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夫婦留下了江楚凡在家用晚餐，席間的氛圍還算不錯，只是，卓夢無論如何也無法看著江楚凡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咽下嘴里的東西，因為今天下午的事情，她連飯菜的味道都沒有心情嘗試。吃完晚飯，許晴看著差不多的時候隨意地提起讓卓夢送江楚凡離開，意圖是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一路走來，兩人都是沉默不語，直到卓夢先開了口。

“江先生……”

繼續(xù)走著，江楚凡的右手插在褲袋里，輕瞟了卓夢一眼，他淺聲應(yīng)下，心情突然很好。

“嗯。”

江楚凡的臉上帶著笑，卓夢看到，心里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的火。

“我很想知道，江先生為什么想要和我結(jié)婚？”

停下了腳步，江楚凡側(cè)過身，對上了卓夢的眼。看著江楚凡平靜無波的眼，卓夢忽然覺得一陣無奈，瞬間覺得有些泄氣。

“比我適合你的女人多的是，即使是我的妹妹，條件也比我要好，比我更適合做你的夫人，為什么你偏偏要選擇我？”

她看著他，仰頭看他，她眼里的光芒那么急切。

“為什么啊……”

他假意思索著，故意拖長了尾音吊著她的胃口。

“因為......我覺得你適合，覺得你……天生就是應(yīng)該屬于我的?！?/p>

他邪佞地笑著，看著她，他說得霸道，也說得自信滿滿。卓夢看著他，一臉錯愕，她完全沒有想到，他的理由會那么幼稚。

“就因為這個？”

他能不能再專橫一些，他江楚凡根本不是在選擇伴侶而是在挑物品，而她就那么可憐，恰好被他挑中，被他選上？。

“對……就是這個原因，你覺得這個理由不夠嗎？”

江楚凡說得理所當然，他覺得這個理由已經(jīng)足夠了，他江楚凡想要，就應(yīng)該順理成章地得到，不管是用什么方法。

不夠！卓夢當然覺得不夠，已經(jīng)有一個人給了她一個足夠的理由要嫁給他，江楚凡的理由怎么可能打動她。

“對不起江先生……”

她低下了頭，鼓起了勇氣說出了積壓在肚子里一下午的話。

“我想我不能嫁給你。”

她說，江楚凡沉默了一會兒。俯視著她，他只能看到她頭頂?shù)臑醢l(fā)，突然地，他挑起了嘴角，笑得淺而深邃。

“這個問題在今天下午的時候我們就已經(jīng)商定下了答案，這你是清楚的?！?/p>

“我已經(jīng)有未婚夫了……”

卓夢打斷了江楚凡的話，抬起了頭，看向他的眼里滿是她的堅定。

“我很愛他?！?/p>

她繼續(xù)說著，他狹長的單眼冰冷了下來，但臉上的笑意卻并沒退去，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那又怎樣呢？”

江楚凡平靜地反駁了卓夢的話，那聲音冰冷得滲人，像是要把人冰起來一般。

“你們還沒有結(jié)婚不是嗎，更何況，你的父母還不知道那個人的存在吧，至少……他們在我面前一個字也沒有提過，你有未婚夫這件事。”

他篤定，她話里的心需。卓夢愣住，無話辯解。她，的確還沒有告訴她的家人有宮浩這么一個人的存在，她的沉默讓江楚凡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測。

“我不管你心里是不是有其他的男人，我要的，只是你卓夢這個人?！?/p>

卓夢愣愣地看著他，聽著他的宣告，她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她原以為他會憤怒，會離開，卻從來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平靜地向她宣告他的霸道。

看了看天色，江楚凡淡淡地說道。

“天色也很晚了，你還是回去吧。剩下的路我認得?！?/p>

轉(zhuǎn)身，他獨自向車庫走去，冷酷而帥氣。留在原地的卓夢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錯愕和生氣的心情攪得她不知該說些什么。

……

站在卓世文的書房外，卓夢躊躇再三卻怎么也下不定決心去敲那扇門：父親會見她嗎，他會接受她的請求嗎……所有的問題卓夢都沒有把握能求得那個人的幫忙，可她終是要去試一試，除了能求一求父親，她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在門外躊躇了半晌卓夢才積攢夠了勇氣，敲響了書房的門，她在門外忐忑地等待著，等了好久里面才有回應(yīng)。

“進來。”

聽到允許的聲音，卓夢深吸了一口氣，小心地扭開了門鎖，腳步踏在書房的地毯上她也是把步子放得很輕很慢。

“爸......”

