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玉傷痕累累。
四季師姐親自縫制的道袍四處撕裂,露出了內(nèi)里的中單。鮮血和汗水混在一起,染紅了紋在衣上的刺繡,被浸潤染色后的花瓣,變得栩栩如生。仿佛春天來了,它要舒展枝葉,開給寫詩的人看。
這是他第一次傷的這么狼狽。記得上一次受傷的時候還是在夸父族,夸父族是上古的后裔,是大巫的后代。那一次,一個身高數(shù)丈的巨人突然從天而降,巨大地力道在一瞬間震傷了他。若非大師兄來得及時,遺玉恐怕就要死在那了。
上河虬也不好受。他本身就是帶傷作戰(zhàn),星宮碎裂的幾乎搖搖欲墜。一身修為降至極點,這時是很需要立刻進(jìn)行調(diào)養(yǎng)的。否則一個不好,就有可能造成終身性的創(chuàng)傷,此生受盡折磨。上河虬不想自己那么慘,所以他想要立刻結(jié)束戰(zhàn)斗,可惜天不從人愿。或者說,遺玉不從人愿。
這是一場意志上的比拼,他們都想贏——
……
上河虬依舊在勉力地維持著“刀冕”,甚至不惜為此耗費所剩無幾的真元,這是他決勝的必要保障,所有的戰(zhàn)斗都必須要在這里進(jìn)行。他絕不允許遺玉踏出“刀冕”一步!
上河虬雙手一振,衣袍向后翻起,他伸手從后腰抽出一柄短刃,那是一把懷劍。
懷劍是一種特殊的劍,因為極薄的緣故,它無法用來進(jìn)行戰(zhàn)斗,只能作為戰(zhàn)敗的武士們用來自盡的劍。只不過那僅是針對武士而言,對于修士來說,刃薄的缺陷可以在戰(zhàn)斗時通過輸入真元來彌補(bǔ)。懷劍具有的隱蔽性可以作為偷襲。而懷劍本身所特有的“薄”的特點,甚至可以讓持有者在殺人時產(chǎn)生一種“舒服”的感覺。
如今的上河虬,就想體驗一下這種感覺。
他前進(jìn)一步,左手持懷劍,右手把牧刀,雙臂灌滿了力量,旋轉(zhuǎn)的刀弧和劍弧又一次的封死了所有的空間,金色的光影充斥著“刀冕”。
這一次遺玉避無可避!他甚至無法像上次那樣“蘇秦背劍”,一旦他敢用這招背過身去,那么“觀濤”在抵御住牧刀的同時,懷劍會在瞬間從后背刺穿他的心臟!
遺玉的眉間一亮,淡紫色的眉花絡(luò)浮現(xiàn)。這么棒的療傷秘術(shù),就是在這種要命的關(guān)鍵時刻用的啊!
遺玉凝神屏氣,“觀濤”豎在胸口,星元如大河波濤般滾滾涌入。“觀濤”發(fā)出暴怒地嘶吼,劍身振動長鳴!
這是“破軍”的起手式。
先前上河虬用來攻擊宮殿大門的時候用的也是這招。在九州大地上,再沒有能比“破軍”流傳的更廣的招式了,幾乎所有的武士和修士都會用。“破軍”是軍隊的招式,刀劍皆可。它之所以能流傳甚廣,一是因為它的簡練,二是因為它的霸烈。
“破軍”是給軍中將士用的,拼的是一往無前的氣魄,任你面前有刀山血海千軍萬馬,統(tǒng)統(tǒng)一劍斬破!
遺玉就是要用霸道的“破軍”,去破上河虬一刀一劍的封鎖。
遺玉一刻不停的揮劍,力量拓展到極致,雙目凌厲如電,一向柔弱的少年此刻也暴發(fā)出巨大地威嚴(yán)!空氣中不斷傳來兵器互斫的聲音,在一片火花中遺玉大步向前,這是將軍般的氣概與豪邁。“破軍”的奧義就是殺出一條血路,決不后退!
在軍中,退,就是死!
