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在上河虬面前轟塌,他面無表情地提著牧刀走進來,房間里空無一人。
鏡臺上的熏香還未熄滅,散著裊裊的白煙。鏡臺旁有一個黃木的衣架,上面是一件斑斕的彩衣。殘破的木窗里吹來一陣風(fēng),把彩衣吹動。它的主人是風(fēng)華絕代的戲子,它也好像有了靈性,借著風(fēng)的身形歌舞,在風(fēng)里唱著哀涼的古調(diào)。
“嘶!”
一道刀光閃過,半截彩衣飄落在地。
“追!”
……
遺玉,唐軻和危月三個人,在破墻而逃后,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把雍州作為了逃亡的方向。他們在寬闊筆直的大道上迎著陽光逃亡,路人們卻是不以為意,只認為是公子哥們的紈绔脾氣來了,要在大街上意氣風(fēng)發(fā)一回。絲毫沒有想到年輕人們竟是在自家城主的追殺下出逃。
在經(jīng)過城門時,三人也是勒緊馬韁沒有放慢絲毫。守衛(wèi)城門的城門侯見他們馬速半點不減居然意圖強行闖關(guān),就想要把他們攔下來問話。
然后唐軻想也不想地直接大罵了一句,“狗一樣的東西,也敢攔我的路!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公子是誰,不想活了嗎!”
一句話直接把城門侯罵愣了,好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三人的背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他才回過神來。他拍拍額頭,暗叫倒霉。只道是哪家的權(quán)貴子弟錦衣出游,自己沖駕犯了忌諱。
……
“哈哈哈哈……”唐軻騎在飛馳的馬上,仰天大笑,狀極得意。眉梢間盡是年輕人飛揚的意氣。
“果然是劍客啊。”危月微微一笑,哪怕是在顛簸的馬背上他都能笑的絲毫不亂,“不僅有剛巖般的心,還有弓箭般的詞鋒。”
遺玉看著唐軻在危月的吹捧下得意的大笑,搖了搖頭。危月這家伙不僅損人不帶臟字,就連罵你都能讓你笑起來。真是厲害!
奔跑了一會,三人的眉頭同時皺了起來。
他們的云海感覺到了波動,在觀星境的云海里,疑似妙識境的上河虬亮的就像星星。
“諸君!”危月說道,“雖說此地的風(fēng)景很美,大家都很喜歡。可想來大家也不想自己年輕的身體被埋葬在這里,成為大樹下一具華麗的尸骨吧。雖說會有美人穿著盛裝前來祭奠,可是站在美人的身邊的人不是你啊。為了阻止這幕悲劇,我們還要再快一些啊,起碼要比墜落的流星快。”
危月哪怕是在這種面臨生死的情形下,依舊優(yōu)雅的像個貴族。仿佛千年前坐在大殿里的王侯,臣子們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稟奏說敵人已經(jīng)攻破了王城,就要殺進宮里來了,大勢已去不如我們快逃吧。王侯卻不慌不忙的抽出腰畔祖?zhèn)鞯呐鍎Γ佳坶g淡定從容,說你們先走吧,孤要留在這里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我們穿戴著冠冕朝服,走的時候也要像個貴族。
雖說危月沒有王侯那般為了大義而犧牲的覺悟,可氣度是相同的。
遺玉越跑越覺得不開心。
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事,卻被逼得這么狼狽的逃竄,這是沒有道理的。
沒有道理,就是錯的。
遺玉不做錯事。
“吁——”遺玉一勒韁繩,雪獅子停了下來,他輕聲說,“我不跑了。”
“什么?”唐軻驚了一下,也勒緊了馬韁,“不跑了?上河虬馬上就要追上來了。我們不跑難道留在這里等死嗎?”
危月不語,靜靜地看著他。
“我們沒有做錯事,為什么要跑?”遺玉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這是錯的。”
“可是——”唐軻一急,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當(dāng)他看到遺玉的眼神時,就知道遺玉的心意已決,自己是勸不回來的。
他低下頭,心里糾結(jié)了一下,然后一咬牙,恨聲道,“我也早看上河虬那個老匹夫不順眼了,殺了他也好!”
有些人就是這樣,哪怕是認識了一輩子也隔著一副心腸,臨到死了也不能成為知己好友。而有些人只見過一面,就已經(jīng)互相心折,心里許下可以托付生死的誓愿。
殺上河虬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唐軻說這句話,是表明他愿意留下來陪著遺玉送死,愿意奔向已然注定的結(jié)局。就好像古代的武士們,明知道敗亡的路已經(jīng)在腳下,路的那一頭是黃泉。可他們依舊細心地擦拭著自己的寶劍,坐在沙場上等著敵人從地平線上出現(xiàn)。然后唱著一首孤寂的歌,淡定地沖入敵陣死去。哀美的就像秋葉。
危月在一旁拍掌笑道,“真是感人啊。我原以為男人講求恩義的時代早已如薄櫻般逝去,那美好的故事只能成為戲子演繹的傳說。沒想到今天卻能在這里重新看到久遠的古風(fēng),危月何其榮幸,諸位如果不嫌棄的話,危月愿意與諸位一道去打完那美好的仗。”
坐在馬背上的三人就這樣約定了生死。
這一幕被千年后的史官記錄下來,被認為是日后的蓋世英雄們結(jié)定生死情義的開始。
遺玉坐在馬背上微鞠躬,“遺玉多謝諸位的厚愛了。”
唐軻、危月端坐在馬背上還禮。
男人之間的情義就是這樣,不需要多說什么,仿佛平淡如水的樣子,卻能在生死之間心領(lǐng)神會。
遺玉直起身,眼底閃爍著刀劍般的清光,“這一戰(zhàn)我們未嘗沒有機會,我在道觀十六年,學(xué)了不少本事,也該拿出來用上一用。”
“道觀?”唐軻有些疑惑,“是清虛觀,還是無為觀?”
“是道觀。”
“我知道是道觀,我是問你哪一座道觀!”
“就是道觀。”
……
遺玉和唐軻都不想和對方說話了,感覺對方簡直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物種,把話說得這么明白卻還是聽不懂,真是夠了。剛剛還在托付生死的人,此刻卻有些相互“鄙薄”起來,世間事真是玄妙無常。
這是男人之間友誼的第二種特征——尊敬與鄙薄的雙重存在。
三個人都下了馬,把馬遠遠地放開了。
危月問道,“你有什么辦法?”
遺玉道,“上河虬來的這般快,想必是甩掉了侍從孤身而來,這是一個機會。”
“我們年輕而修為淺薄,上河虬為人心高氣傲,必定會輕視我等,這是第二個機會。”
“我們先他一步,可以從容布置,這是第三個機會。”
“有此三點,上河虬必死!”
唐軻問道,“我們怎么布置?偷襲?”
“不只是偷襲。”
“那還有什么?”
“沙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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