她怯聲地叫著那埋在文件堆里的父親，聲音微微地在發(fā)顫。卓世文從文件中抬起頭來，取下了辦公時戴的眼鏡放在一旁，他對于卓夢的到來并不意外。

“什么事？”

他的語調(diào)無升無降，就像在詢問一個下屬，冷冰冰的，讓她覺察不到一絲的感情：他的冰冷還是有些好處的，至少讓她冷靜了下來，過會兒才不至于語無倫次。深吸了一口氣，卓夢強忍著翻涌的心緒，說出了自己到這來的目的。

“是……今天下午的事?！?/p>

卓世文坐在書桌前，審視卓夢的眼如同是獵鷹的眼一般凌厲。

“你還是要跟我說你不同意這樁婚事嗎？......就因為那個從美國來的男人，你不想嫁給江楚凡是嗎？”

“爸……”

卓夢有些驚訝，父親竟然知道宮浩：他，從什么時候開始注意她身邊的人和事了。

“看你的表情，那是真的了?！?/p>

在父親質(zhì)問的眼神下卓夢又開始不安了起來，低下了頭，她不敢去看父親的眼睛。即使她沒有做錯事情，但只要父親在她面前她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罪人，一個犯了錯成為他恥辱的罪人一般。

卓世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慢地向她走去，面無表情。

“為什么……”

他站在她的面前，沉著聲問她。

“爸……我……”

“啪！……”

一聲脆響，卓夢被自己的父親打彎了腰。她按著被打得辛疼的臉，眼睛睜得很大：這是父親第一次打她，突來的耳光原來是這么的疼，不只是身上。卓夢不可置信地向父親看去，才發(fā)現(xiàn)父親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有悲傷，有痛苦，更有無盡地怨恨和憤怒……他的樣子像是受了極大地打擊。

“為什么要是宮家的小子……”

他低聲嘶吼著，那樣恨，那樣地心痛。

“你就和你媽一樣，犯賤！都要跟著宮家的男人走，都要背叛我！”

倒退著，他掃過書桌上的東西，不管是書還是筆，統(tǒng)統(tǒng)都掃落在了卓夢的身上。卓夢不知道父親為什么會那么激動，更不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錯。她看向自己的父親，眼睛里流著淚，但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哭的表情。

“爸……究竟，我有什么樣的過錯，你要那么討厭我，怨恨我？”

“你錯了，大錯特錯……你錯就錯在你是你母親生的，你是孟雪的女兒，是個孽種！”

卓夢被他的話驚住，她一直知道父親是不喜歡母親的，但沒想到他不只是不喜歡她，還恨她，他恨她！

“媽媽很愛你，她離開時都是念著你的你知道嗎，可是……你恨她……你那么恨她，恨得連她和你生下的女兒都要怨恨！”

“你不是我女兒！”

他怒視著她，他眼里的恨讓卓夢懼怕，也讓她無所適從。

“我從來就沒生過你?！?/p>

哈……她在心里冷冷地笑著，看著父親，面上也是極盡地諷刺。

“既然我不是你的女兒，你又何必養(yǎng)我，又何必管我是要跟著誰，要嫁給誰？！”

卓世文被她問住，立在原地，他的鼻孔間喘著粗氣。

“養(yǎng)你，也不過是為了今天這一刻！”

一句話，徹底將卓夢打入冰冷的深淵：她以為他還會有那么一點點的良心的，原來沒有，他沒有心的，對她和母親從來就沒有過心。

“原來我一直就是你商業(yè)聯(lián)姻的工具，怪不得，你從來都不對我笑，從來不抱我，也從來不和我親近……我多傻啊，以為自己不夠好，在你面前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為的也不過是你能多看我一眼，我真傻……?！?/p>

她傷心嗎，痛嗎……不了，她再也不會了，這個人，她根本不值得。

“我不會和江楚凡結(jié)婚的，不管你以后說什么，我都不會再聽。以后，我要自己活著，再也不要被你們左右！”

她向他宣誓，可在他眼里，她的執(zhí)著就像小孩口中的戲言一樣可笑。

“是嗎，那隨你，只要你不想再做卓家的人！”

他說著狠心的話，戲謔地看著她的臉色漸漸變白，他的心里一陣快意。她痛苦，那一個人應(yīng)該更痛吧，這樣，他的痛才能更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