“破軍”是一味攻擊的劍術(shù),不存在防守的意義。上河虬的刀劍不斷突破遺玉脆弱的防御,砍到遺玉的身上。“眉花絡(luò)”越來越亮,淡紫色的紋路幾乎凝成實質(zhì)!四季師姐當(dāng)年在遺玉體內(nèi)種下的道花,如今已運轉(zhuǎn)到極致!這也從另一面說明,遺玉此刻的傷勢是多么的沉重!
“嘣!”
輕而薄的懷劍無法抵御住這樣狂暴地攻擊,居然在一次又一次的互斫中,被生生斬斷!懷劍的斷裂,也意味著遺玉成功的突破了上河虬封鎖。僅靠一把牧刀,上河虬還暫時奈何不了遺玉。
“刀冕”的光芒有些黯淡了,在經(jīng)歷過連番苦斗之后,上河虬此刻星宮中的真元已經(jīng)漸漸地支持不住這么龐大的輸出了。可是他依舊在堅持著,因為他知道,“刀冕”就是他決勝的最后底牌,他不能失去“刀冕”。
雙方都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遺玉雪白的道袍上染紅了半邊,紅白顏色彼此暈染,好像危月登場時的戲服。遺玉臉色蒼白如紙,眉下還有幾許血跡,若非“眉花絡(luò)”,他此刻必定已經(jīng)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遺玉這邊的情況不樂觀,上河虬那邊也不好受。斷了一柄懷劍不說,上河虬體內(nèi)的真元已經(jīng)支持不住了,就連維持“刀冕”都很勉強(qiáng)。上河虬可以確定,就算此戰(zhàn)他贏了,能回到上河去養(yǎng)傷,他的境界也無法再回到妙識,最多只能恢復(fù)到月見上境。
所以,此戰(zhàn),他已經(jīng)輸了。
上河虬終歸豪雄一世,拿得起,放得下,“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本城主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還在家族大比中苦苦掙扎,你卻已能到達(dá)如此地步,厲害,厲害!”
遺玉也是一笑,說道,“上河城主過譽(yù)了,晚輩不過是趁人之危而已,如果上河城主沒有被玉佩中的劍意偷襲,想必遺玉此刻已是刀下之鬼,又怎么能站在這里呢?倒是上河城主身負(fù)重傷,卻能鏖戰(zhàn)至今,才是真正令人佩服地豪杰氣概啊。”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夸贊著,語出真誠,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和樂融融的天倫場面,又哪里會想到兩人竟然是相互搏殺廝斗的仇人呢。兩人的贊語是真的,可是他們心中對于對方的殺意也同樣是真的。
這一戰(zhàn),無論勝敗,他們都是英雄。
“上河城主。”遺玉輕聲喚。
“嗯?”
“上河家的‘刀冕’果真是厲害,我不能破。可惜上河家主忘了一件事。”
上河虬神色一緊,莫名地有些緊張,“什么事?”
“所謂的‘刀冕’,其實是在‘沙丘’里啊。不知是‘刀冕’更強(qiáng),還是‘沙丘’更大啊?”遺玉微笑說道。
“啊!糟糕!”上河虬面色大變,他居然忘了這件事!
“刀冕”的確是絕強(qiáng)的領(lǐng)域式刀術(shù),可以施展領(lǐng)域的力量。但是上河虬卻忘了一件事。
他現(xiàn)在,是在“沙丘”!
“沙丘”是古老的陣法,當(dāng)然也是一種領(lǐng)域,一種更大的領(lǐng)域。威力更強(qiáng)大,只是沒有那么神奇,沒有增持的效果。
在別人的領(lǐng)域里施展領(lǐng)域,這種做法大概是類似于在別人的房子里修房子,除了被主人拆掉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所以,“刀冕”破了。
遺玉的修為其實很弱。他雖然天資縱橫,但在道觀多年,他一直是在觀道,而非修行。修行這種事,是最近這兩年才趕起來的。
所以他雖然可以調(diào)動“沙丘”的力量,但是卻微不足道,不足以支持他破掉“刀冕”。而如今,在遺玉的連番打擊之下,上河虬的真元率先支持不住,“刀冕”愈發(fā)薄弱。甚至薄弱到不足以承受遺玉所調(diào)動的“沙丘”的力量。
所以,破掉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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