梅聽李鯤說完,若有所思地說:“李鯤,我覺得你說和很有道理,你剛才的話好像一把利斧,將糾纏在我身上的亂七八糟的纏得我要死的結一下子砍斷了,我一下子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真的,這種感覺很奇妙,這時候心里好輕松。”
李鯤笑著說:“左梅你別夸我,我沒有能么能干,我的話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作用,我是你的同學,又是你要好的朋友,我不想說什么假話來糊弄你,更不想你長久地陷在情感的漩渦里不能自拔,看得人心疼啊。”
“看來我今天晚上找你是找對了,你不愧是搞心理咨詢的,我的心病還得你這樣的醫生來醫才行啊,但是先說好,別指望我給你拿什么心理咨詢費啊。”左梅和李鯤開玩笑。
李鯤見左梅的心情好起來了,也很開心,說:“那這樣,看你今天這么配合醫生的工作,我再獎勵你一個故事聽。”
“好啊,好啊,快講!”左梅來了興趣。
“有這樣一件趣事。宣州刺使陸亙大夫問臨濟禪師:‘有一古人在瓶中養一只鶴,后來鶴漸漸長大,卻不能從瓶中出來。現在不毀壞瓶子,不傷著鶴,你說怎么才能讓鶴出來呢?’臨濟禪師叫了聲‘大夫’,陸亙隨即應答了一聲,臨濟禪師說:‘出來了’。禪師只輕輕地喚了聲大夫,使其注意力從對剛才問題的窮追不舍中突然被切斷,不再想瓶與鶴便出來了。左梅,我們的生活和工作中也會有許多難題,像‘瓶中之鶴’這樣根本沒有答案,最好的解題方法就是像禪師這樣把問題取消。汲汲以求于那些朝思暮想的東西,人的心就會被這些妄想套住,就看你能不能聰明地轉一下。轉出來,海闊天空;轉不出來,瓶中之鶴,雖活如死。左梅,不是說你前面的路走不通了,而是你該轉彎了。轉個彎,你的前面就是柳暗花明,就是又一村。”
李鯤說完,倆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的,我的確該轉彎了。左梅想著這一句話,心情平靜地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